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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直像剛剛經歷過一場戰役，似乎很疲倦，嘴唇幹裂，頭發亂糟糟的，沒穿外套。

聞思思注意到車上也沒有他的外套，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身上的襯衣兩個袖子都被卷了起來。

他這頹然的樣子……還缺一支煙。

“沒有多久。”

裴意聲音有點兒啞，聞思思看了難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覺得還是裴意主動開口比較好。

“去你家好嗎？”裴意先前一直看着外面不遠處他們的車，問這句話的時候，慢悠悠看向聞思思。

“不了。”聞思思直接拒絕，“他們還在等我。”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說什麽就趕緊說吧。

聞思思覺得自己好殘忍，他都這個樣子了還要被她逼問，但是如果事情比自己想象中嚴重呢？嚴重到無法挽回，自己也要執著地選擇他嗎？她經歷過一次世界觀重組了，從此不想再接觸任何未知的危險，她讨厭未知。如果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條泥濘的路，就應該提早掉頭。

而且她更殘忍地想，他其實可以選擇不過來的不是嗎？他選擇過來，難道不是要解釋嗎？

裴意在她拒絕帶他回家之後眼神黯了黯，額前發絲擋住了眼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聞思思不再看她，她讨厭沒有原則的自己，尤其在男女關系上，就算是裴意她也不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裴意，如果你繼續這樣沉默下去，我就要走了，我也很累了。”聞思思下巴點了點某個方向：“他們還在等我，他們今天也是很辛苦的一天。”

聞思思皺眉輕輕閉了閉眼睛，怎麽做到的說完每句話都在後悔呢？

裴意“啊”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很輕很小的一聲，然後繼續沉默。

是沒辦法說，還是不能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呢？怎麽就這麽難？

聞思思的心往下沉了沉。

但凡他過來先斬釘截鐵地說一句“今天熱搜上的詞條是假的”呢，現在這算是什麽？默認了嗎？

聞思思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

她轉頭，看着眼前這個幾乎陌生的人，叫了他的名字。

裴意之前一直看着前面，那裏什麽都沒有，現在看向她，眼底一片黑暗，跟前面一樣。

“我很忙，沒有時間看手機。”聞思思盡量放輕聲音：“你澄清了嗎？”

裴意嘴唇動了動，聞思思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而他也知道這種事說慌也沒用。

“我會澄清的。”

他簡直像個犯了錯不知道怎麽彌補的小孩子。

聞思思可悲地發現自己這個時候還在可憐他，甚至想安慰他，想問問他被誰欺負了。

她咬着下唇，天人交戰了三秒，深呼吸後開口：“我沒有逼你的意思，裴意。感情這東西，不是游戲，不是誰動了真心誰就輸了。愛也可以不愛也可以。我并沒有強迫你愛我，但是如果你覺得我不選擇跟你官宣，選擇跟你玩地下戀情，就意味着可以容忍你有其他人，那你就錯了。”

“我沒有。”

還是很輕的一聲辯駁，裴意似乎不敢高聲說話，他臉色太差了，聞思思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哪裏受了傷，怎麽會這麽憔悴。

但她說出口的話還是很傷人。

“我理解，我們之間有年齡差，可能也會有對社會的認知偏差，這确實是我一開始很在意的部分。可能在你們……看來，地下戀情意味着雙方都不用負責，也可以對彼此不忠，或許你認為你有其他暧昧對象，也不介意我有，但是我……”

“我介意。”裴意打斷她還沒有說完的話，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我不能想象你跟其他人在一起，所以，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有多生氣，對不起。”

那你就解釋啊。

聞思思的嘴唇被她咬得泛白，等了一會兒，裴意沒有開口說話，聞思思突然笑了。

“所以你等在外面，只是要來跟我道歉，卻不準備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是嗎？”

“我不能告訴你。”裴意那雙美麗的眼睛盛滿了破碎：“現在還不能。”

聞思思滿腔怒火，她冷眼看着眼前的這個人，看着他難受，竟然冒出了一點點痛快。

回過神來，聞思思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再看裴意，又只覺得他可憐了。

“嗯。”聞思思輕輕點頭，她偏過頭看向窗外，輕聲細語的：“所以你官宣了一個女朋友，不能澄清，今晚是過來跟我說分手？”

