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劉旦缙的工作

劉旦缙的工作

外書房,劉旦缙眯眼歪坐在書桌前,掂着一摞蘇州府跟前幾個大莊子新送過來的賬本,試着手,比往年輕了一些。

地下跪着的蘇州府大管事和兩個産生絲莊子的莊頭。

從早上天還沒亮就候在西書房門口等,恐怕有一兩個時辰了,才有人傳話是去東書房。一行三人皆是面面相觑。春日早晚時分涼,晨霧已将三人衣衫打得透濕,此刻,背上的冷汗涔涔往下流。

房間裏寂靜的陰郁。

張山就這麽跪着怎麽也等不到主子發話,甚至也沒有翻查帳本的聲音,原本自持的一些鎮定,逐漸竟有些不确定起來。張大管事偷偷朝孫管家瞅了一眼。

孫讓閉目養神。

劉旦缙将本子都放置于書桌上,拿起竹枝小扇把玩着,心思飛快的盤算。

跪着的人腿腳開始僵硬麻木。

這會兒讓他們起來,估計還得打兩個趔趄怕才能站穩。

“孫讓。”

“是。”

劉旦缙拿眼瞧了一旁垂手侍立的孫讓,鼻子裏冷哼一聲,慢慢出了聲,“送幾位管事去浮山的莊子住兩天,松活松活肌肉,……。——至于蘇州府的事兒,劉高閑着,讓他過去。”

底下的人大驚,領頭張大管事頭先是一愣,而後猛的觸地磕頭,“五爺!”

“五爺!可是張山哪裏做的不成,讓爺誤會了,……還是咱們幾個誤了什麽打事讓五爺發怒,還請五爺給條活路,……張山一家大小七八口人,就指着五爺給的這碗飯吃了呀!”

另外的莊頭卻不敢這麽喊出來,聽到五爺發了話,體股都涼了一半,哪裏還敢多嘴。大管事有依仗,他們可沒有!于是,只管“砰砰”的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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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山磕頭吼求了半天,上座之人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又是發涼又是驚慌。

“放肆之極!”孫讓待他消停了一會兒,低聲斥道,“你不過是奴才,怎能這般無禮胡說?擡舉你是恩賞,讓你去浮山也是恩賞,不識擡舉的東西還要你做什麽!還不噤聲!”

這張山也是個蠢的,現在已經是劉家的奴才,自然要向着劉家做事,怎麽還能和舊主來往糾纏不清,磨蹭爺的事兒。

張山亂麻麻的哪裏聽得懂孫讓的話,只覺得有五雷轟頂,頭頂磕滲出血。

劉旦缙卻是看也不看他們,歪剌剌的坐在大椅上,停了一會兒,繼續道,“張山,你來府裏回事兒也有兩三天了吧,可聽說爺我最近納了新的姨奶奶?”

張管事這會子早被孫讓方才的話逼得渾身發虛,骨頭酸軟,心跳如雷,就快蹦出嗓子眼兒了都,哪裏還敢知道。

劉旦缙笑了笑,搖搖頭,“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騙我呢吧。”

張管事冷汗唰唰的往下流。

劉旦缙并不期待他的回答,接着道,“葉滿倉的事情做幹淨了?”眼睛瞟着跪地的張山,那話,卻是對孫讓說的。

“回爺的話,賭坊的管事以賭債為名,親自請了苕子河的裏長保長做山,收回了葉滿倉一院五間瓦房,河灘的一千畝水澆地。至于劉滿倉本人,則拿了爺的帖子将人送到衙門去,昨日就已經以砸鬧正經店鋪生意的緣由,遣押上路,配到西南充軍了。”

劉旦缙點點頭,“還是得爺親自過問,才能辦的順利呀。……對了,張管事不知道吧,爺的六姨娘可不就是姓葉,苕子河的人。”十分的惹人憐愛喲。

心裏頭這麽一想,就熱乎起來,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些。

孫讓不經意瞟見主子模樣,左右一尋思,暗暗垂下頭。

張管事心中這麽估計着,有一大半的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可這會兒聽見準話,雙腿一軟,話就說不出來了。

聽裏頭的話,新六姨娘奶奶這些天極為得寵,可誰知道她娘家親哥哥讓這位主子爺眉毛都不動一下的做掉了,……那自己的依仗還能依仗個屁呀……

頭猛地擡起,驚慌失措的看向上座似笑非笑瞧着自己醜态的五爺,二少爺三少爺前些日子被送到臨江城讀書去了,自己還當是大喜的事情,結果竟是這樣算準了,只等着自己來落網。

那聲音變了形的,粗噶顫抖,“五爺,饒命——”

劉旦缙搖頭,“什麽饒不饒的,你們可都是我提上來的人,說這話不覺得難聽嗎?”

