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雙梁

雙梁

初蕾空明5

之之最近經歷許多，還特地關心她。

她承之之的情。

之之動作很快，約她去爬山。

她不太喜歡運動，爬山時也心不在焉，但于嘉澍像熱情的狗狗一樣一直在她身旁不停說話，讓她很難沉浸在不好的情緒裏。

她第一次側眸認真看向于嘉澍，他的眼睛圓圓的，瞳仁又大又黑，像清澈的湖水，讓人能輕易讀懂他的想法，跟梁空明算是兩個極端。

被她這樣專注看着，于嘉澍耳根開始變紅。

“怎，怎麽了？”

兩人邊說邊往下走，山路不平，于嘉澍的手一直伸着，生怕她突然摔倒來不及扶。

梁初蕾掃過他好看的指節，搖搖頭，繼續往山下走。

結果下一秒因為心不在焉果然踩中石頭崴了腳，于嘉澍連忙扶住她，緊張地問，“怎麽樣，沒事吧？疼不疼？還能不能走？”

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

可梁初蕾只怔怔地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于嘉澍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跟她膚色對比十分明顯。裸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因用力而鼓脹着。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居然沒難受。

她又看向于嘉澍。

眼神有別于剛剛。

于嘉澍以為她難受得厲害，不然臉色怎麽都白了？

他也跟着急起來，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這麽難受嗎？我抱你下去吧？”

剛剛顧筱之那邊也出了點事，于嘉澍懊悔不已，“今天就不應該來爬山。”

“對不起，如果我不提議來看日出就好了。”

就不會出這麽多事，她的腳就不會崴了。

聽到這句話，梁初蕾眸光軟了下來，反手握住他的小臂安慰他，“怎麽會？日出很好看呢。”

果然于嘉澍黯然的目光重新燃起來，不确定地怯怯看向她，“真的嗎？”

“真的，我也沒事。”

她動了動腿，“只是剛剛突然一下而已，現在已經不疼了。”

于嘉澍這才松口氣，但也紅着耳朵堅持說，“下面的路不好走，要不然你一直扶着我吧？”

眼神躲閃不敢看她。

梁初蕾轉眸看向接下來平整的臺階，剛想笑，就看到立在路邊的那道人影，立刻斂回笑意。

收回目光沒再往那邊看，握着于嘉澍的手也沒松開，“那我們下山吧。”

她不知道梁空明為什麽會在這出現，也沒興趣知道。

但居然他身旁沒劉令姿呢，也算稀奇。

與梁空明擦肩而過時，她目光沒斜半分，依舊仔細聽于嘉澍說話，時不時回答兩句。

于嘉澍就像熾熱的太陽，用力照幹她的陰暗潮濕。

話又多又密，根本讓她無暇多想其他。

說不定她适合這樣的人。

下了山，在踏上平地後于嘉澍立刻帶她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然後蹲在她面前，低頭紅着臉查看她腳踝的“傷勢”。

看到沒有紅腫，他才松口氣，又擡頭朝她笑。

亮晶晶的黑眼珠裏只有她的倒影，不可否認的是，在這一刻，她有點被打動了。

情愛傷人，真誠的陪伴不也很好？

轉念一想，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于嘉澍也許不會喜歡呢。

揚起的情緒又漸漸歸于平靜。

山上有有人下來，梁初蕾擡眸一看果然是梁空明。

她緊了緊眉頭，挪開眼沒再看，朝于嘉澍伸出手，“去吃早飯？”

于嘉澍立刻應了，紅着臉握住她柔軟的手指。

梁空明死死盯着她與于嘉澍交握的手。

前兩天他跟在她後面，才發現她去了一家很隐秘的醫院。

但是她找的醫生醫德不好，他砸了足夠多的錢後，就把一切都告訴他了。

說她經歷了一些事情後潛意識建立了自我保護機制，在被異性碰觸後會惡心幹嘔，渾身不适。

那一刻天旋地轉，他扶住牆才勉強站穩。

悔恨如狂潮一樣将他卷了進去。

他第一時間中止了與劉令姿的合作。

即使這會立刻引起懷疑。

但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麽多。

等他接到消息趕來，就看到這一幕。

他像陰暗的背後靈一樣跟在他們身後，看她神情自然地碰觸其他男人。

猛烈的失重感，恐慌裹挾着他。

剛走一步要追上去，手機震動，拿出來是一看是母親的來電，規律的震動像催命符一樣。梁空明握着手機的手指收緊，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

