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婚途

婚途

可惜好事多磨，這協議今天還是簽不了。

二人從公證處出來，戚思洲喪喪的，舉着協議樣本哀嘆：“都說确定了，還讓我們回家考慮考慮，這有什麽可考慮的。”

宋憶鳴也不怎麽開心，但面上還是微笑：“沒關系，明天再來嘛，明天就可以簽啦。”他把樣本放好，“正好我們可以先研究一下，明天辦起來就會很順利。”

戚思洲撇了撇嘴：“那我今晚不回家了。”

“不回家？”宋憶鳴轉向他。

“住你家。”戚思洲拿出手機，“我家離你家那麽遠，來來回回的，你不累我都累。”

“好、好啊。”宋憶鳴握緊方向盤，“我們在外面吃完飯再回去吧。”

“嗯。”戚思洲在一家四口的群裏發了消息，說今晚住在宋憶鳴家。

宋憶鳴悄悄瞥了一眼，戚思洲擡頭時正好發現，提醒他：“好好開車。”

“在好好開。”宋憶鳴自我肯定般地點點頭。

戚思洲瞧他老實的樣子，覺得像是自己欺負了他，想了想，問道：“你想不想進我們家的群？”

宋憶鳴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想！”幾秒後突然改口，“我……可以嗎？”

“有什麽可不可以的。”戚思洲迅速拉了他進群。

很快，秋詩意修改群名“四口之家”為“新晉五口之家”，同時群裏也熱鬧了起來。

【秋詩意：看看這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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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詩意：新來的說話。】

【戚思洲：他在開車，說不了話。】

【戚思洲：你不上班嗎，還有時間玩手機？】

【秋詩意：開會摸魚，你管我啊。】

【戚思洲：不想管你。】

【秋詩意：你也沒時間管，家都不回了。】

【秋紅薇：小宋進來啦？】

【秋紅薇：早該拉他的，一直忘了。】

【秋紅薇：你今晚住小宋家？@戚思洲】

【秋詩意：他第一句不就說了嗎，您還問。】

【秋詩意：待會兒某些人害臊退群。】

【戚思洲：我從來不會害臊。】

發完這條，戚思洲認真回想了一下，他似乎是有幾次覺得臉上挂不住，但只有幾次也能算害臊嗎？

他又想了想，決定撤回那條信息。

誰知撤回不了，時限到了。

宋憶鳴聽到很輕的一聲嘆息，忙問：“怎麽了？”

“你說，”戚思洲心一橫，轉過頭，“我們現在什麽關系？”

不等回答，戚思洲繼續道：“我們的關系這麽親，存在害臊的說法嗎？”

宋憶鳴只管順着他：“不存在。”

“就是，那根本不是害臊。”戚思洲緊緊握着手機，“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但也不能怪我，我以前又沒有跟戀人相處的經驗。以後就好了，以後我一定不會再那樣。”

“你哪樣都很好。”宋憶鳴溫柔地回應道。

戚思洲覺得宋憶鳴太好了，理解自己，又對自己這麽包容，自己到底有什麽可以吸引他的？

吃完回去，戚思洲還在想這個問題，洗完澡上了床還在想。

宋憶鳴一直一個人住，其他房間不怎麽收拾，所以把卧室讓給了戚思洲。戚思洲不知道宋憶鳴睡在哪裏，出去倒水喝的時候才發現，這人竟然窩在沙發裏。

“真是笨蛋。”

宋憶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戚思洲就笑了：“還沒睡啊。”

“你就睡在這裏？”戚思洲問他。

“我睡哪裏都沒關系。”宋憶鳴掀開毯子坐起來。

戚思洲說：“我睡不着。”

宋憶鳴以為他認床，正不知該怎麽辦，突然聽他說：“我要你陪我。”

握住他伸出的手，緊接着身邊的位置陷進去一片，宋憶鳴的心跳瞬間加快。

夜深人靜總會産生點旖旎情思，他知道戚思洲沒這個想法，否則這會兒肯定就藏不住了。

可他有，而且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你說你是我的人，對嗎？”戚思洲雙手捧起他的臉。

宋憶鳴抓着衣角，一眨不眨地看着戚思洲，如同被蠱惑一般應道：“是你的人。”

“我想畫你。”

“好。”

“告訴我，你以後也會一直這樣看着我嗎？”

“只看着你。”

“你現在想親我嗎？”

“想。”

戚思洲忽然放開了他的臉，身體後仰靠在沙發上：“如果我不給你親，你會不會對我失望？”

宋憶鳴搖頭道：“與你無關，是我不夠好。”

“不許你這麽想。愛我可以，但也要愛自己，別讓自己這麽卑微。”

“只在你面前。”

“只在我面前也不行！”戚思洲故意說，“你對我太好了，我怕我習慣以後會控制不住想欺負你。”

宋憶鳴一點不動搖地表真心：“無論你對我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能到這種地步也是挺厲害，戚思洲自言自語起來：“就這麽愛我嗎，我到底有什麽好的。”

“在你身邊，我怎麽樣都開心。”宋憶鳴無時無刻不在釋放愛意與真誠，“我看不到任何人，我的眼裏、心裏只有你。如果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我自己了。”

戚思洲忽地怔住，無言回應。

他從未得到過如此完整的愛。

他是雙生子，即使因為他是比較差的那個，父母因此多加偏愛，他得到的也還是需要跟妹妹分享。

不是不願意分享，而是人性共有的一份自私、以及他自身封閉的性格，經常害他思考很多。

害怕愛被分走，得到的時候又會陷入自省——我真的可以擁有這麽多嗎？妹妹比我優秀，爸媽應該更喜歡妹妹，為什麽他們反而更關注我？是我太差勁了嗎？為什麽他們不直接掰正我的軌跡，反而順從我、幫助我越走越遠？

長大後漸漸明白了一些，但因為曾經過度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驟然開始溝通很難，從而生出了新的恐懼——如果爸媽知道我這麽想過，會不會對我很失望？如果我解釋得不好，妹妹會不會讨厭我這個貪得無厭的哥哥？

未知的恐懼無孔不入，他不敢去想，哪怕猜到答案，他也不敢去驗證。

他是他們澆灌出來的無憂花，他們給他最舒适的環境、最真切的關懷，如果讓他們知道，這樣的偏愛反而給他帶來了煩惱，他們會作何感想？

所以戚思洲選擇保持原狀，直到現在，他也從未向他們吐露過心聲。

只有宋憶鳴，只有宋憶鳴知道他的恐懼。

他第一次傾訴，第一次失控，第一次得到的不是偏愛，而是沒有保留、只給他一個人的愛。

這種愛不能跟家人的愛相比，讓他很不安。

因為只堅信血緣的羁絆，所以一次又一次剖白和考驗，對方沒有一絲動搖，終于讓戚思洲明白過來，自己得到的是曾經深思苦索、羨而不得的愛情。

他起身抱住宋憶鳴：“對不起。你說過很多遍的話，我現在才真正放在心上。”

宋憶鳴依舊溫柔堅定：“我會等你的，無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