手中的小竹扇風雅的晃了晃,冷笑着道,“浮山可是個好去處,我怎麽會虧待跟着我拼打這麽多年的手下,這不讓人寒心麽。”

伸了伸胳膊腿腳,舒服的喟嘆一聲,“老張,不是我說你,裏頭的人愛怎麽折騰,那都是爺我喜歡看才放任的,就算是惡心了,——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爺還能少了演戲的?你呀,就是吃了你那蠢婆娘的虧了。”

“……你主子我最喜歡的是忠心,有這玩意兒再蠢的人都有用處;沒有的,——就是弄死他,爺還嫌硌手得慌。放心吧,蘇家的人若是來要你,我還是願意給個面子的。”

站起身,彈了彈衣角,繞過地上跪着的人,甩袖淡淡道,“孫讓,好好處置給那些不長眼的看看,劉府是誰的當家!”

劉旦缙出了外書房的院子就朝內院進來。

侍候的丫鬟婆子們早瞧見主子臉色陰郁,誰也不敢多嘴,眼見着這位主子一路的竟是朝着錦繡院過去了,私底下寂靜了會兒,各自散去。

葉英兒穿着淺綠色的裙裳,坐在正方外頭的廊庑邊上,出神的瞅着丫鬟們将花園裏采集回來的桃花花瓣用白布包好去碾胭脂,碾出來的花汁瞧着鮮嫩極了。

院子裏一群忙忙碌碌的,是自己讓人拿了煮茶的水壺煮水,試驗者弄一些蒸餾水出來,接在玉白的春瓶中打算做一些調面膜的純水,蠻是熱鬧着。

忽而聽見前院門處傳來腳步聲響,下腳很是有力,不禁拈着一朵粉紅色的桃花瓣,朝着前院花廳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劉旦缙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因着日頭才從東邊升起,帶着些赤白的耀眼,打在劉旦缙的臉上顯得精神十分。可也因初陽耀眼,從葉英兒的角度看過去,逆光,光射下有空氣浮動。

這個人雖然喜歡胡來,可,誰讓這是內院,不胡來哪裏能有開枝散葉呢。

輕輕站了起來,目光随着他走近而變得越發溫柔,柔軟的身段納了福,擡起頭含笑望着身材高大的男人,道,“爺怎麽這時候來了?”

“這時候來不得?”

劉旦缙捏了捏她的鼻子,伸手将人攬着圈在臂彎下,幾乎是拖帶着走了兩步,還是坐到之前葉英兒坐着的地方。

陽光灑灑的落在身上,很惬意舒适。

劉旦缙眯着眼深深呼吸,院子裏清爽的香氣,懷中人柔軟的肌骨。

“這麽多人湊在這裏做什麽,亂蓬蓬的。”

葉英兒想掙開,發現這男人摸着自己的雙手熱騰的很,不由得發癢起來,忖着單是論顏色,三姨娘玉氏比自己這毛兒沒張開的丫頭好的不知多少,于是順從了他,乖乖的坐在他懷裏。

“我看她們做胭脂,眼羨得很,……花汁豔豔的讓人都想湊上去舔一回。”

劉旦缙也沒有多放浪,稍微得了甜頭就作罷,靠在廊柱上睜了眼,聽她說話:

“……爺是做大事兒的人,哪兒能像妾身一般,日頭都走了這麽遠了才肯起身,方才用了些飯,您就來了,想必都把好多事情做成,妾卻只曬了個太陽……”

劉旦缙捏着她的小手。

聽着她輕聲細語,時不時出聲說一講句話,不由得放松了臉上的肌肉,那聲音也跟着低了下來,沒剛進來那麽大,“你哥哥在外頭鬧事,被官府拿了去,苕子河跟前的地都讓賭坊的人收了去,”

睜開眼,餘光掃了眼懷中的小人兒,“爺給你弄了來,權當做嫁妝,可好?”

