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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在手裏被塞進一只毛團子，又被兩只毛絨絨的小爪抱住手指後，顧筱之愕然瞪大眼睛。

恰此時，他也挪開手。

雙眼适應光亮後，她低頭，看着賴在她手裏的奶黃色小貓。

顧筱之陡然發現自己好像沒自己想象的那樣鋼筋鐵骨。

她就像即将崩裂的大壩，做最後的抵抗。

“這是什麽？”

她低聲，問的緩慢。

“是小貓啊，是不是跟貓小時候看起來一模一樣？”

他找了好久，從知道貓消失後就在找，終于找到一只。

“我們這次把它一起養大。”

沉珂凝視着她，低緩說道。

鄭重如訴說承諾。

顧筱之望向牆角，這才恍然大悟，那些貓爬架，貓玩具是做什麽用的。

他是多久之前開始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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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發酸，這股酸澀一直沿着血管爬升到眼尾。

她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跟她一起養貓，像一家人那樣養嗎？

他徒手爬上三樓，去尋她。又以男朋友的身份去見顧方行。

她跟他說過她爸早死了。

現在他知道不是，他怎麽不問？

顧方行跟他說了什麽？以她對顧方行的了解，顧方行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肯定不會說什麽好話。

他什麽都不說，回到她身邊。

她也知道他身上有秘密，但她也倔強地不問。

當初他離開之後，她就對自己說，不要多管別人的生活。

她這樣想，這樣做。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站在沼澤裏。

只要一動，一掙紮就會陷得更深。

可如果不動，依舊會緩緩陷進去。

顧筱之第一次覺得茫然。

她好像忘記了，再堅韌勇敢，她也是個剛剛大學畢業兩年的小姑娘。

她孤單飄零太久，已經忘記如何倚靠別人。

小貓很有靈性，好像能感知到她的低落，深一腳淺一腳爬到她肩膀上，乖巧窩在那。

毛絨絨的小腦袋輕輕蹭着她。

“我們一起把它養大，好不好？”

顧筱之沒應聲，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小心将小貓從肩頭上拿下來，抱在懷裏。

真像貓小時候，讓她有種坐時光機回到貓小時候的錯覺。

燈光映在她側臉上，勾勒出溫柔輪廓。

沉珂深深看她，收起失落，她怎麽不問他，他們以什麽身份将它養大。

顧筱之小心把小貓抓下來，然後把它捧在懷裏。

走到沙發上，垂眸一下下撫摸着它。

小貓舒服地打呼嚕。

沉珂坐在她身邊，撐着膝蓋看着她。

見她如此平靜，心中漸生不安。

顧筱之的确在想事情。

她在想，就算他現在說的是真的，那以後呢，他不會走嗎？

說他喜歡自己，不如說是他覺得愧疚。

可能兩年過後，他回過神會因為當初的冷淡決絕而覺得愧疚，畢竟當初他們關系真的好。

好到那時她天真以為，就算世界末日，他們也會相依為命，扶持彼此。

可人心難測，現實給了她利落的一巴掌。

如今靠着這股愧疚，又能走多長遠呢？

她這也不是公園，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唯一一次天真已經被徹底碾碎了。

“我原諒你了。”

半晌，她突然看他，第一次坦誠與他談兩年前，“你情我願的事情，你不用覺得愧疚。”

沉珂愕然，與她對視，嗓子突然哽住，發出幹澀的聲音。

好像瞬間失聲，他清了清嗓子，又起身到廚房拿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疾步回來，“你覺得我做這些事是因為愧疚？”

顧筱之：“難道不是嗎？”

沉珂怔然，她的目光平靜而冷淡。

像深山老林裏沉寂的湖，水面上一絲波瀾都沒有。

“我是因為愧疚？”

他情緒有些激動，聲音揚起。

窩在顧筱之懷裏的小貓被吓到，從她懷裏跳到地上，一溜煙鑽進貓窩裏。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躲在暗處，不知道這兩個人類怎麽突然吵起來了。

相比于他的不可置信，顧筱之很冷靜。

其實她原來也以為他喜歡她，在過去的七年裏。

在他重新出現後，她也有過動搖，可這段時間琢磨之後，她覺得不是。

沉珂栽倒在沙發上，不懂事情怎麽突然變成這個走向。

“我不會因為愧疚冒風險徒手爬三樓。”

“我也不會因為愧疚千方百計去接近一個異性。”

既然這樣，他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徹底撕破那層窗戶紙。

因為氣憤，他眼尾嫣紅，妖冶如火，好看極了。

他的胸膛激.烈起伏着，覆蓋在胸.肌上的襯衫崩地緊緊的，剛剛喝水急，衣領濕了一大塊，那塊布料透.明，與他白玉般的身.體緊.貼，更加誘.人。

顧筱之站起來，俯身拍拍他肩膀。

“沉珂，你好好想想什麽是喜歡。”

