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我在意的,戚姐姐”◎

江南景色雖美, 可看久了也覺得千篇一律,只有憐兒還十分欣喜。戚如穗站在他身旁,男人身影單薄, 發絲翻飛。

“你在意嗎?”她輕聲開口。

湖上漁婦收網, 身旁的鸬鹚一仰頭, 活魚便被吞下肚子,憐兒驚呼聲打斷戚如穗的話。

何鏡轉身, “妻主說什麽?”

戚如穗看着他, 良久後搖搖頭,“沒什麽。”

罷了,在意或不在意, 何鏡皆是她的正夫, 也只會是她的正夫。

這個小插曲就此按下, 誰都未再提起陳意。

憐兒忽而擡手一指, “娘親爹爹快看!”

遠方水霧天際下, 一行沙雁飛過,平白增添幾分詩意美感。

憐兒想看了半響, 忽而跑回桌上拿了紙筆, 宣紙被鋪在小桌上,他拿着最簡單的炭筆, 一邊張望天際,一邊在宣紙上塗塗畫畫。

何鏡與戚如穗驚詫對視,皆不知曉憐兒竟還會畫畫。

一張宣紙很快被炭筆畫好, 男孩低頭看了看, 又擡頭看向遠方, 神情難免失落。

這不是相差太大, 是根本毫不相幹。

待何鏡看見兒子所作之畫, 沒忍住笑彎唇角,憐兒羞得欲收回畫卷,奈何宣紙已被娘親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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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紙上幾個碳黑的波浪與歪歪扭扭的小人,戚如穗壓下唇角弧度,努力誇道,“憐兒初次作畫,化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雖筆觸稚嫩可愛,卻也能看出是用心所畫。

“娘親騙我,我畫的明明不好看。”憐兒失落喃喃,他是見過丹青大家的,上次來給他與爹爹作畫的婦人,幾筆下去便繪得栩栩如生,堪稱神奇。

戚如穗見宣紙上空着一處,她将炭筆塞到憐兒手中,當着兒子不解的面抓起他的手,戚如穗神情認真,幾筆勾勒下去,三個小人的身影躍然紙上,連衣擺的弧度都一樣。

是她們一家三口方才賞景的畫面。

憐兒驚了片刻,眸子瞬間發亮,“娘親會作畫?”

何鏡看向戚如穗,眸中也有些許驚訝。

“算不得會。”戚如穗放下炭筆,揉了揉男孩腦洞,“你若是喜歡作畫,娘親可以尋人教你。”

憐兒小心收好宣紙,架不住內心雀躍,只說想學習丹青。

幾人行在青石板路上,秋風一卷,金黃楓葉從空中打圈飄落,恰巧落在憐兒腦瓜上,男孩将頭頂葉子摘下,小心翼翼放在包裏。

“憐兒哥哥,你撿葉子做甚?”瀾兒好奇湊上去,也從地上撿起片葉子。

憐兒認真答,“這葉子很好看,我想回去夾在書中。”

瀾兒點點頭,跟着從地上撿了幾片,他也要夾在書裏。

一旁樂兒笑他是學人精,瀾兒瞬間不服氣,幾個孩子打打鬧鬧,跑的飛快。

戚如穗緩緩出聲道:“待過了秋日宴,我們便啓程去京城,恰巧能與若竹她們做個伴,有瀾兒樂兒作伴,憐兒也不至于路上無聊。”

何鏡沒有異議,他只盼能早些見到爹爹,七年不見,也不知爹爹如今過得如何。

天際殘陽似血,孩子們還在前面奔跑玩鬧,戚如穗與何鏡走在最後,二人步伐很慢,餘晖将影子拉的很長。

“妻主從未告訴我,你還會作畫。”何鏡輕聲開口。

心底說不清的情緒蔓延,他認識戚如穗十年,嫁與她七年,竟也是初次見到她作畫。

戚如穗步伐一頓,側頭解釋道:“我學畫只是為畫些衣衫樣式,并不會畫人像,後來戚府聘了許多畫師,我便也沒動過筆。”

