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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新一天的清晨,杜景煦是在季阮懷裏醒來的。

四肢被季阮緊緊纏住,像烏龜背了個殼。

頸後的呼氣讓他心口一陣一陣酥癢,能清晰感受到背後規律的心跳聲,和自己的心跳重疊,此時如果有一支箭穿過,那麽定能同時串上兩顆心髒。

季阮就、就這麽喜歡自己麽。杜景煦耳朵紅了,心跳逐漸超速,蓋過了季阮的心跳。

明明前一天還在嫌棄他的睡姿,結果反過來抱住自己睡覺。

原來這就是戀愛啊。

一邊嫌棄,一邊靠近。

杜景煦嘴角上揚,輕輕抽出手,反過來将胸前的兩只美手緊緊抱在懷裏,指尖歡快地在細嫩的手背上畫了兩顆愛心,幸福地閉上眼睛,黑暗裏都是粉紅色泡泡。

談戀愛真好。

他承認他沉迷其中了。

可惜沒有持續很久,粉色泡泡就破了。

因為季阮也醒了。

季阮知道杜景煦已經醒了,于是把手腳都抽回,翻過身背對他,然後繼續睡覺。

昨晚杜景煦的睡姿太奇怪了,總是動來動去的,沒辦法,只能靠自己将他固定住。

後半夜總算睡得安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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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要再睡個前半夜的補償覺。

忽然,腰間被人環住,一個暖呼呼的胸膛靠了過來。

杜景煦:“再睡會,醒了帶你去個地方。”

聲音低沉溫柔,帶有清晨特有的性感,在背上發出共振。

季阮想了想,這樣似乎……還挺舒服。

安心閉上眼睛,在杜景煦懷裏睡着了。

睡前他想到正在裝修的新房,等回去就可以帶杜景煦去看看了。

杜景煦會很開心吧。

将來結婚了,他們平時分房睡,但偶爾像這樣一起睡睡也很不錯。

**

鄉道兩旁的風景嗖嗖過去,冬風呼嘯地灌進來,季阮的兩縷紅發被吹得在空中搖擺狂舞。

他一路上都很興奮,因為杜景煦說要帶他去朋友的農場玩。

朋友诶!

家長已經見過了,今天又見了朋友,那離結婚還遠嗎!

而且,他還沒見過國外的農場長什麽樣子。

會有雞嗎?

國外的雞能聽懂他說話嗎?

鴨和鵝呢?

國內沒有見過其他妖怪,在這裏會有嗎?

季阮期待了一路,問了杜景煦很多問題。

杜景煦笑着耐心回答了,只是在被問到有沒有雞的時候,遲疑了一下。

“……有。”

太好了!

季阮歡呼,表示自己一定要去看看。

杜景煦:“嗯,喜歡就好。”

他不懂。

為什麽季阮對雞有着這麽狂熱的愛。

雖然害怕,但是他會努力适應的。

距離城市已經很遠了。

車子拐彎繞過一片小湖泊,遠遠望去,湖上有兩艘小船正在垂釣,看着就覺得歲月靜好,悠閑舒适。

“快到了。”杜景煦說。

季阮趴在窗戶上吹風看風景,有些昏昏欲睡,聽到這句話,瞬間精神了。

農場!

他來了!

農場入口,杜景煦剛停好車,遠處就傳來大型車輛的發動機聲。

是好友的蘭博鴨我拖拉機。

杜景煦下車遠遠招了招手,然後拿出準備好的草帽給季阮帶上。

黃色小草帽和顏色鮮豔體積厚實的羽絨服搭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詭異。

但他們兩個,一個覺得草帽和農場更相配,一個覺得季阮什麽樣子都最好看。

季阮也覺得杜景煦怎麽樣都好看,所以拿出同款草帽給杜景煦戴上了。

杜景煦微微低頭,戴好後,讓好友給他們拍張合照。

好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連連稱贊:“Nice nice!”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杜景煦丢掉紳士包袱,變成蠢蠢的樣子。

挺好的,比以前有生氣多了。

午飯是好友親自準備的燒烤。

杜景煦和季阮打打下手,牛肉和羊肉都是好友自己家養的,口感鮮嫩肥而不膩。

輪到季阮豎大拇指稱贊了。

飯後,好友很有眼力地獨自去午睡,把拖拉機的鑰匙給了季阮,季阮拍着胸脯保證自己沒問題的。

在短暫地熟悉操作後,季阮開着拉風的蘭博鴨我拖拉機,帶上心愛的男朋友,繞着農場兜風。

坐在高高的拖拉機上,冬風喧嚣,視野開闊,入目所見的植物都有些蕭瑟,田野是一望無際的空蕩蕩,樹枝嶙峋,只剩零星的幾片枯葉戰戰巍巍。

和蕭瑟的外景不同,他們心裏內景正值春天,飄着漫天粉色櫻花雨。

季阮黑黝黝的眼珠亮晶晶地望向杜景煦,正巧,杜景煦也在看他。

沒有體檢報告不能做某些事,但是親親還是可以的吧,他們同時想着。而後距離越來越近……

下午,杜景煦頭頂草帽擺好畫具開始畫畫。很久前就答應過好友,要為他的農場畫四季風景,正好差最後一幅冬天的。

季阮則戴着草帽歡快地跑去了心心念念的雞舍。

他嘗試了下,這群雞都沒有覺醒靈氣。但是不用說外語,能簡單地交流。

好友正巧路過,看見季阮在雞舍,覺得有些許驚訝,用不太标準的中文問他:“你不怕雞?”

“不怕啊。”

“那真是和杜不同,偷偷告訴你,杜特別害怕雞,你要是想吓吓他,可以抱一只去哦。”

出完壞主意,好友擠眉弄眼地走了,似乎很想看到杜景煦被吓一跳的樣子。

季阮在原地怔愣了很久,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

杜景煦……怕雞。

自己是雞。

也就是說,杜景煦怕自己?