她不信他。

轉身之際，沉珂拉住她手腕。

顧筱之回頭，就看他垂着頭，看不清他的神情。

像在蓄力。

“你不喜歡我的身體嗎？”

在她要掰開他手時，沉珂突然出聲，“我知道你總會盯着看。”

“跟我在一起不好嗎”，

他牽過她的手，按在胸膛上，“那這就屬于你了。”

顧筱之：“……”

不知怎麽，她就想跟他頂着來。

他以為這樣就吃定她了？

她偏不要。

“可我為什麽非要要你？”

顧筱之不解，“如果只是圖身體，我去找二十歲練體育的男大學生不是更好嗎。”

沉珂沉默地凝着她，攥着她的手指緩緩收緊。

“你不要鬧了。”

“我今天上班很累，明天還要早起，沒有時間的。”

沒有時間跟他在這裏演瓊瑤劇。

這回顧筱之成功掰開他的手。

出門前顧筱之回眸看他一眼，合上門。

客廳重新變得空寂。

明明屋子裏塞滿了家具，角落裏還有小貓的呼吸，沉珂卻覺得好像只剩自己。又只剩下自己。

他就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向窗外密布的烏雲。

他想不通，明明之前進展很好，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壓下翻騰的恐慌和忐忑，怕她再默不作聲離開，沉珂出門，坐在她門前的臺階上。

樓道燈滅，他就這樣在黑暗中開始仔細回想從重逢的每一個細節。

翌日清晨，顧筱之推門就看到坐在最後一級臺階上的身影。

她頓住，旋即轉身關門。

這回她沒有跟他打招呼維護虛僞的假象，而是面色平靜地從他身旁走過。

在擦肩而過時，沉珂也默默起身，跟在她身後。

到樓下，在顧筱之要往去地鐵站那條路拐去時，沉珂還是拉住她。

“順路，送你一程。”

顧筱之回眸，沉默不語。

沉珂苦澀笑笑：“你就當搭順風車了。”

沉珂一反常态坐在副駕駛上，顧筱之坐在後排。

一路無話。

劉助理敏感察覺到氣氛詭異，他緊繃着開車，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到達律所樓下。

顧筱之：“謝謝。”

随之下車。

沉珂望着她走了兩步停在那，低頭看着手機。

果然下一秒他的手機響了。

手機上有一筆轉賬，是顧筱之轉給他的。

沉珂打開叫車app，搜了下順風車的金額，果然一樣。

他苦澀地牽動唇角，頓在空中的手指終于點下去。

沉珂将手機倒扣在腿上，望向窗外，“去醫院。”

劉助理大喜，昨天明明就沒到出院時間。

現在回去估計他們還要挨說呢！

可惜下一秒沉珂的話讓劉助理茫然，“你幫我安排一個檢查。”

劉助理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反問，沉珂好脾氣又重複一遍。劉助理如遭雷擊。

一天就這樣過去。

下班，回家，不管是路上還是家門口都不見沉珂的影子。

顧筱之淡淡笑了，她就知道是這樣。

他一向如此。

沒有耐性，說消失就消失。

可能說他是愧疚都擡舉了他。

顧筱之說不上失望，她就沒抱有希望。

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

孤零零，一次次被人抛棄。

屬于她的是什麽呢。

是天上的月亮每天陪她，是夜晚的風在她害怕時哄她睡覺。

是雨替她流淚，是雪勸她冷靜。

她已擁有很多，不再奢望更多。

更何況，她已有的這些東西全都不會離開她。

回到家中，顧筱之先去浴室洗去一身疲憊。

然後如常坐在窄小的沙發上，拿出筆記本電腦繼續辦公。

還有什麽不會離開她呢，是她實打實的業務能力，她安身立命的功底。

突然，門被敲響。

停了一會兒，又被敲響，顧筱之這才從文件裏抽神看向門口。

“顧筱之，開門。”

是沉珂低沉嘶啞的嗓音。

她有點意外，走到門前，打開門。

裹緊衣襟，疑惑地看向這個又突然出現的男人。

“有事嗎？”

清冷疏離的态度，真把他當成普通鄰居了。

沉珂笑了。

他站在門外，還穿着昨夜那套西裝。

眼裏血絲密布，好像一夜一天一直沒睡。

“你找大學生不如找我”，

他将一沓白紙遞給她，“我幹淨。”

顧筱之接過文件，低頭看清上面的內容後不由愣住。

又看眼沉珂。

居然是三甲醫院那方面的檢查報告。

幾息後，顧筱之将報告還給他。

“可是我不想談戀愛。”

沉珂愕然，“那你……”

顧筱之不想與他再糾纏，“我不想談戀愛，但是也會有生理需求，你懂嗎？”

她有些意興闌珊，“好了，我知道你不願意，我也不需要你評判我的生活，你走吧。”

顧筱之握住門把，要關門。

下一秒被握住手腕，擡眸撞進他猩紅的眼裏。

下章預告：海底爆炸，翻湧的海水打破平靜的海面，掀起陣陣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