他目光晦暗地望着梁初蕾漸遠的背影，最終還是接起這通電話。

“空明，聽說你去找蕾蕾啦？”

電話裏響起梁母溫柔的嗓音，“去就去了，但是答應媽媽的事情可要做到哦。”

梁空明定住，晦澀的雙眸緊盯着她漸遠的背影。

“你也不想蕾蕾跟家裏鬧起來對不對？她最心軟了，你是讓她選我們，還是讓她選你呢？”

“這次她是跟于家的小子去的吧？那個小孩不錯，正好你這個當哥哥的也替我們把把關。”

說完梁母就挂斷電話，無所謂梁空明的回答。

可他卻突然想到從前。

想到初蕾小時候，因為沒有考到一百分躲在儲物間裏偷偷哭，等他找到她時，她慌亂地問他——哥哥，我這次沒考一百分，爸爸媽媽該不喜歡我了怎麽辦啊？

想起她熬夜努力學習，為了跟他在一個班裏。

她迷茫懵懂地問他這樣媽媽會開心吧？

家裏客廳安了很隐秘的監控，她不知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

但在她醉酒吻了他的第二天，梁母就噙着笑來找他談了一場話。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他立刻慌亂地搜尋她。

結果沒看到她的身影。

他後悔了。

他後悔了。

在他看到她腕上洇出的血痕，看到她避他如蛇蠍，看到她破碎脆弱的目光後他就後悔了。

驚于她頹靡的狀态。

他應該問問她，起碼不該這樣自作主張。

為了她好，卻傷害了她。

最近他一直不敢回去，不敢面對她，還好他那天回去了。

他沒再去漫無目的地找她，而是回到民宿。

站在院子角落裏，從煙盒裏倒出一根煙，手指緩慢撚動，然後送到唇邊含着。

她不喜歡他抽煙。

最近沒忍住，今天往後不抽了。

等她回來，他會好好跟她道歉，不管她會不會原諒她。

古鎮街市旁。

于嘉澍扶着梁初蕾在馄饨攤坐好，扭頭要了兩碗馄饨後不知跑到哪去了。

梁初蕾坐着環顧四周，馄鈍攤旁還挂着三角灰布的小旗子，配上木桌長凳，還挺有古舊的味道。

沒一會兒，于嘉澍又拎着一枚藍色的紙袋喘着粗氣跑回來。

額頭上的汗珠被陽光一打，閃着璀璨的光。

于嘉澍看到她盯着自己額頭看，窘迫的紅了臉，忙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聲解釋，“太熱了。”

然後梁初蕾就看他蹲下，結果蹲下之後他擰眉左看右看，不知在看什麽。

好像哪不方便似的，下一秒索性坐到地上。

坐下後好像又意識到她在，臉變得更紅，他飛快睃她一眼，“我蹲着太高了不好上藥。”

上藥？

梁初蕾還沒來得及問，就看于嘉澍大咧咧撕開紙袋，從裏面掏出一盒雲南白藥噴霧，來回晃動後跟她解釋。

“還是噴點藥，要不然該疼了。”

說着伸出手，在碰到她鞋後跟時擡頭看她，“我給你噴點藥，行嗎？”

撞進她平靜的眼裏，于嘉澍有些着急地補救一句，“不，不碰你。”

梁初蕾靜靜地看着他，“好。”

于嘉澍這才松口氣，低下頭打開噴霧的蓋子。

梁初蕾突然眼睛有些熱，她低眸盯着他頭頂的發穴，不知道想些什麽。

等冰涼的藥液在皮膚上揮發完，梁初蕾也攏回四散的思緒，她突然問他，“于嘉澍，你是想跟我談戀愛嗎？”

