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表白

表白

“什麽？”夏尋臉露呆滞。

過分了，愚人節早已過了吧？

聞铮欺近她半步，目光将她緊鎖，道：“我說我喜……”

“停！”夏尋像是害怕聽到他要說的話似的，緊急叫停。

聞铮遲疑幾秒，順從地停下。

夏尋繞過他，想從他邊上的路進到屋子裏面，在錯身而過的時候，聞铮拉住了她的手。

“你真的不想聽聽我怎麽說嗎？”他問，眼神黯淡。

夏尋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鑰匙，似乎覺得小小的它變得沉重了不少。她并不是無動于衷，胸腔的那一顆在胡亂蹿動着，這讓她手腳發麻，慌亂不已。聽到聞铮的話，她緩緩擡起頭，露出微紅的眼圈，眼中流露出不安、憤憤，以及……委屈。

“聞铮，你一定要講這種無聊至極的謊話嗎？！”她幾乎沖身邊的男人吼出來。

是了，某人謊話連篇，她并不相信他所說。

聞铮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懵了兩秒，一向大爺的他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我沒說謊。”他幹巴巴地說，等說完這句話，他自己也清楚這是多麽蒼白無力的辯解，懊惱地捶打了一下牆壁。

夏尋被他的捶牆舉動吓得一愣一愣的，剛剛還有一肚子的複雜情緒，此刻卻全都被吓跑了，她縮了縮脖子，縮起來後又覺得這個樣子有點慫，于是又将脖子伸出來挺得直直的：“你、你幹嘛？”

聞铮：“……”

他将頭顱低下，“夏尋，我可能對你說了一些謊話，但這一句不是——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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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喜歡了七年的初戀，是你。”他說。

喜歡了七年的初戀是你。

夏尋被巨大的欣喜擊中了心髒，盡管是在這飽含質疑的情況下。

為什麽呢？

她隐隐察覺到了，她大概在某個時間點不經意間踩進了某個人的陷阱中，成了對方的籠中獵物，但她不想承認這一點，她還想掙紮一下。

心髒異常地跳動着，帶着難以自制的活躍，但她想忽視這一點。

她露出“我不會被你騙到”的堅定表情，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你還真能扯啊，是誰說過永遠也不會喜歡上我的？”

聞铮中了一刀，胸口泛着血。

他被自己說過的話給刺傷了。

他辯解道：“……那是騙你的，我想把你騙到我的戶口簿上，說那種話是為了降低你的警惕。”

“騙？”夏尋似乎明白了什麽，她陡然拔高了聲音，“你的意思是說，你迫切希望擁有一個合法妻子，以便獲得聞家的財産其實是騙我的？”

她有點怒。

聞铮悻悻然：“是謊話沒錯。”

夏尋：“……”

聞铮進一步解釋道：“事實上我已經和聞家脫離關系很久了，對聞家的財産一點興趣也沒有。”

夏尋：“……”

聞铮又道：“我沒想到你對這種事情深信不疑，你不覺得它很扯嗎？”

夏尋：“……”

那是單純又天真的她的錯咯？

話說到這裏，聞铮索性承認，展現出了他最大程度的真心：“所以，財産之事是假的，想要捆住你，近水樓臺才是真的。”

夏尋做了個深呼吸，做完之後，她猛地舉起自己的包瘋狂劈砍聞铮。

她一邊狂毆某個聞姓騙子，一邊氣沉丹田，大呼一聲：“聞铮，這個大騙子！”

騙子先生不躲不避，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厚臉皮道：“喜歡一個人喜歡了七年之久，所以大概人有點變态了，見諒啊。”

夏尋不想原諒，她氣得又多打了他兩下。

她拿自己的包當毆人工具洩憤，她可憐的包包最終沒能承受住她的粗暴，搭扣被扯開，放在裏面的手機滑了出來，“咚”的一聲掉落在地板上。

聞铮彎腰去撿，手指碰到手機的剎那屏幕亮了，冉南陽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僵了僵。

空氣有一瞬間的膠着。

夏尋看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抽出手機，點了接通。

“喂？”她走到一邊側面背對着聞铮。

“在做什麽？”冉南陽在電話裏問，“你接聽得有點晚。”

夏尋不想将她和聞铮之間的破事宣揚出去，于是随口扯了個借口含混過去，問他有什麽事，冉南陽說：“我來A市讀書時帶來的那本《吉他入門基礎教學》是不是放在你那兒了？”

這個問題夏尋沒法兒回答，只回說：“大概吧。”

她也不知道那書在沒在她家。

冉南陽道：“你幫我找一下呗。”

“現在？”夏尋看了眼一旁的聞铮。

冉南陽在電話中沉默了半晌：“你沒空？”

“……我現在住在別人的家裏。”

冉南陽道：“你還沒搬回去？”

