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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沉珂心髒要裂開了。

不，已經炸裂了。

誰能告訴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英俊冷然的臉頰此刻氤氲出誘人的酡.紅。

可不是之前鑽進她浴室賴在那的他了，顧筱之覺得好笑，轉念想到別的，想詐一詐他。

上次梁初蕾幫她要ktv的監控。

一開始那邊說都兩年了哪有監控。

可後來隔幾天又說，說不定會有，但是得找找。

就很奇怪。

他繃着臉，扭過頭。

好一副貞潔模樣。

顧筱之怕露餡，垂下眼，突然開口，

“我之前不是也摸過，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

瞬間，他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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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锃亮的眼睛滿盛滿震驚。

顧筱之心裏大概有了數。

他瞞着自己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啊。

重逢之後，他雖然服務意識極強地狂浪過兩次，但每次他衣服都規規矩矩地裹在身上。她确定自己沒“上下其手”摸到什麽。

顧筱之這次也很規矩，掃過那一眼，暗嘆一聲當作跟它打招呼後就沒再看那。

畢竟在夢裏也是相處過兩年的“熟人”。

祛疤膏已經提前擺在床頭櫃上，側身拿過來，擠到指腹上。

顧筱之嚴格按照說明操作，覆蓋傷疤一定厚度，然後讓藥膏按摩吸收。

可她是從大腿內側開始的。

沉珂先是安靜，然後無法忍受地揚起頭，頸側的青筋暴起，白玉般的面龐通紅一片。仿佛在極致忍耐着什麽。

雙手成爪，将潔白的床單抓出道道溝壑。

唇瓣微張，小口小口的喘息，可喘氣速度越來越快。

真是折磨，可他不敢制止她。

也許這是他以後可望不可求的最後一次親近。

猶如刀在頸上，沉珂煎熬着等待她的宣判。

兩個人明明在一個房間，離的極盡，甚至肌膚相貼。

但一個猶如置身火焰煉獄，一個像在冰峰頂端冷然。

顧筱之不是沒發覺他的變化。

先是覺得好笑，只須臾，又覺得澀然。

他怕什麽呢。

何至于如此。

他這樣，顧筱之反而替他難過。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塗好大腿兩邊內測。他身上也濕淋淋的都是汗，澡是白洗了。

顧筱之拍他腿側：“翻身。”

還有後面沒塗。

片刻後，他攥住她的手腕，擡眼看向她“不塗了好不好。”

瞳孔好似在顫動，咽下幹澀的喉嚨，眼巴巴的，“不然我堅持不住了。”

顧筱之：“……”

既然他都如此直白地舉白旗認輸了，她倒不好太過分。

“好吧。”

随手扯過浴巾遮在他腰下，掃過他胸口上細密的汗珠，問他，“要再去沖一下嗎？”

沉珂擡起手臂遮在眼前，一副花開到荼蘼的模樣，搖頭，“先不洗了。”

沒力氣洗了。

顧筱之光明正大仔細看他身上的傷疤。

又想到大腿根的細痕。

之前去醫院，請人看過，說後背那些是鞭傷之類。可她剛給大腿內側的傷疤上過藥，也仔細摩挲了，規整平齊。

她怎麽看着像……刀疤？

而且比較細，像是小刀留的疤。

兩個人各有心事，半晌無言。

又過一會兒，沉珂放下手。

他已經平複好心情，心想，如果她真的聽沉念說了什麽心生退意，那他也不會放棄她。

但是不能再逃避，得好好聊聊。

不過他依舊不想讓顧筱之知道那兩年的事情，因為實在是……肮髒，令人惡心。

他低眸整理浴巾，但凸起的褶皺怎麽都弄不平。

沉珂蹙眉，來回擺弄着浴巾。

他想跟她說一些事情，但這副模樣實在不莊重。他又沒有衣服可換。

“你冷嗎？”

顧筱之突然開口，“要不然進被子裏？”

沉珂沉默，然後點頭。

他一點都不冷，但被子總歸厚些，遮蓋效果能好點。

按好浴巾，小心走到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将浴巾重新圍好，靠床頭坐好，蓋上被子。

一切都做好後，他才擡眸，“沉念有沒有……跟你說了什麽？”

“說了些。”

顧筱之點頭，盤腿坐在他腿邊，思考後措辭，“大概說你兩年前不得已離開，回到你父親那邊，但是你父親對你不太好。”

沉珂愕然，微微睜大鳳眼。

他以為她會說沒有。

“也沒說太仔細，畢竟你來得這麽快。”

顧筱之打趣完他，又問，“後背的傷疤是他打出來的嗎？”

探身摸了摸綿延到肋骨的傷疤，當時他得多疼呢？

她憐惜地摸了摸傷疤末尾。

沉珂霎時繃緊身體，沉聲嗯了一聲。

沉默片刻，才說，“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他和我母親的事情？”

顧筱之搖頭。

即使過去關系密切的七年，他也幾乎沒提過父母。

“我父母感情很好，當年我嘴饞吵着要吃甜糕，他出去買時被富家小姐盯上了。”

其實那人的身份不止是富家小姐，但沉珂不想污了她的耳朵。

“後來想方設法将我父親給弄到身邊，控制他，跟他……有了孩子，徹底斷絕他和我母親和好的可能。”

“再後來……我母親受不住，跳樓了。”

沉珂垂眼。

其實不僅是受不住，他母親是個很堅韌有智慧的女人。

顧筱之頓住，握住他的指尖。

沉珂眼睫顫了顫，不敢看她的眼神，低眸繼續說，“兩年前他突然想起我，讓我回去。”

話音微頓，“我就回去了。”

