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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蘇鏡之反而笑了笑,沒有去争執的意思。

貍貓換太子的戲碼已落幕,臨子霍恢複了外姓王爺的身份。若是規矩,也不該再是這個名字了,應是對調回來,做真正的離王。

顯然,臨子霍不習慣她這麽叫自己,皺了皺眉,初來時琥珀色雙眸裏的急躁漸漸平息下來。

“坐吧。”蘇鏡之自己也坐了下來,那模樣褪了官場的嚴肅缜密,溫溫和和,容易親近。

曲黛躊躇着,欲言又止。有點捉摸不透,也有一點擔心。

“我又不去。”這一聲孩子氣的嘟囔不像往日的蘇鏡之,還有一絲甜意。

話出,曲黛反應過來了,蘇鏡之剛才好像真沒說要去以身犯險,那就是另有打算?那就好,只要不冒險就好,一下子安心了許多。

眼前兩人過分親昵,臨子霍看得輕咳兩聲才說:“那些不怕死的,很快就處理掉了。”

蘇鏡之一身月白錦服,靠在曲黛的肩頭,笑言:“那便好,不用我另費心思了。”

臨子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她卻不管他是什麽反應,大大方方地趴在曲黛身上。

曲黛一個現代人,并不會為她這個動作放不開,只是耳根紅了紅。

“不去了,以後都不去了。”蘇鏡之漂亮的眸子望過去,她三千長發還披散着,鼻尖挺翹,美而嬌柔,最是那嘴角的狡黠,還有幾分得意。

這話聽起來像是夫妻閨房的私密話,帶着一點特有的嗔意。

曲黛曾想象過很多次蘇鏡之恢複女兒身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如今近在咫尺,熱氣就撲在耳根,是怎麽也受不住的,心裏那處軟了一片。

而臨子霍早就別過眼看不下去了。他來這裏,一是為了通知蘇鏡之援兵抵達了,二是近身看着她,不讓她沖上前,以免再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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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她分明早就盤算好了,哪裏有半分擔憂的樣子!甚至可以懷疑剛才來的那一出争執是不是演出來給曲姑娘定心的。

待到茶水涼卻,府內外也恢複了原本的安靜。

房門是蘇鏡之去推開的,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不難捕捉到。

看來處理掉的人有不少。

三人出了屋往外走,血腥味越來越重。直到他們看到了屍體橫陳,血肉模糊的場景。

曲黛是第一次見死人,內心驚駭不小,更別說一下子看到堆了那麽多屍體,頓時臉色蒼白,胃裏翻江倒海。

比起她,另外兩人像是早已見慣,面色不改,臨子霍象征性地揮了揮衣袂,“來的是那貍貓的殘黨。”

蘇鏡之往那血淋淋的屍體上瞥了一眼,問他:“是你安排做的?”

臨子霍搖搖頭,說:“保你蘇大相師的人可不是我。”

什麽?

蘇鏡之還沒問出口就看到了持劍走來的藍衣少年。

“是元家。”臨子霍也看了過去,緩緩地吐字。

長劍劍身沾了新鮮血跡,而那冰藍衣上也濺上了不少斑駁血紅。少年披着一身冷意,卻在擡眸的那一刻有了柔光,開口:“曲姐姐,蘇大人。”你們無恙就好。

曲黛雖已在這可怕滲人的壞境中反胃得不行,但她的眼睛不經意得紅了,

這死人堆裏,死士很多。曾經的青澀少年是為了護她們而殺紅了眼。

她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這個少年保護到。

差不多和元疏一同來的,還有元軻。他沒有那般殺出血路的模樣,但手中那把銀劍也是沾了血的,乍見是一身陰狠戾氣。

“來者是客,請。”蘇鏡之未绾發,不同平日的玄黑,站在那有一種叫人說不出來的感覺。明明她還是那個她,卻好像少了什麽又多了什麽。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颔首。

至于那百餘屍首,除去府上侍衛暗衛,皆是亂黨殘羽,死不足惜,不以為擾。另一方面,有元家施壓,外人不敢再動相府。

元家是子嗣稀薄,卻富庶業興,又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更何況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也是好在元府一早帶來的人手腳利索迅速,空氣中的血腥味不再那般濃重了,原本的血流成河也被突然一場瓢潑大雨給沖淡了。

用過晚膳,元疏與曲黛一道敘舊,他們隔了一兩月未見,一見面那勝似姐弟的感情又湧上來了。

而另一邊的禦書閣內,熏香靜靜燃着,蘇鏡之将一封信遞到了元軻手上。

“這書信就有勞王爺替我帶到了。”蘇鏡之最後看了那封了口的信一眼就似別過的轉頭再也不看了。

元軻與蘇鏡之尚且沒那麽熟悉,對她的性子還不夠了解,疑惑地問:“蘇大人何不不親自面聖?”

