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熱愛

熱愛

“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您別逼我成嗎？”

“我不是出來玩兒的，您難道忘了？和Quantum Leap的合作一直是我負責的。”

“他們旗下那個娛樂公司今年的招商大會我也會參加，所以我很忙。”

“好了好了，您消停會兒吧，不要再勸我回去見什麽集團繼承人，也不要派人來春溪找我。”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兒，他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嗎？你們就把我送過去給他挑？”

“我管他身家多少！您也別管我跟多少人好過，那是我樂意！”

“他瞧得上我，我未必瞧得上他！必須要雙方甘願，這合同才能達成，所以您就算想為家族事業找塊跳板，也得找塊我願意踩的，否則沒商量。”

“……”

站在門口的秋詩意幾度放下敲門的手。

想說不能偷聽人家打電話吧，可又好奇得很，畢竟原本酒店住着，突然就退了房要來這裏。

敢情潘姐是逃婚啊……

裏面逐漸安靜下來，秋詩意擡手敲門。

“請進。”見是秋詩意，潘潘潇灑地把手機往床上一丢，坐到地毯上，放倒了一個行李箱，“烤羊師傅來了？這麽快嗎？”

“我爸出差回來了。”秋詩意找了塊空地坐下，“你不是說等我們全家到齊通知你的嗎，現在齊了，都在家了。”

“既然人齊了，那我就開始發禮物啦。”行李箱的拉鏈被拉開，潘潘對秋詩意說，“腿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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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詩意挪了腿，笑起來：“還有禮物呢。”

“你真當我好意思空手登門？”潘潘指了指，“倆箱子，一個裝行李，一個裝的全是給你們家人的禮物。”

秋詩意脫口而出道：“你不是急匆匆逃出北京的嗎，還來得及準備禮物？”

“……”潘潘愣了下，“你聽到我跟我爸講電話了？”

“聽到了。”

以倆人的交情，沒必要說謊，也沒必要隐瞞。

“聽到就聽到吧。我就是心煩，跟你一樣，懶得說這些破事兒。”

秋詩意開玩笑說：“那我既然都聽到了，就聊聊呗，滿足滿足我的好奇心。”

“滾啦！”潘潘笑着捶了下秋詩意的大腿，“你幫不了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個情況。當年還是朋友的我爺爺和我外公合作辦了個酒廠，沒想到生意越做越大，竟然給他們做成了上市公司。後來為了秘方不外洩，他倆就硬生生把我爸媽湊成了一對兒，我爸媽生下我，我是不是也該為家族事業出份力呢？”

“所以你逃了。”

“這算什麽逃？逃到哪兒最後都得回家。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會任由他們操控，即使聯姻對我來說沒什麽大不了，但那也不意味着我的聯姻對象可以由他們決定。”

“說得對，”秋詩意把手搭在她肩上，“潘樂齡的人生應該由她自己做主。”

“這話潘樂齡本人十分贊同。”她抓着秋詩意的手放在箱子上，“好了不聊了，這麽多東西我一個人拿不了。”

秋詩意建議：“你連箱子一起拎下去呗。”

“可是裏面有兩件不是給你家人的。”說完，潘潘打開了隔層，“哎呀我真是，拿出來不就好了，腦子糊塗了。”

她從隔層裏取出兩件棒球服，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穿的。

秋詩意品了品：“你這兩件是給誰買的？居然還是情侶裝。”

潘潘大方承認道：“這就是情侶裝。我下周不是要參加BooLixs的簽售會嘛，到時候我磕的那對cp就會穿上這兩件棒球服跟我合影。”她将衣服疊好放在床上，打開手機，“我還要網購一些貼紙和小道具，你家的收件地址是……”

秋詩意接過手機：“我以為你跟我開玩笑呢，你不是不相信愛情嗎。”

“不相信自己的愛情，不代表不相信別人的愛情，哪怕是假的，他們費心演給我看，我也不過花幾張專輯的錢。”

“這真不像你的作風。”秋詩意還是不太相信，“看來這其中有段故事。”

“你果然懂我啊朋友，确實是有段故事。我之前在北京參加活動的時候遇到了個小歌手，那長得叫一個清純可愛，接連兩場我都遇到了他，他‘姐姐’‘姐姐’地叫着，聽着怪舒心的。”

秋詩意插了句：“你跟他這就談上了？”

“沒呢，兩場活動之後，他就離開北京了。”潘潘說，“不過後來他們公司開巡回演唱會，他也參加了，到北京站的時候我跟他又遇上了。”

“他故意的？”

“應該說我倆都是故意的。”潘潘笑得恣意，“那時候我挺寂寞，人嘛，寂寞的時候不玩兒，什麽時候玩兒？他想要資源，我想有人陪，一拍即合。”

秋詩意不置可否：“後來怎麽掰的？”

說到這裏，潘潘臉上的笑變了，變成了嘲笑：“他心大呀，攀上了更高的枝頭，反過來還奚落我站得不夠高，沒能力留住他。誰要留一個違反合同的情人？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只有他，他卻出軌了，我能讓他好過？”

