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公子不走,我便不走”◎
魚食很快見了底,小夏領着小少爺回到何鏡身旁,“少主君可還要在院裏轉轉?還是先回屋歇着?”
何鏡這才回過神來,聲音藏着絲疲憊,“回屋吧。”
一踏入屋內,正收拾着物件的幾個小厮停下動作,俯身朝何鏡問安。
這幾個男孩年歲瞧着皆不大,怕是沒入府幾年,可神情瞧着并不歡喜,動作也透着幾分敷衍。
伺候少主君不是什麽好差事,兩年前的例子便擺在眼前,自少主君被查出私貪白銀後,朗月閣的小厮便是第一批被查訓的。
後來那批人大多被遣散出府,留下的幾個也都去幹了苦力。
何鏡自然瞧出來了,若按照以往來說,他重回主位,自應上下打點一番收攏人心。可笑的是,他現在身上半分碎銀也無。
小夏自然懂這些道理,但他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聲詢問道:“少主君與小少爺可要先換套衣衫?”
何鏡與戚憐身上穿着皆是去歲的衣裳,衣角已洗至發白泛舊,甚至看起來都不如小夏穿的新鮮。
“小姐昨日特意囑咐過,朗月閣久未住人,櫃中的衣裳積了灰,不知少主君喜歡什麽款式,奴便多備了些,少主君可要挑挑看?”
“憐兒的衣衫呢?”何鏡終于開口。
小夏一愣,極快反應道:“小少爺的自然也備了,都在櫃子裏,不知小少爺喜歡什麽料子的,奴這就取出來。”
戚憐自打進入朗月閣便變得極為安靜,他向來內向,不愛與旁人說話,昨日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才敢撲到戚如穗身前攔人。
何鏡給戚憐挑了一套水綠的綢衫,明眼人一瞧便知用的布料皆為上品,小衫上面繡了一排盤扣,襯得憐兒更為白嫩可愛,小夏更是誇個不停。
Advertisement
穿着新衣裳的男孩有些不适應,他緊緊拉着爹爹的手,在小夏離開後才敢小聲問了一句。
“爹爹,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何鏡愣了一瞬,他忘記告訴憐兒了。
“憐兒還喜歡這裏嗎?”何鏡将憐兒抱到腿上,男孩依在爹爹懷裏,什麽都沒說。
憐兒自然是喜歡的,這裏的房間很大,凳子很軟,還有新衣裳與彩色小魚,可他不敢說,他怕爹爹會再被人欺負。
其實戚憐三歲前便在朗月閣長大,可他那時太小,自他記事開始,便與爹爹住在小院裏,那裏沒有別人,只有他和爹爹。
“憐兒喜歡是不是。”見兒子的小手一直在摩挲衣角,何鏡溫聲笑了笑,他語氣輕柔,目光卻看向窗外。
“爹爹也不知曉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既然憐兒喜歡這裏,那我們就先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可是……”
男孩猶猶豫豫擡起頭,稚嫩的臉龐上是與年齡不符的擔憂,何鏡看的心間難過,語氣心疼。
“憐兒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麽,爹爹都在呢。”
“憐兒也一直陪在爹爹身邊。”男孩聲音堅定。
重回朗月閣的這頓午膳異樣豐盛,許多憐兒沒見過的菜肴擺滿桌子,可他一個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何鏡心間有事,更沒什麽胃口。
看着桌上幾乎沒動筷的菜,何鏡淡聲道:“都撤了吧。”
小夏瞪大眸子呀了聲,焦急道:“可是少主君,還有好多菜您沒嘗呢。”
何鏡沉默了瞬,繼續道:“我吃飽了,菜撤下去你們分了吧。”
“可是……”小夏還想再說什麽,可見少主君擡眸盯着自己,也只好應了好。
小夏帶人将午膳撤下,其中一個小厮動作極慢,最後擡眸與少主君對視了瞬,後者神情一變,那小厮卻已端着菜肴離開房間。
原本安靜坐着的戚憐已開始揉眼睛,見到兒子犯困的模樣,何鏡忍不住笑笑。
戚憐下意識攀住爹爹脖子,小臉蹭了蹭何鏡胸前,嘴裏撒嬌道:“爹爹,憐兒困了。”
只有沒有外人時,戚憐才敢肆無忌憚的撒嬌,何鏡熟稔抱起兒子,溫聲道:“怎剛吃飽就困了,爹爹帶你去休息。”
朗朗夏日,暖風卷過庭院,只吹的人昏昏欲睡,守門的小厮昏昏欲睡,卻被一聲貓叫喊醒。他瞪眼一瞧,正是此前住在朗月閣的野貓,昨天将它的窩端了,今日竟還敢跑回來。
那小厮立刻起身去趕,嘴裏還小聲喊道:“嘿,你這野畜生,若驚擾了主子休息,我将你皮扒了。”
那雜色野貓站在屋檐上,十分不屑睥睨小厮,随後動作靈敏的順着窗沿鑽進去。只聽一陣噼裏啪啦,那野貓嘴裏叼着條魚,沿着牆邊嗖的一蹿便不見蹤影,只留那小厮收拾殘局。
卧房門被輕輕叩響,三長兩短。
何鏡蹙起眉頭,他将內卧合攏,這才拉開房門。
“公子!”門口的身影閃進屋內,對着何鏡跪下。
“快起來。”
何鏡怕吵醒憐兒,聲音壓的極輕。
跪地之人應聲起身擡頭,若是戚如穗在場,便能認出眼前這人便是那日給她指路的小厮,名喚秋兒。
此刻秋兒眼中滿是擔憂與焦急,“公子,發生了何事?為何她忽然将您接回朗月閣?”