曾經何鏡的許多衣衫樣式,都是她一筆筆畫出的。

原是如此,何鏡垂眸。

“你若是想看,屋裏還有我曾經畫的冊子,待回去我拿給你看。”在進府之前,戚如穗開口說。

江述将下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戚若竹聽的擰緊眉頭,江南城什麽時候竟出了陳意這般人物,且不說一點男子羞恥心也無,八字都沒一撇的婚事也當了真,膽子大到竟敢爬何鏡肩上了。

“姐夫,你莫生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明日他若敢來挑釁,看我如何收拾他。”戚若竹義正言辭,眉眼皆是憤憤。

何鏡只是笑笑,說自己并不生氣。

入夜,阿言将熏香的錦服挂起,又在妝匣旁挑配合襯的首飾,挑着挑着便與小夏起了分歧。阿言覺得雖是宴會,仍要端莊沉穩才配少主君的位置,小夏則覺得金銀首飾同栀色錦服更配。

見少主君走來,二人閉上嘴,只讓何鏡來抉擇。

左側是羊脂玉,右側是镂花金,望着桌上截然不同的風格首飾,何鏡也有些犯難。

“若是公子兩個都不喜,再挑些旁的也成。”阿言貼心出聲,又将其他的妝匣打開。

“是啊少主君,不如用這套瑪瑙的。”小夏捧起一只草色瑪瑙,阿言蹙起眉,“這色老氣,不如用玉器好看。”

二人皆是為了他思量,誰也不想讓何鏡在秋日宴上失了面子,或被旁人壓下一頭。

眼見阿言與小夏又意見不和,何鏡抿了抿唇,只說明早再定奪。

待阿言與小夏離開,何鏡獨坐鏡前半晌,他拿起桌上兩條項鏈,起身推開暗門,可下一瞬又愣在原地。

望着與昨日截然不同的廊內,何鏡遲了半響才邁進去。

軟裘鋪滿長廊,熟悉的長明燈懸在一側,映亮整條長廊。拐過那條彎,地上仍舊放着幾簇熟悉的茶花。

過往種種浮現何鏡心頭,他匆匆移開目光,朝着盡頭走去。

屋內明亮,戚如穗就在門後整理冊子。

“知你要來,我便沒關門。”見何鏡半響不動,戚如穗溫聲開口,“站在那做什麽,地上雖鋪了軟裘,卻也比不得屋內暖和,快些進來。”

何鏡這才邁進屋子,他合攏房門,吸了口氣走到戚如穗身旁,“妻主這是做什麽?”

“下午不是同你說了,這便是我畫過的冊子。”

望着桌上一沓裝訂成冊的宣紙,何鏡微微瞪大眼眸,他将手中東西放在桌上,又拿起一本冊子翻開,裏面确實都是素筆勾勒的衣衫款式。

畫中小人皆沒有五官,重心只在衣裳處。

一開始确實正常,只是越往後翻,畫中身影逐漸變了模樣。

落款是天弘二十一年,小人的身影從一個平凡勻稱的身影逐漸變得單薄瘦削,莫名的熟悉令何鏡繼續看下去,身旁戚如穗欲言又止,卻沒有阻止。

往後每一頁,小人的身影皆有些許變化,除卻衣衫款式愈發華麗,小人似乎也在逐漸抽條,從一個瘦削少年長成亭亭玉立的男子。

而小人身上繪制的每一套衣衫,都曾化為實物出現在何鏡身上過。

畫冊最後一套,恰是當年雪夜裏,戚如穗贈他那套玉錦冬衣。

她耗了許多心血,世上再無第二套相同衣衫。

何鏡心跳快速,他緩緩放下畫冊,“當年我從戚家鋪子訂的衣衫都是妻主所繪制的?”

