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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楊任撲通一聲五體投地,渾身發顫不敢言語。

這話說給母親,換得一頓打罵都是輕的。說與衆位先王之妻,他只怕見了先人便被直接戳成血葫蘆。若敢如此評價女娲娘娘,他怕是連見先人的機會也不會有。

但是那些後宅女子本性如此,他所言亦是事實,大王如何要将她們與這等存在相較、還因此而苛責于他?楊任垂頭喪氣,百思不得其解。

姚中趕緊打圓場,“大王息怒!大王息怒!您要理解,一樣米養百樣人,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您一般高瞻遠矚、英明神武。”

“您只看他先輩之功勳,且多年之苦勞,便饒過他這一遭吧。”

這勸解的話說的有意思。王洲嘴角一勾,看向楊任,意有所指,“既姚卿與你求情,此番就此揭過。楊卿往後可不能再有眼無珠。”

雖然王洲早已下定決心收拾楊家,但他也沒想過楊任竟會有這般令人炸裂的想法,明明商朝年年都在祭祀,衆人也未曾遺忘先祖之豪氣。此時的王洲同樣是百思不得其解。

“多謝大王。”得了寬恕,楊任一掃陰霾,立刻俯身為禮。然後又轉向姚中,低頭行禮,“多謝姚大夫!”

姚中忙笑着擺手,“楊大夫言重言重,你我多年同僚,應該的應該的。”

“好了,謙辭夠了,便繼續議事。”王洲不耐煩地打斷二人,準備進入下一個議程。

沒多久,商容三人所準備的政事解決完畢,正靜候大王離開。

王洲端坐原地,示意蘇妲己将手中匣子交出去,“今日孤有一事,想問問楊卿真假。”

“不知大王欲問何事?”楊任一頭霧水,從侍駕官手中接過匣子,取出其中的紙,一張張地看起來。

最前頭是芳菲的供詞,承認她受楊家指使,用謀害小殿下之舉來陷害春美人。

從接到命令、如何行事和最後結果,說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隐瞞。又有如何取得材料,如何制香,以及進宮這許多年與人來往的內容。

其後便是花蕊的供詞,她對自己受芳菲指使所做之事,坦然承認,然後同樣記錄了多年來的宮中情況。

再然後是花枝的供詞,将自己的如何聽信花蕊的讒言,又如何行事寫的詳細至極。

沒繼續往下看,楊任已抖着手摔了匣子,再次五體投地,“大王!臣有罪!請大王治罪!”

“你知罪便好。”王洲點頭,示意商容,“丞相看看這些證詞,與姚卿一同徹查楊家之事。”

“所有事宜,該賞的賞,該罰的罰,一律按制而行,不許有半絲增減!”

“臣謹遵王命。”商容領着姚中一同應諾。

眼神輕飄飄地劃過二人,王洲這才施施然起身,帶着人回宮。

聽見大王儀仗走遠,隔壁看本的比幹、梅伯和張謙悄摸摸湊過來,看着垂頭喪氣的楊任,比幹好奇地問,“今日是何情況?我等在隔壁,丞相與大王的聲音可都聽見了。”

一人一回,不像争論,其中的怒意卻極是明顯。

“大王封了才人,帶在身側做些筆墨之事。”商容說道,将今日留下才人筆跡的文書遞給比幹。

比幹細看了一回,中肯道,“這字體柔婉之中不失鋒銳,侍奉筆墨綽綽有餘。大王自題詩過後便日漸不愛書寫,此時方才尋來專人代筆,已是忍耐許久了。”

他知曉商容向來不甚看重女子,便連軍中那幾位女将也不曾得他多少好臉色,倒也能理解商容見到大王尋女子代筆的心情。但相比以往,大王已克制許多,做臣子的更不要硬頂才是。

倒是大王會因丞相勸誡而雷霆震怒?比幹不是很相信,輕輕瞟了下楊任,疑惑的眼神仍落在商容身上。

商容嘆口氣,他何嘗不知臣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然先王立太子有他出的一份力,他又如何能夠眼睜睜看着大王走入歧途?