秋詩意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您請賜教。”

“雖然有聊天記錄什麽的，但我也是個要臉的人，這種事情放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潘潘突然問，“你知道QL娛樂吧？”

秋詩意點頭：“我們雜志社跟他們公司的合作不少。”

“他是QL娛樂的solo歌手，原本想在二代男團出道，最後卻被刷了下來。他經常跟我抱怨，說當初沒出道是因為一代團裏有人針對他，還說人家是公司的太子爺。”

“你說的太子爺該不會是姜羽學長吧？”這些個關鍵詞湊到一起，秋詩意立馬解密了，“QL二代男團我知道，他們是在旅行綜藝裏出道的，制作團隊會對成員相處的适配程度，以及每期路演的舞臺表現進行評判，最終決定出道人選，姜羽學長是唯一一個參與策劃的一代男團成員，一代男團就是你追的那個BooLixs。”

潘潘激動道：“姜羽是你學長？”

秋詩意“嗯”了聲：“我們都是春溪一中的。”

“你怎麽不早說呢。”潘潘瘋狂搖晃秋詩意的手臂。

“你沒問哪。”秋詩意說，“而且你以前也不追星。”

“算了，”潘潘嘆了口氣，“接着剛才，我長話短說。因為姜羽沒把出道票投給那個劈腿男，劈腿男就恨上了姜羽，在我這兒裝可憐，說自己就輸在不肯賣腐，否則不會到現在不紅。”

“你信了？”

“我當時真信了，直到我發現劈腿男不是不肯賣，他想賣想得眼睛都紅了，可他的基本盤是女友粉，不允許他賣腐。那些女友粉又都太低齡，沒什麽購買力，流量變現不了。賣腐呢，一來會被脫粉，二來沒有必然成功的保障，所以他只能一邊眼紅，一邊找金主——晦氣的是，我就是被他選中的金主之一。”

秋詩意禮貌地對她表示同情：“下次眼睛要擦亮點兒了。”

“不過要是沒有劈腿男，我可能就錯失了跟Quantum Leap的合作機會。”潘潘說，“你跟QL娛樂合作過，應該知道，這家娛樂公司跟Quantum Leap集團的關系。”

秋詩意接道：“QL集團是家物流運輸企業，經營涉及海、陸、空運，你這次從北京過來就乘坐的他們家的航班。”

“沒錯！”潘潘打了個響指，補充道，“QL娛樂也是他們的企業，我就是通過跟這家娛樂公司的合作，進一步走向了QL航空。而這一切的開始，都得感謝劈腿男。”

“感謝？”秋詩意伸手摸了摸潘潘的額頭。

潘潘拿開她的手：“我沒說胡話。因為劈腿男眼紅姜羽，我想着不能讓他好過，怎麽不讓他好過呢？當然要在他最在意的地方使勁兒。他不是眼紅人家賣腐賣得好嗎，我就讓他更眼紅——我包下了QL娛樂大樓外的應援巨屏、大樓內電梯的廣告屏、以及樓梯走道所有的海報位，整整兩年，只要進出公司，看到的就都是姜羽和他的cp。”

秋詩意聽呆了，朝她豎起大拇指：“厲害。是我從未想過的道路。”

“我也從未想過，因為這場應援，姜羽的官方cp站會聯系我，邀請參加他們的活動。說真的，我當時是抱着湊熱鬧的心态，但我到了現場之後，發現他們的活動确實挺有意思，跟了幾場，跟姜羽也熟悉起來了。”

“不是我誇我那學長，他人真的很不錯，紅了之後也沒架子。”秋詩意說，“我第一次拍他的時候他還沒出道，第二次拍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頂流了，但他對我的态度一點兒沒變。”

“這點我贊同，他确實很平易近人。”潘潘不吝誇獎，“長得也帥，還很有趣。在得知我包了兩年的全套應援後，他竟然跟我說，他和他的cp已經夠火了，下次不要浪費錢了。”

秋詩意哭笑不得：“我那學長真是這樣的人，真不是跟你玩套路。”

“我當時真以為是套路呢，還跟他開玩笑，說我支出太多，家裏産品又賣不出去，沒有收入，快破産了。”潘潘也是哭笑不得，“你猜他怎麽做的？他居然直接在簽售會上幫我賣汽水兒。”

“你們家不是賣白酒的嗎？”

“這年頭誰家賣一樣就真老老實實賣一樣？我們公司旗下的産品可多了。”潘潘說，“其實我也沒跟他開玩笑，那時候我負責的幾款汽水兒是真的難賣，都打算最後一批就停産了，結果姜羽這麽一搞，銷量猛增。”

“可是他手頭上不是應該有汽水兒代言嗎，還能幫你賣産品？”

“何止幫我賣？你能想象一個偶像、為了不讓自己的粉絲破産、會做到拒絕大牌飲品的續約、幫粉絲代言嗎？”潘潘自己都一副不敢置信的語氣，“他真的敢！怪不得、真怪不得人稱他‘太子爺’，我這句話不含貶低的意思。我是真服他，他真誠到我相信，只要粉過他的人這輩子都不會脫粉。”