于嘉澍頓住，猛地擡頭看她。

紅潮從耳根湧起，直接染紅了他全身，他舔舔幹澀的嘴唇，重重點頭。

梁初蕾靜靜地看着他。

心髒規律地跳動着，沒半點激動。

但她現在看着他，好像看到了過去冒着傻氣的自己。

在他要開口時，梁初蕾突然打斷他，“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等你聽完，好好考慮一下，再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于嘉澍看着她變得嚴肅的臉，也跟着緊張起來，咽了咽口水，“什麽秘密？”

“如果跟我談戀愛，可能只能柏拉圖哦，異性碰我，我會不舒服。”

于嘉澍聞言愣住，訝異地重複她的話，“會不舒服？”

梁初蕾點頭，擡頭望向遠方，平淡地說，“會渾身顫抖，覺得惡心，可能會幹嘔，還會吐出來。”

“我可能只能跟你拉拉手，不能跟你擁抱，不能跟你接吻，更不能跟你做.愛。”

她平淡地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可真不錯。

話音微頓，低頭又重新看向他，“這樣的話，你還想跟我談戀愛嗎？”

于嘉澍瞳孔收縮，他瞪大的眼睛突然紅了。

“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他小聲地問，怕她多想似的連忙解釋，“你不用在意我，你開心就好。如果跟我在一起，你會難受嗎？”

又慌亂擺手，“如果你不願意，我不碰你。”

“不能碰的女朋友，談着有什麽意思呢？”她不解地問。

于嘉澍因她直白的話憋的臉通紅，“你不能這樣說，感情又不是，不是……”

“不是什麽？”

“不是只做這些事才行。”

他擡眼直直地看着她，“剛剛扶着我的手，你覺得難受了嗎？”

“那你只是生病了，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于嘉澍害羞地抿了抿嘴唇，“至于你剛剛說的，什麽關系都可以，你說的算，以你為主。”

又緊忙補充，“只要你覺得舒服。”

聽到這句話，梁初蕾的心好像空跳了一拍。

梁空明不知等了多久。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不停在想一會兒怎麽跟她解釋，怎麽說。

他不奢望求得她的原諒，但他希望她能開心一些。

腳步聲響起，他立刻看過去。

果然是她回來了，她敏銳察覺到他的存在，轉眸看過來。

在看到是他後，她的目光平淡，沒有半點愛意。

梁空明擡步朝她走去。

還沒到她面前，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望過去，看到于嘉澍拎着奶茶跑過來。

于嘉澍看到擋在身前的男人，這才發現這人有點眼熟。

剛剛在山上好像碰到過。

察覺到不對勁，于嘉澍連忙看向她。

梁初蕾察覺到他的目光，安撫似的朝他笑笑。

“這是我哥。”

于嘉澍聞言松口氣，立刻上前一步，态度恭敬朝梁空明伸出手，“大哥你好，我是于嘉澍，真不好意思，好久沒見，剛剛沒認出來。”

看到于嘉澍理所應當與她并肩而立的姿态，梁空明心猛地揪起，忐忑不安撲面而來。

“你們……”

梁空明啞聲，只吐出兩個字，卻無法繼續說下去。

于嘉澍害羞地撓了撓後腦勺，“大哥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掏心掏肺對初蕾好。”

突然，天旋地轉。

一夜未眠趕過來，沒有吃東西，梁空明眼前一黑就要站不住。

于嘉澍立刻扶住他，焦急不已，“大哥你沒事吧？是低血糖了？”

等梁空明站定後他看向梁初蕾，“我再去買點包子吧，門口就有賣的，先讓大哥喝點奶茶。”

于嘉澍快步走了。

民俗院子裏只剩他們兩個。

令人窒息的靜默。

“你們兩個，什麽關系？”梁空明艱澀開口。

聽到這個問題，梁初蕾輕輕笑了，“還能什麽關系。”

“跟他在一起了，以後再纏着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