畢竟若大王不賢,則萬千黎庶遭難,即使萬中之一,他也擔不起這般重的責啊!只是如今看來,他與大王雖是漸行漸遠,卻并未影響到大王澤被萬民。

思緒翻騰,商容面色平靜地将手中匣子遞給比幹,“大王令我徹查楊家,秉公處理。”

“丞相大人能幹,大王方才交托此重任與你。”沒看兩張,比幹便忙忙将匣子遞了回去,“丞相可不能辜負大王所托。”

楊任乃八位上大夫之一,若說他有意從龍之功,比幹相信。但若說他為了從龍之功,以傷害小殿下來陷害其生母,從而謀劃小殿下的撫養權,比幹只會當是誰在給他講笑話。

都已經能傷害小殿下了,莫非針對殿下生母不是更簡單?更不要說擔心小殿下長大成人為母報仇,若十幾年連這點事情都無法應對,求得那不是從龍之功,而是催命符。

真當朝臣全是小白兔,任你憑着裙帶關系壓在頭上就這麽忍了?楊任自己不就不甘心?

故而這證詞完全說不通!偏偏大王就是拿着這證詞要治罪,而楊任雖然如喪考妣,卻半點沒有掙紮求饒,更是說明其中水深。

“王叔還是看看吧,雖只楊家有罪,但你我也有事啊。”商容嘆息,再次将匣子遞給比幹,又對在場的姚中、梅伯、張謙道,“你等也一同看一看。”

他指點幾人,“仔細看看第一人證詞上,與人來往。”

這是他方才收拾被楊任摔在地上的匣子時發現的,這位芳菲,身為楊貴妃最信重的宮人,在宮中交游廣闊不說,在宮外重臣之中也頗有人脈。

而以芳菲此時謀害殿下行動策劃人的身份,這不是人脈,這是一道道催命符。

在另外幾人細看之時,商容跟着翻了翻底下的供詞,又是一條條交游廣闊的記錄。

呵呵,呵呵,商容輕笑,丢命受罰他們許是不會遭遇到,但這等高官重臣齊齊在大王面前丢臉的事,他們可是創下了開天辟地頭一遭!

“丞相何以這般生怒?”比幹好奇地看向商容,努力收斂着自己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

證詞上并無商容的事,他周身那猶如實質的怒意又是從何而來?臉上偏還露着笑,真是莫名的滲人。

商容将新的發現遞給比幹,“王叔也看看這個吧。”

比幹接過,其他幾人也默契地湊過來。迅速看完,幾人齊齊黑了臉,怒目瞪向縮頭耷腦的楊任。

“好好好!你果真是好!”比幹擡手指着楊任,氣得渾身發抖。

在得到楊任側身垂頭的回應後,他收手握拳,拂袖而去。

梅伯張謙朝商容姚中拱拱手,狠狠瞪了瞪楊任,追随比幹入了文書房。

姚中嘆口氣,來到楊任身邊,“楊兄,走吧。”

楊任垂着頭在前方帶路,商容姚中留下囑咐過後默默跟随,三人走出午門之時,已有一隊王宮侍衛靜靜等候,整裝待發。

上大夫楊任謀害殿下、陷害宮嫔、內外勾結,不到一日便傳遍了整個朝歌。

楊家全家入獄,當夜楊任畏罪自殺,臨死前親自下毒,帶着自己所有六歲以上子嗣共赴黃泉。

同時,女眷亦在楊任之妻逼迫之下,盡皆投缳,甚至連襁褓中的幼兒也被捂死。

楊氏赫赫大家,如今僅剩三個幼子,長者五歲,幼者三歲。

次日商容姚中入了文書房,在比幹三人政事彙報完畢之後,商容二人俯伏告罪,“大王,臣等疏忽,管束不力,以致楊家一衆人等畏罪自盡,請大王責罰。”

王洲面沉如水,他雖知曉用楊任釣魚的成功率不高,卻不想他們能狠厲果決到如此程度。

三個襁褓女嬰啊!她們自己都是女子,為何還能做出此等慘絕人寰之事?!

用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王洲才克制住滿腔噴薄欲出的憤懑,咬牙吩咐左右,“命武旦派人将昨日守夜獄卒及所有出入獄中之人,全部拿下審查!”

十多個人全部自盡,王洲不信獄卒半點沒有發現。既然不願當盡職的獄卒,那便別當了!