溢美之詞過多，秋詩意不禁懷疑：“他不會還幫你跟QL航空搭線了吧？”

“這倒沒有，”潘潘拍掌道，“不過他把他老板介紹給我了。”

“他老板不就是QL航空的老板？”秋詩意說。

“是啊，我感激他呀，所以我現在粉他和他的cp完全是真情實感。”潘潘拿起兩件棒球服，“看看，簽售會都有認真準備，還有他們團馬上五周年的演唱會，我也獨家贊助冠名了，這難道不算粉絲和偶像的雙向奔赴嗎？”

“……”

秋詩意沒回她，把輸完地址的手機遞了過去，然後從地毯上爬起來，一臉在思索的樣子。

“诶诶诶——”潘潘急忙把行李箱拉好，跟着秋詩意走出房間，“你有話就說，幹嘛這種怪怪的表情。”

“我就是覺得，我那缺心眼兒的學長會不會有天被人賣了呀？”秋詩意走進電梯。

“什麽叫被人賣了？”潘潘跟着進來，按下一層，“你當他老板是傻子嗎，我要是沒有價值，人家會跟我談合作？”

“說的倒也是。”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我明白你們搞藝術的清高，但我也不是為了賺錢就毫無底線的商人，我不會糟蹋人家的真心，這就是一個雙方都滿意的雙贏的合作。”

兩人出了電梯，迎面而來的戚頌玉以為她們吵架了，又見潘潘拉着行李箱，秋詩意攔也不攔。

這是吵架吵到要回家？

“知道你有底線，我沒說你賣他，我就是被他給驚呆了。”秋詩意說，“他這輩子怕是一個壞人都沒遇到過吧，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潘潘表示贊同：“得虧他遇到的是我。”

倆人又達成一致了？

而且這話題，戚頌玉忍不住打斷她們：“你們在說……賣誰？”

潘潘才發現戚頌玉走過來了，忙道：“叔叔好。”

“你好你好。”戚頌玉看了看女兒，“你們剛才……”

秋詩意就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我們剛才說着玩兒的，不賣誰，我們什麽違法的事兒都不會幹。”

戚教授又看向潘潘手裏的行李箱：“那她這是要……”

“不是才來嗎，要走了？”戚思洲剛好從電梯裏出來。

“哥哥，我不走。”潘潘笑着把行李箱放倒，“還有叔叔，您別誤會，我可不是因為跟您女兒吵架了要跑路，我們姐倆交流起來嗓門兒大是正常的，勿慌勿慌。”

戚思洲跟他爸站成一排，同款好奇臉，看着潘潘從行李箱裏翻東西。

然後父子倆接連被塞了禮物。

“喜歡嗎？”潘潘問。

父子倆同時點頭：“喜歡。”

潘潘又對戚思洲說：“不好意思啊，禮物是提前買好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就沒準備他的。不過這瓶香水，他可以跟你一起用。”

戚思洲斬釘截鐵地回複：“他不是我男朋友。”

“……啊？”看到身後朝他走來的宋憶鳴，潘潘怔住了。

“他是我愛人。”戚思洲舉起左手向她展示戒指，“我們已婚。”

“婚禮會邀請你的。”戚思洲接着說，“謝謝你的香水。”

偏偏是香水，宋憶鳴才因為香水懷疑過戚思洲，他有些應激了，從後面抱住戚思洲，低聲說：“我不喜歡香水的氣味。”

潘潘：“……”

宋憶鳴畢竟叫自己一聲“詩意姐”，秋詩意立馬起到教育弟弟的作用：“沒禮貌！收到禮物要說謝謝，不可以這樣傷人心！”

宋憶鳴抱着靠山不松手，還哼哼唧唧表示委屈。

戚思洲拍了拍他的腦袋，對秋詩意說：“你不許兇他，有話好好說。從待人真誠這方面，他應該表達自己的意見，不然就是騙人了。”

“嘿，我說你倆這麽快成一幫的了？”秋詩意叉着腰，問罪道，“那我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怎麽說？從道德方面，你倆是不是應該向我道歉？”

戚思洲瞬間蔫兒了，低頭說：“對不起。”

宋憶鳴跟着說：“對不起。”

戚教授剛聽說了宋憶鳴的事，這會兒還處于心疼期，便對女兒說：“哥哥們也幫你重新收拾好了房間，你別這麽兇。”

“誰兇了？再說，”秋詩意并不給老爸面子，指了指宋憶鳴，“我比他大，就算他跟我哥結了婚，我也還是比他大，他得叫我姐。”

潘潘散發腦洞：“你跟你哥同一天出生，以後你要是找了個比你大的老公，是不是你哥還得管你老公叫哥？那你們家這稱呼啥的不亂套了？”

“……”秋詩意懵了，“诶不是，你站哪一頭的？”

“我純路人，吃瓜的呀。”潘潘大笑。

意外得到解救的戚思洲拉着宋憶鳴撤了。

“喂，你倆——”

“烤羊師傅到了，我們聽到門鈴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