裴意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好涼，聞思思想抽離，被他攥得很緊。

“不分手。”他說。

聞思思氣笑了：“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那條手鏈是送給她的，你們今晚官宣了，然後你還要繼續跟我悄悄談戀愛？你把我當什麽人呢？”

“我沒有送給她，我是送給你了，我被人耍了。”

聞思思偏頭問他：“誰呢？”一臉天真，然後看着裴意輕輕松開了她的手。

很好，又是一個他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聞思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愣住了，她湊得更近擡手撫摸他的左臉，沉聲問：“誰打了你？”

裴意躲開了她審視的目光：“這不重要。”

聞思思氣得發瘋，不是為之前的事，而是……竟然有人打了他？

看起來是個女的，扇了他巴掌，為什麽？而裴意還要為她隐瞞，聞思思氣得想殺人。

她直接捧起裴意的臉，細細端詳。

因為光線問題，再加上他臉上帶妝，之前沒看到，剛才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嚴重，現在細看，卸妝後應該會挺明顯，這會兒已經有點兒見腫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聞思思不打算繼續跟他拐彎抹角，也不想等他自己主動坦白，她就是要問，就是要弄個清清楚楚，哪怕今天晚上從他嘴裏撬不出來什麽，明天也要知道今天晚上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多少糟心事。

裴意閉口不談。

聞思思想不通，他的事難道比自己被攻略的那件事還要難以啓齒嗎？

就真的不能說？

聞思思放開他：“裴意，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這倒是回答挺快。

“想跟我分手嗎？”

“不想。”不止開口還搖頭了。

聞思思輕輕點頭，跟他說：“無論什麽原因，我不跟別人共享男朋友，名義上的也不行。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也不管你想瞞我什麽，你要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有事都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你要因為隐瞞一件日後總會被我知道的事，現在答應跟我分手嗎？”

裴意張了張嘴，最後也只是說：“我不分手。”

聞思思又氣笑了，她冷哼一聲：“那可不是你說了算。”

這招沒用，就換一招。

聞思思皺眉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我頭疼得不行。”她睜開眼，“我要走了，你想繼續在這裏待着，随便你。”

說罷就要下車，裴意幾乎整個人撲倒在她身上，“別走。”

聞思思冷着臉看着他，裴意絲毫不退讓。

他很固執，聞思思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是今晚這固執真讓她氣憤。

“怎麽？你官宣的第一個晚上，你還要跟我過夜啊？”

裴意眼底似乎藏着千言萬語，但就是遞不到嘴巴，開不了口。

聞思思又裝作頭痛的樣子，假裝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如果你今天什麽都不願意說，我們就都冷靜一下吧，我不是不給你選擇的權利，你回去休息好了，慢慢選，我想回家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我送你回家。”裴意抿緊了唇，退身幫她拉好安全帶，直接發動車子。

聞思思一驚，她還沒機會跟麗薇他們道別，裴意顯然也沒有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瘋子。

聞思思趕緊拿出手機給麗薇發信息，讓他們各回各家。

麗薇問她沒事吧，她其實不确定，但還是回複說沒事。

今晚的裴意實在太奇怪了，好像秘密比她還多，她的秘密都能宣之于口，為什麽裴意的完全不能跟她分享呢？她不理解。

再次得到麗薇的回複之後，聞思思切出去，看到裴意在熱搜後給她發的信息。

她總以為很多，其實沒那麽多條。

[結束後等等我好嗎？]

[思思，對不起，回信息給我好嗎？]

[那是假的。]

[別不理我。]

[接電話好嗎？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這些句子重新排列組合發了好幾遍，十來條，然後是幾個未接來電。

他們換衣服離開，被小林攔截的那段時間裏，裴意似乎是失聯狀态，沒有給她發新的信息，也沒有來電。

最後是十點的時候，回頭想想，他們那時候剛見到麥特沒有多久，裴意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我去找你，現在就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說——

[我在門口等你，你一出來就可以看到我了。]

從小林聯系不上他，到他說要找過來，好像也沒有失聯很久。

他臉上的傷，是在那段時間裏挨的嗎？

究竟是哪個該死的家夥？竟然對這麽漂亮的一張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