“不止如此。”

見何鏡看向自己,戚如穗輕聲開口,目光緩緩掃過男人腰身,“你當年所有衣裳,都是我親手制的。”

何鏡心下震撼,半響後才匆匆合上畫冊,卻見反面記着繁雜小字,他仔細看去,卻發現都是尺寸符號。

“這是什麽?”他下意識問。

戚如穗并未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才開口,“是你在京中那幾年的裁衣尺寸變化。”

世家公子每月都會令裁縫量身,好及時将衣衫修改至合适尺寸,何鏡從未對此有異。戚如穗是衣鋪老板,手上有這些記錄再正常不過。

何鏡能看出第一行記錄的是他身量,從十四歲到十七歲,少年初長成,身高抽條許多。

往後幾行記錄卻有些看不懂,戚如穗挨個為何鏡解釋道。

“這是肩身。”變寬了一些。

“腰量。”十六歲那年後便沒怎麽變了。

“臂長。”也未怎麽變。

見戚如穗沉默一瞬,何鏡側眸去瞧,眸中滿是疑問。

“是臀量。”也變大了些。

戚如穗話語落地,便能感受到何鏡一瞬僵硬的身子。他耳根猛的發燙,手中也似燙手般放下畫冊,又匆忙拿起另一本。

入目第一頁便是套大紅婚服,這也是唯一一件繪了顏色的小圖,何鏡記得清清楚楚,這就是他與戚如穗成婚時穿的那件,連上面勾了幾根金絲他都記得。

往後幾頁與上一冊沒什麽不同,可是再往後,細微的變化令何鏡不由自主的翻下去,衣裳逐漸變得寬松,他指尖又翻了一頁,圖上小人挺起的小腹尤為明顯。

顯然是位懷孕的男子。

何鏡睫毛一顫,便聽戚如穗解釋道:“是你孕五月那會兒。”

那時他孕相初顯,尋常衣衫穿着有些束縛,何鏡那會兒穿的都是特制的孕郎衣衫。

畫像停在後一頁,圖上小人的孕像已極為明顯。再往後,便都是空白頁面。

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何鏡孕八月早産,孩子出生後,戚如穗便沒怎麽回過府,這畫冊也未繼續畫過。

何鏡垂眸放下冊子,卻見最後一頁隐隐透過墨跡,他下意識翻開,卻猝不防及被戚如穗按下手。

“往後莫看了。”她急匆匆開口。

即便只有一眼,可何鏡也看清紙上所繪,他心跳霎時加快,臉上也不可控的發燙。

似春宮一般的淫/畫,雖沒有五官,外人也絕對瞧不出是誰,可無論是腿/內胎記還是那朱砂點的紅痣都明顯昭示,圖上的男子就是他自己。

何鏡紅着臉怔怔看向戚如穗,後者神情複雜,“喝多時胡亂畫的,畫完便鎖在櫃裏了,你若在意,我便将它燒了。”

何鏡面上燙的不行,他初次遇到這種事,也不知如何回答,見戚如穗真欲燒了它,還是下意識擡手攔住。

“……既妻主喜歡,那便留着吧。”他垂下眸,強忍着羞赧,“莫讓旁人看見便好。”

待畫冊被重新鎖起,何鏡也終于想起正事,“我來是想問妻主,明日秋日宴,用哪個更相襯一些。”

望着何鏡手中的首飾,戚如穗思索半響,只說讓他等等便轉身離開,回來時手上多了個錦盒。

錦盒內是一套鑲金雲紋冰種玉飾,一瞧便比何鏡手上兩個透亮華貴。當年二人成婚時,共備了五套首飾,其中這套便是未用上的,後來便一直閑在櫃裏。

“妻主,這套是否有些過于華貴?”何鏡猶豫開口。

戚如穗搖頭,将玉镯套在何鏡手上,“配你正合适。”

何鏡本就白,用玉襯卻并不俗氣,甚至更顯氣質冷清矜貴,不染塵埃。

“時辰不早了,今日早些歇下吧,明日來人多,怕是從早到晚都不得閑。”

戚如穗收起桌上那條金玉鏈,見何鏡不語站在身側,她試探開口道:“你今夜可還要歇在這?”

何鏡思緒被拉回來,眨了眨眸子道:“妻主允嗎?”

“自然。”戚如穗答的極快。

何鏡點香鋪床,在床上等待的時間,他忽而想起下午畫舫上時,戚如穗說的那句話。

‘你在意嗎?’

