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詛咒

詛咒

黑色小鎮裏的建築都保留了遺失的記憶，擅入者理應會窺探到卑劣之人的些許過往，但是夢裏卻多了本不該有的東西阻礙了一切。在此地與安格爾等人糾纏、名為切爾夫曼的那道意識化身，并非由安士白所動手創造。

感受到異常魔力波動而來的安士白，此時還沒弄清楚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是目前除了奪回力量之外，少有令他能略感興趣的事情。

“我們不小心觸發了魔法陣，你說那是一道由記憶化為的意識體？”

聽到安士白的問話，安格爾疑惑的皺起眉梢，他朝安士白所在的方向前進數步，同時打開了空間戒指準備從中取出劍鞘。

就在安格爾開啓空間戒指的剎那，安士白微垂下頭，被發遮住的眼中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他感受到了，即使是只有一瞬間，安格爾的空間戒指中有潘多拉的魔力，雖然僞裝的極其淡泊，但是在空間戒指打開，隔絕魔法屏障消失的剎那，安士白還是察覺到了。

想來這應該就是夢境異變的原因了，安士白垂眸沉思，也許是作為媒介的潘多拉封印了他太久，擁有了智慧，怕是亦從他那裏偷竊到了些許編造夢境的能力。

就不知曉僞神是否得知了這個消息，但這對安士白來說并無影響，在他編造的夢境中即使發生了異變，但安士白依舊是夢境的主宰。

“我一定要将你們抓起來獻給神明！”

在安士白的幹擾下，那道名為切爾夫曼的意識體，他還在胡亂言語的揮動武器，模樣猙獰的與空氣奮力搏鬥。

厭惡的神情很好的藏于眼眸深處，安士白知曉了切爾夫曼會出現的原因，但是不屑理會潘多拉的小動作，側身看向安格爾，聲音冷漠的問：“在發生這種情況之前，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麽？”

突然冷淡下來的語氣令安格爾有些遲疑，誤以為安士白在詢問他與切爾夫曼有關的事。

安格爾停在原地仔細的回憶了一番，随後搖頭看着安士白尊敬的回道：“這座小鎮很奇怪，我們本來是打算進到這裏尋找線索，結果進入旅館後不小心觸發了魔法陣，之後就看見這道意識體，嘴裏說着神明的恩賜，還想要将我們抓起來。”

“我不是在問你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

安士白安靜的等他說完，直視安格爾的雙眼，“我問的是，你在來到這片秘境之前，是不是遇見或撿到了不幹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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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太過肯定，黑發飄揚，雖然是孩童外貌，卻也極具上位者的氣勢。

“我……”

安格爾一時有些遲疑，他沉思了幾秒，期間有想起過自己空間戒指中的東西，但是到了最後，或許是因為薩莉之前的提醒，安格爾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印有神秘圖案的石頭。

于是将劍收入鞘中，安格爾朝安士白搖頭，“沒有。”

“我們也一樣。”

巴特和阿爾克密斯他們幾個人，除了安格爾之外都不知那顆石頭的事情，見安格爾回答說沒有，于是都選擇了相信。

“這樣嗎。”

安士白輕輕嗯了一聲，并沒有強迫他交出那個東西，語氣裏聽不出情緒，聞言也只是眼眸微擡沒再繼續多言，随心所欲的揚手指向切爾夫曼，在空中畫出了一道逆向的魔法陣。

當安士白将手指收回，衆人方才來時所曾見過的那道藍色的魔法陣，旋轉的出現在了切爾夫曼腳下。随着魔法陣的邊緣光暈逐漸明亮，切爾夫曼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光從腳底往上身蔓延至虛化，直至它最終消失時，所有人的耳邊仿佛都聽到了一聲鳥鳴——

隐隐約約間，像極了啓明鳥發出的哀泣。

“先離開這裏，我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

安士白不在看安格爾，轉身直徑走到了門前，擡手開啓逆向的傳送陣，當夢境開始加速進程，率先走進魔法陣中離開了此地。

“現在該怎麽辦？”

剩餘留在原地的幾個人面面相觑，克裏斯見阿爾克密斯側頭看向自己，也颌首附和了安士白剛才說的話，“我好像也感受到了魔法波動的跡象，應該是從蘿絲那邊傳來的。”

接着他轉身朝門走去，在踏進魔法陣之前，克裏斯逆着光側頭看了眼安格爾，稍作猶豫：“那位大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很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線索，若是他要出手，我可能毫無抵抗之力。”