秋兒所問,亦是何鏡想知曉的,戚如穗為何一時興起,将自己接回朗月閣。
他猜想許是戚若竹要回來了,他到底頂着個少主君的名頭,将他接回來也是為了面子好看,或許戚若竹一走,他與憐兒便要再回到那座小院。
見公子沒有言語,秋兒憂愁更甚幾分,嘴上找補道:“回朗月閣也好,馬上入秋了,留在那裏公子和小少爺的身體都受不了。”
小院并無地龍取暖,去年冬日若無他暗中接濟,公子與小少爺的身子怕是要凍出毛病,何鏡聽秋兒碎碎念叨完才開口。
“你怎又回來了,不是叫你出府嗎。”何鏡看着身前的男孩,語氣并未有責怪之意,可眉心卻不由蹙起。
“我不走。”秋兒又跪在地上,執拗且倔強,“我若走了誰來伺候公子,公子一日不走,我便一日不走。”
走?他此生還能走去哪裏?
何鏡斂起眸中情緒,看在跪在地上的秋兒,心間萬般情緒翻湧,最終又歸于平靜。
“你起來吧。”何鏡嘆了口氣,手不自覺握緊,“阿言的病情可有好轉?”
阿言是何鏡的貼身侍兒,倆人年齡相仿,又一同長大,比起主仆更像密友。七年前,阿言陪他從京中嫁到江南。
禍事發生時,阿言是第一個被誣告私藏白銀的,沒人聽他解釋,文聲月下令将阿言趕出戚府,任憑阿言苦苦哀求,那群人還是把他生生拖出院子。
從此何鏡便真成了孤身一人,再沒一個值得信賴,直到秋兒隐瞞身份悄悄入府。
秋兒抿了抿唇角,低頭看向地面,磨蹭半天才說道:“阿言哥哥一切皆好。”
何鏡一瞬便擡起頭,急切道:“阿言病情嚴重了?”
秋兒神情更加複雜,他不希望公子為難,也不希望阿言真的出事,想起前幾日見到阿言的模樣,秋兒将頭壓的更低,甚至偷偷紅了眼眶。
“公子,大夫說阿言哥哥的病拖的太久,很難治好了。”
當年阿言被趕出府後出只能靠做些手藝勉強糊口,盼望着有日能與公子再見面,可卻在半年前染上寒疾,近日更是病的無法起身。
何鏡一見秋兒神情便知情況不容樂觀,他思索半響,起身拉開梳妝臺最下層的一屜,只見兩只銀玉釵孤零零躺在匣中,那是舊日他留在此處的。
兩只潔淨如新的銀玉釵被帕子包起來放在秋兒手上,何鏡低聲囑咐,“找個信得過的人當成銀子給阿言送去,莫要再延誤病情,就說是我的命令。”
秋兒捧着那小包裹,顫聲道:“公子,銀兩都給了阿言,那公子您怎麽辦……”
何鏡打斷秋兒的話,語氣堅持,“按我說的去做,越快越好。”
秋兒半響沒有言語,最後只擡手抹了把眼淚,悄悄退出門去。
屋內,何鏡獨坐良久,最後用衣角擦過臉龐,像無事發生一般回到內卧去看憐兒。
是夜,長鶴院內。
戚如穗在外忙了整日,本欲來問個安便走,文聲月卻固執留她用膳。
文聲月一如既往地叮囑着,“大夫的藥可要按時喝,若是身子有什麽不适可要及時尋大夫,你這些日子沒去尋賬露面,你那些姨母們恨不得将賬都吃她們肚子裏去。”
戚如穗回道:“父親放心,明日我便去各個賬房露個面。”
“可還需文溪跟在你身旁?”
戚如穗見文聲月面上憂慮,勾唇笑笑,“賬目我心間皆有數,這七年的記憶我亦想起不少,父親不必擔憂。”
眼瞧用膳到了尾聲,文聲月緩聲開口道,“前些日子你小姑父來信說女婿要生了,今早她家又來了信,果真是個丫頭。頭胎便是女兒,你小妹是個有福氣的。”
戚如穗挑了挑眉并未接話,只聽文聲月抿了口茶水繼續道:“穗兒,你什麽時候能讓爹爹抱上個孫女。”
戚如穗放下筷子,半開玩笑道:“這就是父親把柳童送到我身邊的原因?”
文聲月仍在笑着,可眼底卻不動聲色劃過抹嫌惡,不過一個給戚如穗解悶的玩意,怎可能讓他懷上戚家的孩子。
他雖是這麽想的,可嘴上卻說道:“他若是讨得你歡心,有個孩子也是他的造化。”
戚如穗動作一頓,随後輕笑了聲,“父親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女兒大病初愈,恐怕力不從心。”
文聲月聞言瞪了她一眼,“你這孩子淨瞎說什麽,明個我叫大夫來,給你多開幾貼補藥。”
戚如穗年歲不小了,與她同齡者孩子三五個的比比皆是,而她膝下卻只有一個男孩,文聲月自然着急的很。
在戚如穗想起來的記憶中,也記得文聲月提過許多次這事。
【作者有話說】
上編推啦~感謝喜歡這篇文的寶們,親親.jpg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