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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孩子可能不是她的◎
‘她’指的是誰,秋兒再清楚不過,他沒有理由阻止,只得看着公子何鏡單薄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拐角處。
秋兒眼眶泛紅,眼淚不停打轉。
兩年前,何老将軍于邊關病逝,自此滋養何家的最後一顆大樹轟然倒塌。邊關來狀,說翻出何老将軍通敵物證,聖上震怒,揚言徹查此事。
樹倒猢狲散,何府亦難逃,與此同時,何府那些不成器的女兒們曾被壓下的醜聞如倒豆子般傾瀉而出,再無人敢保她們。
表面光鮮百年的何府,內裏早已生蛀腐朽,眼見沒有翻身的可能,何府旁系趁機瓜分走大半錢財,或是離開京城,或是投靠嫁的好的兒子另起門戶。
不過短短半月,何府便人去樓空。
而何鏡也是在那過後不久,就被迫搬離朗月閣。
江南長街喧鬧繁華,沿途的商販叫賣聲不斷,橋下船中正坐着一家四口,悠哉看着岸上風景。那年輕女人左右各抱着一個奶娃娃,瞧着莫約三歲左右,是對可愛的龍鳳胎。
船婦笑呵呵搭話道:“我聽着小姐不像江南口音,可是陪夫郎來游玩的?”
“我夫郎家是江南的,我陪他回鄉探親。”
“原來如此,小姐的夫郎可真是有福氣。”船婦笑着将船停在岸邊,側身讓開路。
江述掏出錢袋付了銀兩,又抱着兩個孩子上了岸,神情頗為痛苦,“樂兒,你怎越來越沉了啊,娘快抱不動了。”
戚若竹沒忍住一笑,将樂兒接過來放到地上:“咱們樂兒自己走,爹爹牽着你。”
江述揉了揉酸痛的肩身,“咱就應該先把這倆崽子扔到府裏,單獨出來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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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壞!我要和爹爹在一起!”地上的樂兒小嘴一撅,趴在她懷裏的瀾兒亦跟着囔囔,“我也要跟着爹爹!”
“好好好,你倆可別喊了。”
眼瞧着周圍人看過來,江述連忙去捂孩子的嘴。
樂兒眼睛一轉,邁着小短腿朝一旁的攤販跑過去,指着上面最大最華麗的一個風車喊道:“爹爹,我要這個!”
沒等戚若竹應聲,江述率先道:“江樂兒!不許再買風車了!買了便扔,家中那麽多風車也沒見你玩過。”
江述訓的不無道理,樂兒是個圖新鮮的性子,無論什麽東西到手便不稀罕了,戚若竹也正欲治治她這禍害人的性子,便拉着樂兒欲走。
“不買風車了,爹爹帶你去姑姑家,姑姑家還有個大你兩歲的小表哥呢,生的可好看了,比崔家哥哥還好看呢,你想不想看?”
“想!”一聽到有漂亮哥哥,樂兒的注意力立刻移開,嚷嚷着現在就要去看小表哥。
“可小表哥還未睡醒。”一道溫和的女聲插進來。
戚若竹下意識道:“你怎麽知道?”
就在他扭頭看見熟悉的人影時,立刻瞪大眼睛,語氣滿是驚喜。
“阿姐!”戚若竹立刻上前去,“你怎在這裏!爹爹信中說你墜了馬,吓得我幾日都沒睡好,傷好沒好?還有沒有事?”
望着三年未見的阿弟,戚如穗笑了笑,“無事,我挺好的。”
文聲月未将她失憶一事告訴戚若竹,只說她墜馬摔傷了腿,戚若竹上上下下打量了戚如穗好幾圈,見阿姐身子無異,這才松了口氣,轉身對兩個孩子招招手。
“樂兒,瀾兒,這便是姑姑。”
“姑姑好!”兩個奶團子異口同聲,瞧着極為招人喜歡。
戚如穗含笑将提前備好的小紅包送給這倆第一次見面的侄女侄子,一個笑嘻嘻說謝謝,另一個則将頭害羞埋進戚若竹懷裏。
見姐弟倆敘舊的差不多了,江述走到戚如穗身旁,熟稔的攬過女人肩頸,“走走走,莫在大街上站着了,咱們去酒樓說。你的傷徹底養好沒,幾年未同你一起飲酒了,我可是想念的緊啊。”
就在江述欲拉着戚如穗走時,女人步伐頓了一下。
“等一下。”
戚若竹與江述對視一眼,只見戚如穗回到那攤販處,将樂兒方才相中的風車買了下來。
酒樓內,那柄風車被輕輕放在一旁,戚如穗看向戚若竹,語氣帶了些嚴肅。
“不是說後日才到江南嗎。”
戚若竹讪讪一笑,“阿姐,你知道的,我若回了府內爹爹定不放我出來的,這不是想着樂兒與瀾兒未來過江南,提前帶他們玩兩日嗎。再說江南城這般大,腳程慢些也正常。”
這倒是真的,文聲月對戚若竹的管教向來極為嚴苛,當年他執意退婚要嫁江述,被文聲月鎖在祠堂內三日三夜,手掌心被竹板快抽爛了也不改口。
戚如穗當年想了一夜,做主替戚若竹退了婚事,第二日江述便上門提親,那場鬧劇持續了三個月,整個江南城的人都在看熱鬧,眼見戚若竹寧死不悔,文聲月終于松口同意了這樁婚事。
如今戚若竹在京中生活的順風順水,既有妻主疼愛,不僅誕下一對喜人的龍鳳胎,甚至江述曾親口許諾不再納侍。戚若竹搖身一變,成了京中貴子人人羨慕的對象。
這些記憶是戚如穗不久前才想起的,今日瞧見江述妻夫二人,只覺得一切仿佛都在昨日。
戚若竹看了那風車半響,佯裝無意道:“阿姐買這風車做什麽?”