夏尋說她住在同學家，時至今日，他怎麽可能猜不到她住在誰家？

夏尋也沉默了半晌，暗想馬上就會搬走了，轉移話題說：“你拿基礎教學做什麽？你不需要那樣的東西吧？”

冉南陽心知她不想把話題聚焦在她的私事上，沒有為難她，順着她的話題道：“那教材對我來說沒用了，正好有個學妹想學吉他，就想把它送人了。”

“哦~~”夏尋低笑兩聲，“咱們冉冉挺熱心啊~”

冉南陽：“……”

“你什麽時候想回家了就幫我找一下，有空的話就幫我送到學校來。”他倒是想自己去拿，可眼下腿腳不太方便。

“好。”

夏尋應了，和自家表弟又聊了幾句，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後她才察覺客廳裏靜得出奇，聞铮沒有挪動半步，依然站在她接電話前的地方，只是嘴裏多了一根棒棒糖。

“你弟？”聞铮問。

夏尋“嗯”了一聲。

聞铮沉默。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夏尋進了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聞铮來到房間門口，他看着她動作，聲音有點沉：“你要搬走？”

夏尋沒有擡頭，說：“也該搬走了，那催債公司找不到我，差不多應該放棄回頭找真正債主去了，這些日子承蒙照顧。”

聞铮眉頭緊鎖，再甜的糖也壓不住嘴裏的苦澀。

“因為我說喜歡你，你就要搬走？”他道。

夏尋心跳又亂了，她将頭低埋，說：“沒有這回事。”

“說到底，你只是不相信我，是嗎？”聞铮笑，“你覺得我依然在騙你？”

夏尋頓住，她将手中的衣物放下，緩緩回頭看着聞铮：“是，我不相信你，并且怕了你，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說謊如同喝水一樣自然的人。你說你喜歡我，且喜歡了七年，可你從來就沒對我表白過，你從來都沒問過我喜不喜歡你，一聲不吭地暗戀了七年，哪有這樣的人？想想不是很搞笑嗎？”

“誰說我沒有想過表白？！”聞铮突然激動起來，“特麽不是你拒絕了我嗎？”

“什麽？”夏尋有點愣。

聞铮胸口起伏幾下，克制住情緒。他不再說話，眼底洩露出焦躁。

“你只是不喜歡我，所以連拒絕我這種事都忘記了……”他說道，眼神黯淡。

他自嘲地掀了掀嘴角，自言自語道：“我到底發了什麽瘋才會信潘飛那一套啊……不該說出來的……至少不該現在說……明明時機還未成熟……”

夏尋：“……”

她舔了舔嘴角：“聞铮，你說表白……”

她發誓，在她二十幾年的記憶中，她從未遇到過什麽靠譜的表白！

“我不記得有什麽……表白。”她喃喃。

懊悔中的聞铮突然瞪她：“因為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你拒絕了！當年快要高考的時候，我不是讓人帶話給你，讓你來小樹林一趟嗎？”

高中校園的小樹林可是表白聖地，他讓人帶話，已經間接表明了他的心思。

可是……當年夏尋并！沒！有！來！

她不僅沒有去小樹林，還以特別殘忍的方式拒絕了他。

一回想到當年的事，聞铮就感覺呼吸困難。

他抹了把臉：“算了，當年的事就不說了……”

“別，別不說了啊。我想知道。”夏尋一臉懵，“當年你讓人帶話了？”

她怎麽不記得還有這回事？

聞铮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聞铮扯了扯嘴角：“你以為我們的老同學為什麽覺得我們之間有一腿？”

“為、為什麽？”

“因為我讓人帶話，他們便明白我要表白，而且不相信我會告白失敗，所以默認我們在一起了。”

夏尋：“……”

原來如此。

難怪她的老同學們在對待她和聞铮的關系一事上那麽奇怪！

可是——

“我并沒有聽到什麽帶話。”她認真道。

如果她聽到了，她還會拒絕嗎？

好吧，她必須得承認，當年她對自己這個長得過分好看的同桌懷有不可外人道的幻想，就算不是什麽成熟的愛戀，那也是朦朦胧胧的好感，不可能直接就拒絕的！

這中間一定存在某種誤會！

“也許是帶話的那個人辜負了你的信任沒能好好将話帶到呢。”她分析道。

“不可能。”聞铮道，“為求保險，我還給你留了紙條。”

“咦？”

聞铮又道：“我親眼看着你将紙條扔進了垃圾桶。”

夏尋：“……”

聞铮一臉“你看你傷害我多深”的怨念表情。

夏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腦子飛快運轉，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幹過這種事情。

但七年過去了，她的确忘記了很多。

聞铮看着她，控訴道：“最重要的是，你不僅拒絕了我的少年深情，還嘲諷了我。”

“啥？”夏尋忍不了，她站起來，回視着聞铮，面癱着臉說，“聞先生，你是不是在你的回憶裏過度扭曲我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