沒細說中間的博弈和慘痛的教訓。

安靜。

令人窒息般的安靜。

她還沒松開他的手，讓他有勇氣再擡眼看她。

再擡眼時，恰好顧筱之低眸，她轉身又拿起祛疤膏。

“你趴下，我給你塗塗後背。”

沉珂：……

不知道她怎麽對這些傷疤這麽上心。

依言乖巧趴好。

“你很介意它們嗎？我可以去做激光祛疤。”

他問。

顧筱之搖頭，趁他看不到抹了把眼睛。

她只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忍不住的眼淚。

搖完頭才想到他看不到，“不介意，但是藥我都買了，還是用了別浪費。”

沉珂好奇：“你什麽時候買的藥？”

顧筱之剛要開口，突然想到他對蘇洛的介意和敵視，改口道，“之前初蕾推薦給我的。”

沉珂一聽，立刻撐着手臂要起來。

“你哪受傷了？我看看。”

顧筱之連忙阻止：“小擦傷，沒留疤，就沒用上。”

沉珂這才放心，趴好沒再掙紮。

“這怎麽弄的？”

顧筱之指尖滑過最深的一處傷疤。

沉珂回憶，不以為然聳肩道：“大概是不和他意，惹他生氣被抽的吧。”

不想敷衍她，沉珂仔細回想，“好像是剛回去不想叫他爸，他生氣了。”

趴着聲音有點悶，顧筱之聽不大清他真實的情緒。

“其實他對我感情很複雜，他覺得如果不是出去給我買東西被人盯上，他也不會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恨我。可他很愛我媽，怕我媽生氣，就不敢恨我。”

“他有點不正常，打完我又會抱着我哭，說對不起我，如果我媽知道他這樣打我肯定會生他氣，到了陰曹地府不理他怎麽辦。”

說着他輕笑一聲，似乎覺得荒唐。

安靜的房內只有他苦澀的笑聲，頓了頓，他繼續說，“身上的傷大多數都是這麽來的。”

除了警方，他沒跟任何人說過這兩年在沉應雄那邊的遭遇。

跟警方也沒說得這麽細。

之前難熬時，後背化膿時，他就想以後一定跟她訴說委屈，讓她好好摸摸他，哄哄他抱抱他，安慰他。

沒想到當初的白日夢居然有成真的時候。

房內空氣靜谧溫柔。

沉珂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好像不會離開他。

起碼暫時不會。

心漸漸安定下來。

顧筱之沒問你當時怎麽沒跑呢。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那呢。

她知道他還保留了許多沒說。

突然想到之前郭華月跟她說在監獄外碰到過沉珂。

有些藏在暗處的線索拼成一條線。

明天難得沒事，好像塗藥膏就是現在頂天的大事，兩個人邊聊邊塗藥膏。

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滋味。

塗完藥，沉珂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來之前，他特地将上次回君悅豪庭拿回來的文件袋帶着。

忙道：“我去看看門口有沒有文件袋。”

文件袋？

顧筱之不解，但是趕緊攔住他。

“你穿成這樣別去了，我去拿。”

本來沉珂還想堅持，但又想到什麽，妥協了。

跟在她身後，看她打開門。

門外把手上挂着一個塑料袋，袋裏放着常見的牛皮紙袋。

是他所有財産。

合法的，跟沉應雄半點關系沒有。

他不知道怎麽留下她，只能用這種最庸俗實際的方式。

顧筱之将塑料袋拿進來，在他鼓勵的眼神裏打開牛皮紙袋。

幾本紅彤彤的不動産證，兩三本車證，還有一些大額存款證明。

顧筱之沉默：“這是什麽？”

沉珂：“給你的禮物。”

顧筱之：“……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這是重逢以來，顧筱之最想問的問題。

他哪來的這麽多錢？

“說了你別生氣”，

沉珂小心觑顧筱之的面色，低聲解釋，“當初我做的定位app被一家公司看中，邀請我技術入股，後來那家公司發展的還不錯，這兩年分紅挺多的。”

“……不會是那家做老年智能手表的公司吧？”

這兩年突然聲名鵲起。

沉珂點頭：“就是他家。”

顧筱之仔細将東西裝回文件袋，推回去，“我不能要。”

沉珂啞然：“可，就是我一直想送給你的。”

顧筱之搖頭，打了個哈欠，“困了，明天再說吧。”

往前走兩步，見他沒跟上來回頭看他，“你不困嗎？”

在他發呆時，顧筱之已經走回床邊，拿起睡衣換好。

恰逢這時他的衣服送回來，顧筱之将內褲遞給他，看着窗外擦亮的天色，“也睡不了多久了，穿着這個對付一下吧。”

她安然躺下，見他沒動作還回頭用眼神催他。

沉珂連忙從另一側上床，躺好。

關了燈，窗簾遮光。

漆黑如夜。

他眼前一片黑，心跳咚咚。

半晌，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将她攬進懷裏。

他現在心情很複雜。

就好像突然降了大雨，本來山洪已經要湧下，淹沒城池。

可突然，像變戲法一樣，洶湧的洪水瞬間被龍卷風吸到天上，然後消失不見。

不是沉珂非想要不好的結果。

而是這樣輕巧放下，他莫名覺得不安。

“怎麽還不睡？”

她的嗓音開始混沌，“你不困嗎？”

他攬着她，突然想起來之前在她手機上看到的倒數數字。

大概是今晚她的溫柔給了他莫大勇氣，他突然敢問了。

“我之前無意看到你手機上一百八的倒計時，那是什麽的倒計時啊？”

他知曉她溫柔的外表下實際睚眦必報且記仇，所以，那到底是什麽的倒計時？

下章預告：沉珂接過，溫和道謝，“謝謝你，顧律師。”

說着腳踝輕輕摩挲她的，也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