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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鐘淮什麽都沒買，競賽生晚上統一要進行集合晚修，講解整個競賽流程。

但他不知道，他怼阿姨被學生随手拍了視頻，發到一中論壇，引發大量關注。

一中是個階級差非常鮮明的地方，不僅是在吃飯上，還有住宿方面，校服方面，都清楚直接地告訴每個人，有錢才能過得好。

許多學生對這一現象不滿已久，但沒人敢做領頭羊站出來發聲，能有資格進一中就很了不起了，如果犯事被勸退，是件臉上無光，惹人非議的事情。

高中生的世界簡單到只剩下學校和家，沒人敢冒着被學校處罰的風險違抗學校。

在視頻裏，少年眉宇間的張揚幾乎溢出屏幕，每說一句話，他嘴角含笑，眼神卻犀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帥人一臉血！

他說出了很多學生這輩子可能都不敢說出來的話，很多人老早就看這打飯阿姨不順眼，受過她很多次白眼的氣。

一時間，跟貼無數，甚至還有人匿名濤學校這種做法是否可以舉報到教育局。

論壇管理員半夜被連環奪命call叫起來，勒令删帖，忙得頭暈眼花。

但反抗的種子在衆人心底已然悄悄埋下。

除此之外，另一波帖子也被炒得火熱：被小哥哥牽的那個人是誰，眼神好蘇！

白衣少年怼完人後拉穿黑外套的少年往外走，被拉的人眼神先開始閃過絲詫異，但很快轉為了溫和注視，就任他這麽牽着。

黑衣少年面相高冷，但從頭到尾只在看白衣一個人。

在激烈聲讨學校做法是否不當需要采取什麽措施時，這兩人的互動讓許多顏狗嗷嗷直叫，開啓嗑cp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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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光倒映在榮信眼底，他蜷縮在被子裏，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看着論壇裏扒出來的兩人身份，牙關咬緊。

原來鐘淮真的沒騙他，他确實成績很好，好到可以來參加省級物理競賽。

鐘淮這麽喜歡出風頭？他明明什麽都有了，成績，體能，還有奶奶對他的包容和喜歡。

為什麽鐘淮就不能放過他，非要每次都跟他計較那百來塊錢？

這人實在是可惡至極。

榮信把帖子鏈接點了轉發，分享給歷江。

歷江正在跟人逛夜市收保護費，見榮信給他發消息，他點開看，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榮信：我現在真的有點害怕，一中是封閉式管理學校，鐘淮要如果看不慣我，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qaq】

歷江罵了句艹，在他看來，榮信身上集中所有優點，他善良隐忍，聰明刻苦，雖然家庭沒給過他任何溫暖，但他還是靠自身努力考上一中。

像歷江這種早就辍學出來混社會的人，對這種傳統意義上的乖孩子，會本能給對方戴上濾鏡。

榮信又是小時候他唯一玩伴，心裏地位自然非同小可。

上回鐘淮背着他欺負榮信就已經讓歷江很有報複心理了，沒想到鐘淮會直接追到學校去。

歷江含着煙，狠狠吸了一大口，又徐徐吐出，半晌，他像是下定什麽決心。

【歷江：他是去你們學校參加比賽？】

【榮信：嗯】

【歷江：這帖子挺火，一中很多人都知道他了吧？】

榮信按捺住心中愉悅，故作憂愁地回複。

【榮信：對，歷哥你問這個幹嘛？我只是太害怕了想找個親近的人說說話，你千萬不要做其他的事情】

隔着屏幕，歷江幾乎能想象出榮信此刻的狀态。

他忽然回憶起兩年前那件事，眼神陰狠。

【歷江：既然他這麽有名，那就讓他更出名】

之後任榮信再怎麽發消息，他都沒有再回他。

競賽生的行程很趕，A省的競賽制度跟別的省都不一樣，說是集訓，實際上連續三天做力學，熱學，電磁學的專項卷子，做卷子得分的百分之二十納入總成績。

第四天休息，之後再考綜合卷，考完後過一等獎線的有資格考實驗，最後是所有分數彙總進行排名，一周後公布成績。

這種獨特競賽模式使得A省競賽含金量特別高，基本上選出來的都是全能型選手。

第一天考試時，在楊梓帶領下，四人順利找到教室。

兩個監考老師已經在講臺上站好，講臺上放着密封試卷。

深藍桌角上貼着考號，考生姓名。

競賽樓一般在有賽事情況下才會開放，平時基本無人涉足，顯得沒有人氣，在初秋季節更加冷。

楊梓仔細檢查完考試用具，搓了搓胳膊，偏頭跟旁邊考桌的人搭話：“鐘淮，你緊張嗎？”

鐘淮就拿了只筆，連替換芯都沒帶，十分清爽，他挑了下眉：“緊張是什麽？”

試圖尋求共鳴的楊梓：“……”

