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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賞賜◎
“你怎出來了,不是讓你在院裏等爹爹嗎?”
何鏡語氣溫柔,當看見憐兒手上握着的風車時愣了下,“這是誰給你的?”
男孩眸子眨了眨,轉身看向戚如穗所在之處,答案不言而喻。
“多謝。”出乎意料的,何鏡對戚如穗說了句。
一個風車而已,他何須如此。
“何須同我言謝,憐兒是我們的孩子,我待他好是應該的。”戚如穗輕聲開口,聲音喑啞。
何鏡停下腳步,像是沒聽懂戚如穗在說什麽,他偏過頭,聲音略帶遲疑。
“你說什麽?”
看着何鏡惶惑的神情,戚如穗想起昨夜的夢,心間驀地一疼。
“何鏡,我既娶了你,照看你與憐兒便是我的責任,我知我以前做錯許多,往後再也不會了。”
何鏡錯開視線看向憐兒,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戚如穗扯了扯嘴角,走到另一側牽起男孩的手,“走,咱們回朗月閣,娘給你與爹爹備了小禮物。”
回程的路詭異的沉默,主子們不吭聲,身後跟着的小厮更是提心吊膽,誰都不敢大聲喘氣。
戚如穗雖說備的是小禮物,可當小夏他們看見屋內之物時,仍被驚的瞪大雙眼,神情按捺不住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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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桌上擺滿金銀首飾,從珍珠翡翠到紫檀珍珠,中間還有一盤夜明珠,正散發盈盈光澤。澤琳琅滿的首飾鋪了滿桌,地上箱中還有許多未拿出的絲綢布匹。
戚如穗出手實在闊綽,若是戚若竹在此,定也會驚的合不攏嘴,這些快趕上他一半的嫁妝了。
剩下一半,是因為朗月閣實在擺不下了。
何鏡步伐停了一瞬,他有些驚詫,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他面上一絲歡喜也沒有,反而蹙了蹙眉。
而另一張小桌上,放着的皆是小孩子的玩具,從草螞蚱、撥浪鼓、陀螺再到布老虎,乍一看像是路邊售賣的攤販。
早侯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含笑迎上前去,“見過小姐,少主君。”
“陳叔不必多禮,今日請你來是想讓你給憐兒改一下衣衫尺寸。”
陳叔是戚府的老人,在制衣坊待了近二十年,手藝更是一等一的精巧。
“小姐客氣了。”
陳叔笑笑,轉頭看向戚憐,語氣有些感慨,“我上次見小少爺的時候,小少爺還在襁褓裏呢,轉眼都長這麽大了。”
他邊說邊比量了一個大小,看向憐兒的眼神中滿是慈愛,想當年小少爺出生前的小衣裳還是他親手教少主君縫制的呢。
這一晃眼便是五年,誰也沒想到少主君經歷如此磕絆,他只希望這次小姐浪子回頭,能真心對待這苦命的父子倆。
待給憐兒測好身量,陳叔心間嘆了口氣,面上卻笑着收起軟尺道,“衣裳是有些肥了,我改一下便好。”
何鏡抱起憐兒,對身前的中年男子點頭道:“勞煩陳叔了。”
他趕緊擺手,“少主君哪的話,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何鏡看向懷裏正不安揪着盤扣的兒子,柔聲哄道:“憐兒,說謝謝陳爺爺。”
“謝謝陳爺爺。”
男孩擡起小臉,聲音軟糯糯像沾蜜一般,只哄的陳叔笑開了花,“有小少爺這句話便足矣,必将小少爺的衣裳改的天下第一好看。”
戚憐本就面子薄,此刻更将頭埋在爹爹肩上,何鏡對陳叔不好意思笑笑。
戚如穗看着父子倆,從桌上拿了塊新做的糖糕遞到憐兒嘴邊,“憐兒可要吃糖糕?”
甜滋滋的味道萦繞鼻尖,男孩悄悄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自己爹爹。
“想吃便吃吧。”
何鏡适時開口,憐兒這才接過糖糕,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手裏,揚起小臉看向戚如穗。
“謝謝。”
戚如穗動作一頓,不由苦笑了下。
何鏡與憐兒不愧是父子,待她皆是一樣的疏離,仿佛她才是個陌生人一般。
小夏抱着衣裳進屋,原是昨日何鏡櫃中那批衣裳已改好,想到昨夜之事,何鏡有些不自在,便只讓小夏放回櫃子裏便好。
“是。”小夏眨了眨眼,又看向桌上那琳琅滿目的珠寶釵式,“少主君,這些可要收拾起來?”