葉英兒聽聞這事兒,驚得坐直了身子,異樣的扭着頭瞧他,“我哥哥?”

劉旦缙點點頭。

葉英兒煙眉微蹙,低了頭想,柔糯的聲音裏添了些傷感,“哥哥又去賭了,……我,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他犯了國法,讓別人受了罪,他如今去贖罪也是無可厚非的。”

劉旦缙挑眉,頭一次聽人這麽議論獲罪的人,“哦?英兒這麽想?那可是你親哥哥,這樣豈不讓人覺得冷血了些。”

葉英兒搖頭,又不認識的人冷什麽血。

思索了一會兒,慢慢道,“他是我哥哥我心裏自然心疼他,可如今,我進了這府裏,外頭的事兒在怎樣,與我恐怕已經沒什麽想幹了。……況且,男人們的事女人是不能多嘴。”

劉旦缙聽着那句“心裏自然心疼他”,不知怎麽的就有些怪怪的。

葉英兒的聲音總是柔柔低低的,沒什麽煩惱的感覺,又說話速度慢,讓人聽着總會不自覺就跟着她的速度,也慢慢了下來。

劉旦缙又閉上了眼睛,陽光毫無巨細的覆在臉上,慢慢就熱了起來。

兩人坐着說了好一陣的悄悄話,葉英兒早抛開那個什麽哥哥的事情,只管歪在男人寬厚的胸膛裏舒服,那人體溫熱乎乎,并不讓人難受。

劉旦缙說着說着,又把話說了回去,葉英兒只聽,揀些好聽的說。

好聽的話平時聽的不少,劉旦缙順口就問了出來,“那你心裏心疼爺不?”說着,眼睛也睜了開,微微偏着能從側面将她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

年輕嬌嫩的皮膚在陽光下沒有絲毫破綻,泛着年輕跳躍的光澤。

葉英兒睜開眼,白皙的臉頰上一層淺淺的粉色,貝齒咬唇輕笑一聲,扭開臉不說話了。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劉旦缙瞬間也明白這小女人笑他的是哪樁子事兒,心裏樂開了花,揉着她的纖腰笑了出來。

膩歪了一會兒,瞧着英兒的臉蛋被太陽曬得紅了,兩人才起身進了屋。

中午留在錦繡院休息。

葉英兒伏在他身上,黑亮的眼睛染上一層蒙蒙的水氣,發髻拆了開,用一條絲線纏綁着,零碎的細發濕濕的貼在鬓邊。

劉旦缙才做完一次運動,舒爽的大字平躺在床上,慢慢平複氣息。

兩人都靜悄悄的。

好像形成習慣一般,兩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說話,耳邊卻回音牆一樣萦繞着方才那種種聲音,靜靜的空氣裏流潤着細膩的滋味。

葉英兒每每這種事情做完,身體疲憊之極,腦子卻不能罷休的清醒起來。這裏什麽都好,有吃有穿有男人供她身體愉快,還有這麽大的院子和一群捏在她手裏生活的下人。

可偏偏,總覺得很假很虛,很是做夢一樣簡單。

這具身體實在太小,前頭好幾日的感覺都是疼,被撐開撕裂的疼。過了一陣子能适應了,卻還是無法感覺到情|欲那種讓人要死要活的東西。也就是這幾天,身體忽然開了竅,像被倏然的抛扔到高空,開了花。

從前她總是很忙,忙着做研究做實驗,所裏面就她一個女博士研究生,壓力很大很無奈,以至于不知道這事情的感覺竟是這樣讓人害怕。

學了那麽多年的學問、知識、數據,一朝醒來,竟然連維持簡單生計的能力也沒有。……只剩下這種取悅男人的本能。

如果醒來的時候不是這個正在受寵的小姨娘的?

葉英兒翻了個身,從他身上下來團進他懷中,心情裏那點兒缺憾讓人有些失落。于是将身子往他懷裏縮了縮,再縮了縮。男人也配合的拍拍她的背,撫着她的肩。

等男人休息足夠後離開了,葉英兒睜開眼坐了起來。

盤腿直背輕合雙眼,吐納呼吸讓腹部鼓起、落下。做完幾套專門針對女性生理的瑜伽後,臉頰漸漸恢複了健康紅潤的色澤,換掉身上濕透了的小衣扔到外頭腳踏上,鑽進被窩裏,才放松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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