戚如穗頓了頓,“給憐兒買的。”
江述與戚若竹對視一眼,神情皆變得有些古怪。
望着樂兒與瀾兒身旁小山堆似的玩具,戚如穗垂眸看了眼那簡陋的風車,心間悶堵,她确實忘了為憐兒準備這些。
飯桌上所談無非是當年京中往事,大多數戚如穗皆記得,就算記不得的,她也只是順着說下去,一番交談下來,戚如穗也從二人口中拼湊出七七八八。
可江述像察覺了什麽,她有意無意瞥了戚如穗幾眼,就在小二上酒時,江述站起身子攔住店小二。
“這陳釀我們不要了,聽說江南如今盛行的是竹葉青,可否帶我去選選。”
“自然可以。”店小二指路道:“就在樓下,客官跟我來吧。”
江述拍了拍戚如穗,“走,這頓你做東,自然要你選。”
戚如穗知曉江述是何意,她二人剛走到樓下,江述便轉頭上下打量她半天,低聲開口,“戚如穗,你腦子是不是真摔壞了,當年咱倆三日從京城策馬到江南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隐約記得。”戚如穗笑的有些無奈。
“你什麽意思?”江述警覺不對,轉頭看向這位少年玩伴。
戚如穗嘆了口氣,坦白道:“我墜馬确實磕到了腦子,丢了七年記憶,就連若竹嫁給你一事也是前些日子才想起來的。”
戚如穗頓了頓,當着江述不可置信的神情,最後說了句。
“這些日子我斷斷續續想起許多,可唯獨想不起關于何鏡的事,我正想問你,我同他到底發生了何事?”
空氣出奇的安靜,江述呵呵樂了兩聲,“你逗我的吧,墜馬還把腦子摔壞了。”
戚如穗并不想同她插科打诨,江述見她神情凝重,言語不似作假,唇角的笑意頓時僵住。
“你……你當真不記得了?”
“是。”
戚如穗垂下眼眸,這也是她同江述坦白的原因,在京城那幾年間,江述是唯一知曉她心悅何鏡之人,更是曾無數次慫恿她去提親。
在江述口中,戚如穗拼湊出一個更為完整的記憶。
江述說她十九歲那年不知抽了什麽風,腦袋一熱便獨自登門去了何府提親,就連同戚母也未曾商議過。
這些年向何鏡提親的人不少,戚如穗的身份也并不顯貴,因此京中人也并未當回事,只等着像往常一樣看熱鬧。
可令人驚詫的是,戚家竟然同意了這門親事,據說還是何鏡親自點頭的。
誰也未曾想到,最終抱得美人歸的人竟是戚如穗。就連江述也未曾想事情如此順利,私下還曾問她是不是兩人早就悄悄私定終身,提親只是走個過場,
彼時戚如穗只是笑笑,什麽都沒說。
然而這門親事卻不被看好,一個世家之子,一個商賈之女。衆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何鏡為何選戚如穗當妻主,更有心悅何鏡之人私下找過戚如穗不少麻煩。
說至此,江述不屑的嗤了聲:“她們也不撒泡尿看看,一個兩個歪瓜裂棗的,也好意思跑來找你麻煩。”
江述說的不差,當年若說戚如穗身上最為出衆的,也就是那張令人驚豔的容貌。就算放眼整個京中貴女,戚如穗長相也是其中出挑的,她們只好找補道何鏡不過是個只看皮囊的膚淺男子。
吉日很快便定了下來,像是為了不令何鏡反悔,又像是避開什麽,從提親到将何鏡娶回江南,僅用了三月時光。
在戚如穗回江南後,江述為了戚若竹也曾多次往江南跑過,對戚府的消息更是重視。
成婚的第一年,二人同尋常新婚妻夫一般,琴瑟和鳴,恩愛不疑。
翌年開春,何鏡腹中傳來喜訊,江述還特意送了賀禮,可不知為何,這個孩子似乎便是二人感情破裂的開始。
聽說何鏡剛出月子,戚如穗便納了個小侍,江南城不少人暗地嘲諷何鏡命不好,嫁了個表面癡情的,卻只因他生了個兒子,便迫不及待迎來新人。
這種事一旦有了第一次,那第二個,第三個便都順理成章起來。
江述知曉戚如穗并非多情之人,此番舉動定有隐情,不可能因何鏡生了兒子便産生嫌隙。
“後來我找你聊過許多次,只有一次你喝醉了,同我說了一句話。”
恰逢小二端着酒盞欲送到房內,江述擡手攔下給自己斟了杯,她說了半天嗓子都幹了,喝完後還誇贊了句。
“竹葉青,果然還是江南釀的好。”江述說罷又斟了一杯遞與戚如穗。
“我說了什麽?”
戚如穗安靜擡眸看向江述,對方也沒再賣關子,只是面上笑意消失,神情有些說不出的怪異,聲音都比方才輕了許多。
“你說那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作者有話說】
之前評論有寶猜到了原因,但是江述的闡述也不完全,真相還是得靠戚如穗自己想起來,大概是十萬字以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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