蘇鏡之只是搖搖頭。

其實,她早就不留戀那地方了。大抵是從去年中秋前就這麽想了。

元軻與元疏先走,臨子霍要晚一些。蘇鏡之請元軻代送書信一事,他在場,也看在眼裏,隐約猜到她要怎麽做了。

“你怎麽下決心的?當真舍得?”平心而論,出于私人層面,他是不願蘇鏡之那麽做的。于是又将她以前那些治理之事翻出來講,只是說到一半他自己就愣住了。

蘇鏡之看在眼裏,沒去說什麽,只是回他:“從前是,現在不是了。”

“也好。”臨子霍恍惚間釋然,半開玩笑,“幸好我這是已經恢複王爺身份了,身子骨還比那會兒好些。”

“嗯。”蘇鏡之揚唇,笑容淺淡。

走之前,臨子霍忽的掀開馬車的簾幕,“一路平安,過得随心些。”

這話,随着一同來的曲黛聽得不明白,只見身旁的蘇鏡之點頭應允。

當時的曲黛還是沒弄懂,到後來幾日蘇鏡之遣散了府上名義上的男寵、小厮等人,補貼的補貼,安置的安置,又給死去的侍衛暗衛家屬一一送了補償,她更加雲裏霧裏了。

那封由元軻代交給聖上的書信只寥寥幾句,表達的意思很簡單——辭官。

皇帝沒同意,也沒不同意,像是石子丢進了水裏,漣漪不大,沉得悄然無聲。

蘇鏡之一連幾日的月白華服,這和以前截然相反的顏色,仿佛一穿就穿上了瘾。

溫泉浴池,水霧蒸騰,人泡在裏面變得格外慵懶。她美眸微眯,俨然一副把塵俗事務都抛了去的樣子。

想到嬌美人還在等自己,蘇鏡之沒待太久,換上幹淨的裏衣,披上薄袍就回去了。

自從遣散了那些人,府裏就愈發空了。她是喜歡這月色寂靜如水的環境的,沒什麽人叨擾,很合心意。

她臉上笑意盈盈,接着就遇上了怎麽也沒想過會遇到的人。

大概是這日子過得太閑散了。

才沐浴完想着回房,別說白布束胸了,就連面上的表情都不帶收着斂着。身形纖弱,墨發如瀑,絕色容顏的……女子,這身份太過明顯。

“拜見陛下。”她攏了攏肩上的薄薄長袍,自知無法再掩蓋什麽了。

欺瞞女兒身入朝為官,當是欺君之罪。

房中美人已等候多時,不小心睡着了。因為貪圖方便就沒穿什麽,此時香.肩裸.露,等人采撷。

蘇鏡之來的時候輕輕挑起那根細細的帶子。

這是一件曲黛自己介紹說的特殊小衣服,能夠完美包裹住那兩抹美好。

在這有意無意的撥撩之下,美人醒了,帶着初醒的迷糊朦胧,揉着眼睛,嗓音甜軟:“唔…鏡之你回來了…”

今夜的蘇鏡之有從未那麽清晰的認知,曲黛是她的娘子,是要交付一生的人。

于是兩人吻了許久才分開,粉唇微微腫,意猶未盡便做了更深入的一步。

等到曲黛第二日醒來,磨磨唧唧地起床用早膳,等到将近中午出去走動才發現皇帝居然在。

這第一次面對面的撞見,避無可避,她規規矩矩地行禮叩拜。

好像皇帝并沒有以前遠遠瞧見的那麽嚴肅威嚴,很容易親近似的。但當皇帝開口問她話的時候,表情僵住的曲黛就不這麽想了。

皇上問她嫁給女人可有怨意。

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麽昨晚蘇鏡之那般動情了。

即使沒了圍堵和不負責任的風向,輿論壓力還是不小。

在這時間度日如年的日子裏,傳來蘇鏡之病逝的消息,緊跟着的是蘇夫人隔日自缢殉情。

像燕家那場大火,相府燒得幹幹淨淨。

僅僅隔着一日,在元家的助力下,叛.國奸細一事翻案徹查,說落實出時,蘇相師又恢複了清白。

這時候人人都喃喃自問那陣子莫不是瘋魔了?好壞都拎不清了。

然而,為時已晚,追悔莫及。

金蟬脫殼的方法裏,這屬于下下策。

在皇帝進相府之前,給的意思是不同意,特赦她不用上朝,只做明面上的辭官。

後來蘇鏡之先他決斷一步,用以死明志的方式示人。

曲黛掉了馬,蘇鏡之沒去問,卻用了她的空間來藏身。

等兩人再次見到另外的熟人的時候,已經不在鳳朝了。

從鳳國到蘭國,耗時半月有餘。

蘭國是鳳國的鄰邊小國,地域不大,對鳳國自稱屬國,是百年交好關系。

元家唯一知情的。元疏執拗,一定要一路相送陪護,當他看到接應的人是誰的時候驚呼出聲:“慕哥哥!”

之前說慕卿離開相府後做的是有富庶書香門第的門客,卻沒想到竟然是在這裏!想必是蘇鏡之暗中安排遣送的。

沒和元軻認親之前,元疏是不會對慕卿的樣貌好奇的,現在不一樣了,他認了親。這個哥哥和他以前熟人有好幾分相像,而且還再次遇到了!

興許…興許就是那個可能!

“來了這裏就不必拘束了。”慕卿迎他們進府,親自帶他們去一行人安排好的住處。

月朗星稀,一女子款款朝着曲黛走去。

“大人……”曲黛驚得停在原地。

“從未說過想當一個男子。”蘇鏡之美目含笑,抵住了她的軟唇,“二十八年了,我可以放下了。”

“嗯。”不知怎麽的,看到蘇鏡之毫無顧忌的女子妝容打扮,曲黛眼眶濕.熱起來。

“虧欠你的,還有太多。”

蘇鏡之一個眼神,含載了太多。

可否用餘生慢慢還?

快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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