這些皆是小姐的賞賜,他本以為少主君會很欣喜,誰料少主君進屋後只是瞧了一眼,便再沒看過。
何鏡瞥了一眼,點了點頭。
屋內頓時忙碌起來,小夏見小姐似有話說,極有眼色的将憐兒抱下去,說要帶他去玩新玩具。
眼前忽然出現塊糖糕,何鏡下意識以為還是給兒子的,于是拒絕道:“憐兒不能吃太多糖。”
他極少給憐兒吃糖,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喂他一兩塊,後來搬出朗月閣後,連熱乎飯都成了問題,又談何喂他零嘴。
“給你吃的。”
戚如穗牽起何鏡的手,将糖糕輕放在他掌心,在觸到男人掌心薄繭那一刻,唇角笑意又僵了一瞬。
上次她便發現,何鏡掌心有幹活時磨出來的繭子。
他出身顯貴,自小沒幹過力氣活,手上唯一的繭便是練琴時磨的,有次戚如穗見何鏡偷偷揉着指尖,還曾給他送過軟膏。
可是那次他未收。
何鏡并不想吃糖,可卻不得不收下,就像屋內的這些珠寶綢緞。
戚如穗給的東西皆要付出代價的,何鏡七年前便明白這個道理。
戚如穗未松手,她指尖撫過男人手背,前兩日燙傷的地方尚存紅痕,她剛欲開口,何鏡便将手抽離。
“已經快好了。”他匆匆道。
戚如穗只好咽下那即将出口的話語。
院外,幾個小厮正圍着戚憐教他踢毽子,其中一個将毽子抛起,示範道:“小少爺,就像這樣,将腳擡高些,千萬莫摔着。”
戚憐看的新奇,又不太敢嘗試,還是那小厮手把手教的他。
戚如穗看着看着,忽而眯了眯眸子,看向那小厮。
“你叫什麽?”
方才踢毽子那小厮一聽,連忙低頭道:“回小姐,奴叫秋兒。”
戚如穗将人喚到跟前,這才确認了眼前的小厮正是當日朗月閣門口給她指路之人,她指尖點了點桌子。
“你是朗月閣的?”
秋兒搖搖頭,垂眸道:“回小姐,奴在後廚做事,奴的同屋是在朗月閣伺候的,他今日告了假,奴便來替一日。”
這番說辭極易拆穿,在朗月閣當差的小厮,就算告假也沒必要讓外院的頂上。
戚如穗轉頭看向何鏡,看着男人故作鎮定,指尖卻不自覺扣緊的模樣,輕聲問了句。
“是嗎?”
何鏡的唇緊抿着,卻還是點了點頭。
他在替這個小厮掩護,戚如穗并沒有拆穿,只是再次看向身前的秋兒,語氣淡淡,“你對少主君倒是上心,以後留在朗月閣伺候吧。”
秋兒心間一驚,努力掩住心間慌亂,“是。”
正逢此時,後屋傳來問責的動靜。
“昨日我還瞧見了,怎麽今日就沒了,還說不是你拿的!”
另一個聲音慌張響起,“小夏哥,我真沒碰過,昨日打掃內室時我根本沒打開過少主君的妝匣,不信你問小果!”
聽起來像是丢了什麽東西。
小夏從裏頭走出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厮。
戚如穗看了兩個小厮一眼,又看向何鏡,等他開口。
見戚如穗沒有插手的打算,何鏡抿了抿唇角,出事問道:“發生了何事?”
“少主君。”小夏壓低聲音俯身道:“您妝匣裏的兩只銀釵不見了,昨日我分明還瞧見了。”
何鏡指尖一僵,戚如穗裝作沒看見,只斟了杯熱茶送到何鏡身前,跪在地上的秋兒掩了掩袖口,趁着人多悄悄退了出去。
那兩個小厮頓時跪在何鏡身前,聲音帶着哭腔與委屈,“少主君明鑒,東西不是奴偷拿的,奴從未見過那銀釵!”
小夏蹙起眉頭,出聲訓道:“昨日只有你倆進過屋子裏,不是你倆拿的難道還是我拿的不成。”
兩個男孩年歲尚幼,被訓後更吓得瑟瑟發抖,只跪在地上磕頭,求少主君不要将他倆趕出去。
“起來吧,東西并非他倆拿的。”何鏡溫潤的聲音響起。
小夏一愣,方才訓人的氣質頓時消散,還以為少主君認為他偷了銀釵,急忙解釋道:“少主君,奴不曾碰過您的銀釵。”
“我知曉不是你拿的,你也下去吧。”何鏡垂眸看向地面,藏起緊張情緒。
小夏未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看向自家小姐,誰料小姐神情自若,看起來對少主君丢了簪子一事毫不在意,抿了口茶後才開口。
“瞧我做什麽,這是朗月閣,你主子叫你做什麽便做什麽。”
戚如穗輕聲出口,內容卻不容置喙,明眼人都能瞧出來,她這是在幫何鏡立威。
“是。”小夏縱然疑惑,可還是聽話的退了下去。
“何鏡。”戚如穗輕聲開口,看着男人身前未被動過的茶水,“若你有事需要幫忙,皆可以同我說。”
不意外的,何鏡仍沒有回應她。
她知曉何鏡有些秘密,可對比這七年她對何鏡做的事,這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戚如穗臨走前吩咐,往後凡事只需聽少主君的便好,朗月閣只有一個主子,那便是何鏡。
何鏡自然聽到了這番話,他沒什麽反應,倒是小夏模樣看起來頗為激動,他瞧少主君面上不見笑,還以為是少主君憂心,還特意說了句。
“少主君莫再憂心了,小姐将您看的這般重,您定能重得小姐寵愛的。”
重得她的寵愛嗎……何鏡象征性的勾了勾唇,任由這個不谙世事的男孩替他激動。
他不想獲得什麽寵愛,他只想為憐兒謀條後路,再保住他身旁這些人。
【作者有話說】
何鏡不是傻白甜,他也要開始利用身份準備給憐兒謀後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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