顧安業推了推眼鏡，煞有其事地道：“楊梓同學，你緊張可能是因為昨晚那道力學題你非要跟我争論。”

楊梓無言道：“這是什麽歪理？”

“12，14，25，警告一次。”監考老師對照考號表念出號碼，他一板一眼道，“考試期間，禁止交頭接耳。”

鐘淮看了眼時間，提醒道：“離考試開始還有二十分鐘。”

監考老師認出鐘淮就是論壇視頻裏，因為怼食堂阿姨而走紅的人，他淡淡道：“考場有考場的紀律，你這麽能耐，不然你來監考？”

鐘淮頭次見這種老師，他把筆往桌上一拍，聲音清脆得整個考場都聽得清楚，他微微一笑：“是您給教育部打電話，還是我打電話詢問？”

這人果然不是什麽善茬！連老師都敢怼，簡直反了天了！

監考老師冷笑道：“有本事你就——”

坐在鐘淮身後的邵野緊跟站起，他伸手搭在鐘淮肩膀上，轉而對老師道：“您想提前開考，不知道有沒有請示過競賽主辦方？”

現在的學生都是怎麽回事？都能騎到老師頭上來？

監考老師擡腳往下走，氣得只想把兩人趕出去，另外一個監考老師害了聲，溫吞道：“老馬。”

他拉住馬老師，暗示性地捏了下他手指。

馬老師不知道天高地厚，可他卻是對邵野身份一清二楚，邵野他爸邵望是學校最大校董，整個一中的人都得仰他鼻息而活。

身為校董唯一兒子，不是什麽人都能惹他的。

“馬老師也是太關心考試，以至看錯了時間，”劉老師笑眯眯道，“大家不要介懷，一點小事而已，離開考還有十五分鐘，大家抓緊時間檢查考試用具，放平心态。”

馬老師受到暗示，他好歹是個成年人，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利害關系，于是也只得順着杆子坐下。

劉老師在他耳邊附耳說了些什麽，馬老師臉色微變，滿是錯愕。

剛才差一點他就要犯下大錯，好險！

邵野安撫性地拍了拍鐘淮肩膀，輕聲道：“先考試，嗯？”

旁邊的楊梓一臉敬佩地望着邵野，只覺得他是真的勇士，敢于在兇龍暴走時上前制止，也不怕自己被一口火焰給吞了。

但奇異的是，兇猛惡龍在邵野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下來。

他眼睜睜望着鐘淮坐下，不耐煩地回了句“知道了”。

楊梓有些納罕，他撐着下颔想，莫非這就是真朋友？

劉老師從第一排開始發簽到表，讓他們看準自己姓名學校還有身份證號，核對無誤後簽名。

他在教室裏晃悠了圈，發現最後一排角落還有兩個位置是空的。

等簽到表轉完一圈重新回到他手裏後，他看了下，發現是兩個一中學生沒有到。

一邊的馬老師念考場紀律，念完後他開始分組發考卷，提示大家要寫好姓名考號。

叮的一聲，考試正式開始。

考場裏只聽得見落筆的沙沙聲。

在得知是本校學生遲到後，馬老師眉頭深深皺起，他有些坐不住，但确實也不能做什麽。

九點十八分，兩個學生匆匆忙忙來到教室門口，敲了敲門：“老師，不好意思，來的路上發生了些意外，我們遲到了。”

“原來是意外。”馬老師松了口氣，他立即站起身，讓兩個學生進來，“快過來簽個到，在講臺上拿卷子。”

整個考場二十多個學生看着這一幕。

有學生忍不住道：“老師，就這樣放他們進來嗎？”

馬老師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遲到而已，大家互相諒解下，物理競賽本身壓力就大，路上發生些意外也很正常。”

“可開考後十五分鐘禁止入考場，這是常識吧？”

“啊？”馬老師擡頭望了眼時鐘，“有十五分鐘嗎？”

兩個一中學生視若無人地簽到，拿卷子往位置上走，大半學生都停下筆，靜靜地望着他們。

一邊喝水的劉老師把茶杯往講臺上一磕：“無需大驚小怪，考場規矩難道老師不比你們清楚？”

他和善解釋道：“這兩位考生進考場時我特地看過手機時間，正好是九點十四分四十秒呢，這怎麽能算違規？”

出聲的學生沒有說話，他攥緊筆，似乎是找不到什麽詞能形容此刻感受。

所有考場都有明确規定，考場的時鐘一定得校準，根本不存在他看時鐘是九點十八，手機時間卻是九點十四分的情況，誤差也太大了。

鐘淮輕輕把筆放下：“就因為他是一中的麽？”

場面霎時凝固，仿佛所有氧氣全都被抽幹淨。

窗外陽光燦爛，室內好似冰封。

卷發少年靜靜坐在教室裏，眼神明亮，有那麽一瞬間讓人不敢直視。

他扯了下唇角，好似淡嘲：“是嗎？”

劉老師唇角往下壓，直直望着他，眸光暗含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