還有別讓他發現有其他人出手,王洲磨牙,只要敢動,他就敢把伸手的人全部連根拔起!

左右應諾出門,王洲勉強安撫了商容二人幾句,便徑直出了文書房。

入夜之前,武旦進宮回禀,因楊家人入獄之時,有丞相派人關照,獄卒等不敢太過為難。

衆獄卒都言,昨夜只聞到一股香氣,便不自覺沉睡過去。直到早上被同僚喚醒,才發現其他犯人同樣昏睡,而楊家人已死得只剩三個。

武旦還派人入獄中試探過,獄卒犯人皆是同樣說辭,若非所有人提前串供,獄卒之言應不是虛言。

只因為搜身不夠仔細,就給了他們犯事的機會。王洲惡狠狠道,“所有獄卒罰俸降職!若再有懈怠之事,懲罰加三倍!”

武旦默默出宮傳旨,而王洲則細細咀嚼武旦的話。

丞相派人關照獄卒不敢為難,丞相關照,到底是因同僚之情,還是聯姻之誼,或是主動給楊家機會,将此事了結于此?更或者……

王洲打住自己越發陰暗的猜想,罷了,織網一事他本就未曾打算牽連太多人,只看往後朝歌衆臣的應對就是。

又做了一個深呼吸,王洲連通光球,冷聲呼喚,“毛球毛球!”

“這才幾日,你又有何事尋我?”毛球打着呵欠,沒好氣地問。

“楊任死了!”王洲冷冷道。

毛球半點不在意,“楊任死了就死了呗,你找我做甚?”

王洲眉頭皺得緊緊的,“楊任在原著裏可是清虛道德真君的弟子,破瘟陣的主力,此後更是為伐纣出過好幾回力。這麽簡單就死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你都跟天道撕破臉破口大罵了,還在想原著劇情對不對?”毛球心裏又是無奈又是無語。

對哦,他來這裏從來就沒想過完全走劇情!王洲回過味來,又有些擔憂,“我和祂撕破了臉,祂會不會又對我動手腳?”

毛球安慰他,“放心吧,上回是我完全沒有防備,祂才能暗戳戳謀劃成功。如今我時時監視着祂,祂絕對沒有暗中搞事的機會。”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吧。”反正王洲是不敢完全相信它了。

之前還說無論如何能保住他的小命,送他回現世。結果呢?現在是他的靈魂可能有生命危險,一個不慎就煙消雲散了。

感應到他的想法,毛球忙反駁,“不對不對!你不會死的!”

“嗯?”王洲徹底不滿了,“毛球,最初你說能保護我,前幾日又說天道可以直接針對我靈魂,現在又說我不會死,你到底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毛球急了,忙忙道,“我說的每句都是真的!祂針對的是你的靈魂,但是你的靈魂上也有保護膜,祂完全突破不了的。”

所以王洲此時就像被天道架了一把刀在脖子上,但是他全身上下穿了合金防護服,那刀除了砍出幾個火星子,半點用都沒有?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毛球肯定了王洲的想法。

放下心來,王洲開始翻舊賬,“那你之前是在故意吓唬我?”

毛球斷然否認,“怎麽可能?!”它認真解釋,“之前不是有天道在偷聽,這等機密若被祂發現,讓祂以為自己沒了希望,誰知道祂又會搞出哪些騷操作?”

“還不如讓祂認為自己的謀劃已經成功,若祂能放着你自生自滅最好,哪怕祂還想對付你,八成也是針對你的弱點出手,我們不就輕輕松松立于不敗之地。”

感應到毛球心頭的得意,王洲有那麽幾分不忿,卻也不得不承認毛球這示敵以弱的法子很高明。

防禦一個本就有防護的缺口,總比讓人不斷尋找制造缺口來的好。

得到認同,毛球繼續說道,“而且就算沒防護,其實這事也并不影響你找對象。畢竟你找的對象是男子,就算你的陽氣流失掉,不是有人會同時補給你嗎?”

聽着毛球那明明清亮陽光卻無端顯得猥瑣的聲音,王洲的臉一時五彩斑斓,下一瞬毫不猶豫地将它屏蔽掉。

他找不找對象都不需要毛球這個家夥來插手!不過,咳咳,它說的好像也有那麽一點點道理?

忘記設定時間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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