僅僅只是剛才那一剎那，克裏斯能深刻的感受到，安士白要殺死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在兩者之間有一方實力完全碾壓的情況下，克裏斯不認為安士白在故意挑起事端，那麽問題就來了……

他們的隊長是不是……真的有隐瞞了什麽。

不過也許是錯覺吧。

*

跨越傳送陣之後，如來時一樣，當一陣暈眩感過後，衆人又回到了之前那間破敗的旅館。

天黑了，光很暗，四周像是被霧封了起來，一抹月光由鎮外穿入鎮內，安士白正站在旅館入口最高的那一節臺階上，安安靜靜的無聲眺望着遠方。

“安大人。”

安格爾将克裏斯的話放在了心上，收入鞘中的長劍挂在腰間，走出門小步朝安士白跑去，試圖挽救自己剛才的錯誤：“您是有發現了什麽異常嗎？”

“我只是感受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那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安士白輕輕合了下眼，邁步朝臺階下走去。

衆人沒有得到答案，相互對視後跟在了安士白的身後，當他們全部走出了旅館之後，夜與日光交替，黑夜在一瞬間又轉變為了白晝。

安士白看向了來時的方向，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不光有魔力的波動而且天亮了，如果我猜想沒錯的話，那位黑袍的女士可能已經解除了石化的狀态。”

阿爾克密斯一拍腦袋，大步朝之前離開的方向跑去，其餘人也緊随他之後。

安士白安靜的走在最後邊，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

夢境裏的時間流逝在他的控制下加速跳躍。

潘多拉的氣息打亂了安士白原本的計劃，雖然他不想再去接觸那種讨厭的東西。

*

當所有人終于趕到，他們初始到來日夜交替的那處地方時，黑袍的女士蘿絲以及那一匹白馬，他們都已經解除了石化的狀态。以及，克裏斯還發現，蘿絲的衣袖處留下了被自己聖光照耀後的痕跡，黑色的長袍焦了邊似被火焰燒灼後一樣，萬幸安士白阻止的快沒有傷到人。

克裏斯為自己先前貿然的舉動感到忏悔。

“很抱歉，女士。”

克裏斯眼含歉意的走到蘿絲面前停下，“我誤以為您先前是中了石化，于是使用了驅散魔法，卻不小心弄壞了您的衣服。”

蘿絲眼神平靜的接受了他的道歉，無視自己被光灼燒過的衣袖，轉身看向她們來到這裏時穿越的那扇門，嘴裏自言自語，“不是魔法，是詛咒……神明的懲罰。”

“詛咒？”

巴特困惑的捏了捏自己頭上軟趴趴的耳朵，“那不是術士先生們最擅長的東西嗎？”

“不是術士，是光中的神明。”

蘿絲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了克裏斯，聲音冷冰，“這裏原本是信仰光明的小鎮洛蘭，如今是被神明放逐的忏悔之地，我不知道你們幾個為何要來到這裏。”

阿爾克密斯眨了眨眼睛，對蘿絲口中的神明很感興趣。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安格爾仔細聽完蘿絲所說的話，随後試探性的問：“那您知道怎樣才能離開這裏嗎？”

“……”

蘿絲沉默了一會，重新又看向門，“在遠方，荊棘之上有一座水晶塔，神明就居住在最頂層，在他的卧室裏放着一扇反轉之鏡，那是離開這裏的唯一辦法。”

安格爾：“只要穿越鏡子後我們就能離開這裏了嗎？”

蘿絲：“是的。”

“那還等什麽？”

阿爾克密斯說着就往門的方向走，“我們快點去那座水晶塔。”

比起門，他對神明更感興趣。

索拉瑪格大陸的歷史記載，有且只有一位神明曾降臨世間，那便是受神殿所供奉的光明神。

“先等等。”

安格爾伸手将他攔下，繼續看着蘿絲詢問：“能告訴我先前您帶我們來時，追在身後的那些東西是什麽嗎？”

聽他問這一句時，蘿絲的眼裏終于有了情緒，她右掌輕輕撫摸白馬的額頭，掌心有光彙聚，同時慢慢合起自己淚水微濕的雙眼輕聲回答道：“那原本是我的同伴，因我才會變成那樣……永夜之光還未破曉，神應該還處于長眠中不知何時會醒來，不過……若是神明蘇醒，他應該會很喜歡你們，願你們一切順利。”

安格爾還準備繼續問她一些事，結果當蘿絲的雙眼完全合上時，掌中光消失，天又黑了。

這次沒有月亮，天上光暈暗淡，蘿絲低頭禱告，她又變成了一座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