不對,季阮搖搖頭,杜景煦害怕的是變成雞的自己,不是怕人形的自己。

好傷心啊。

季阮很低落,爬到雞舍屋頂,呆呆望天,此時他的心情真的和冬日殘景一般凄涼了。

回去的路上,季阮難得安靜,這讓杜景煦覺得不對勁。

“怎麽了?太累了嗎?”

季阮看了他一眼,猶豫再三後還是問道:“你很怕雞嗎?”

杜景煦有些慌亂,季阮那麽喜歡雞,現在知道他害怕,會不會覺得兩人愛好差距太大,難以磨合啊。

想象一下,戀人所熱愛的正是自己極力遠離的事物,戀人會不會有壓力……

所以,要說謊嗎?

“我想聽實話。”

“我怕。”

沒有一絲猶豫,杜景煦說了真話。但随即他補充說:“但我覺得我以後能克服,你給我一點時間。”

“為什麽呢?”季阮問,“為什麽會怕雞呢?”

杜景煦解釋:“小時候在奶奶家,經常被雞追着打,所以就有了陰影。”

季阮心裏氣急,恨不得去把欺負杜景煦的雞狠狠揍一頓。

“那些都是壞雞,但是世界上還有很多雞是好的,又美又善良。”

比如他。

杜景煦覺得這話聽上去哪裏怪怪的。

不等他回答,車子猛地停下,杜景煦極力穩住方向盤。

杜景煦:“抛錨了。”

“別怕,我打個電話。”

杜景煦下車放好警示牌,然後打通救援電話。

路邊是一片墓地,正在舉行葬禮。傍晚殘陽的餘晖灑在枯敗的草地上,更添幾分傷感。

季阮看見低頭默哀的人群外,站着兩個奇怪的……應該是鬼吧。

一個拿着鐮刀披着黑鬥篷,像是傳說中的死神。

另一個穿着旗袍長發飄飄,看面孔和穿着像華國的。

好奇怪的組合。

難得碰上鬼,還是兩只不同國家的,季阮趁杜景煦打電話的功夫,推開車門,走了過去,揮手跟他們打招呼。

女鬼說她叫柳茹,是華國民清時期變的鬼,旁邊的死神是她男朋友,會一點點中文。

女鬼:“真沒想到,你也能看見我們,之前只碰到一個鴨先生能看見我呢。”

鴨?

這麽巧嗎?

季阮問:“鴨先生是姓邵嗎?一只很會演戲的鴨子。”

女鬼柳如驚訝:“原來你也認識鴨先生嗎?那你也是鴨子嗎?”

“我是雞哦。”季阮簡單介紹了下他和邵十八的關系。

“真是太巧了,那邊的先生是雞先生男朋友嗎?”

季阮點頭。

死神:“尼剛剛德亞子不太嚎,是超家了麻?”

(你剛剛的樣子不太好,是吵架了嗎?)

季阮搖頭,說了杜景煦害怕雞的事情,覺得很難過。

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的種族。

“真羨慕你們,都是鬼。要是杜景煦也是雞就好了。”季阮嘆息道。

柳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沒關系,他喜歡你現在這樣,那就好好在一起,別想那麽多呀。大不了保持人身陪他一輩子嘛,也就五六十年的事情吧,撐死七八十年。”

“他稀換尼,說明尼真滴很有秀,做任很撐供。”

(他喜歡你,說明你真的很優秀,做人很成功。)

兩只鬼輪番勸解,季阮漸漸不難過了。

“謝謝你們,我覺得舒服多了。”

是他鑽牛角尖了。

杜景煦有不喜歡和害怕的東西很正常,既然他害怕,那就保持現狀,陪在他身邊,珍惜現在在一起的時間就好了。

反正每個月就三天,小心點避開他,一定沒事的。

非人類之間難得相遇,三只又繼續聊了會。

“小季。”

遠處杜景煦在招手,清障車和出租車都已經過來了。

季阮跟兩只鬼說了聲再見,轉身跑向杜景煦,腳步輕快許多。

杜景煦:“怎麽突然這麽開心?”

季阮嘿嘿一笑:“剛在和朋友聊天。”

杜景煦以為是在手機上和朋友聊,沒多說什麽。

季阮:“今晚我們看《死神來了》系列吧,我朋友說很好看的。”

“這個送給你,是護身符。”季阮把死神送給自己的小鐮刀項鏈遞給杜景煦。

據死神說這是他親自做的,可以驅病氣邪氣,保佑佩戴的人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記得要一直戴着,很靈的。”

杜景煦看他這麽迷信的樣子,肯定是某次上街的時候被什麽靈婆忽悠了。

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不過他還是保證道:

“好的,我會一直戴着。”

晚上,杜景煦忙着未完成的兩幅畫,旁邊的懶人沙發上,季阮捧着手機看《死神來了》。

兩人互不打擾,只是偶爾擡頭看一眼對方,氛圍安靜又美好。

**

離別總是來得很快,季阮要回去了。

杜景煦還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再待上一段時間,這三天算是特地抽出來陪季阮的。

機場。

這次輪到杜景煦送季阮登機了。

季阮什麽都不用做,兩手空空地跟在杜景煦身後。

取票、托運全部都是杜景煦在辦理。

季阮:他好貼心!

檢票口,季阮一步三回頭。

杜景煦手也是揮了又揮。

終于,季阮跑出隊伍,回頭猛地撲進杜景煦懷裏,杜景煦早有所覺般張開了雙手,接了個滿懷。

杜景煦:“等我回去。”

季阮點頭。

“元旦我過生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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