他在意戚如穗身邊出現旁人嗎,何鏡曾經在意過,奈何沒有用,偏院那幾年早磨平了他的性子,萬般苦澀只咽下肚裏。

可是今日,他确實在意。

燭火被戚如穗吹滅,何鏡歇下床簾,小聲喚道:“妻主。”

“怎麽了?”戚如穗偏過頭。

夜裏視線昏暗,聲音與觸感更為敏銳。

何鏡喉結滾了滾,指尖摩挲向戚如穗前襟,聲音克制不住的發顫,他說。

“我在意的,戚姐姐。”

戚如穗呼吸一窒,掌心蓋住何鏡手掌。

何鏡并非未喚過她戚姐姐,那兩年偶爾欺負的狠些,他受不住時才會從嗓子擠出這個稱呼,撒嬌求她饒過自己。

後來二人貌合神離,連同床也少。

所以當何鏡喚出這聲‘戚姐姐‘,戚如穗還是未能克制住。

金玉鏈扣被解開,又纏繞在一起。

戚如穗吻去何鏡眼睛的淚,避開何鏡腰身未好的傷,手中力道卻未減弱。

翌日清晨,小夏輕車熟路抱着衣裳候在主院門口,等待少主君起身。

溫水潤喉,何鏡嗓音仍然沙啞。

待小夏服侍更衣時,望着少主君滿身暧/昧痕跡,心間雖替少主君高興,面上卻臊的厲害。怪不得今日少主君脖子上沒有紅/痕,合着都在身上呢。

見小夏臉紅,何鏡耳根也燙得慌。

阿言為公子绾發,小夏見到那套首飾,驚喜喚了好幾聲好看,只是當他看見那條斷掉的金玉鏈時,還疑惑道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麽就斷了呢。

何鏡垂眸,想起自己身上的鏈痕,耳尖紅意未消退過。

“公子喜歡哪個?”

阿言将口脂鋪開,何鏡掃了眼,拿起其中一個。

“這個便好。”

這是廟會那日,戚如穗擦在他唇上那個口脂。

口脂殷紅,美人似玉。

小夏是初次見上了妝的少主君,只覺得與平日的少主君十分不同,眉眼間甚至有幾分豔的讓他不敢靠近。

憐兒知曉今日是秋日宴,大早便起身,又被瀾兒拉走去逗弄毛毛。

時隔多年,何鏡又一次回到這種世族宴會。

男子款步走來,冷清的眸子掃過席上衆人,唇上緩緩勾出抹得體弧度。

喧鬧的宴會一瞬寂靜,席上的公子夫郎皆朝他看來,或是疑慮,或是打量,又或是不屑。

“諸位夫郎久等了。”何鏡溫聲開口,和善有禮。

“怎不見主君前來?”一旁賞菊的夫郎蹙眉出聲。

何鏡看向那人,唇角弧度未變,“主君身子不便,如今正在寺內靜養,今年的秋日宴便由我代勞,許夫郎可還有疑慮?”

被喚的男子蹙了蹙眉,并未出聲。

何鏡又笑笑,“既然沒有,那便繼續吧。”

他看向阿言,後者會意離去。

宴席開場,端着膳食的小厮一貫而入。

方才何鏡輕飄飄一番話,卻令席上幾人變了臉色,莫非戚府後宅真變了天,往日那個下堂夫又重新贏回戚小姐寵愛了?

前些日子聽聞此事,他們只覺得是下人亂傳,可今日一見,卻令他們不得不重新思量。今日是戚府做東,縱然他們心有疑慮,也沒人想在宴席上當場發難。

席間有幾個夫郎尋何鏡攀談,實則打探文聲月的消息,又含笑同何鏡交好。

幾巡過後,何鏡身側終于無人,緊繃的心神終于松懈幾分,端起茶盞潤了潤嗓子,腰身也有些痛意。

席上分成兩波,成婚的夫郎們聚在一起閑談着,那些未出閣公子們則三五成群,有大膽的已去前院女子席位邀人賞菊。

何鏡揉了揉腰身,随後起身走向其中一人,那是位年歲與他差不多的夫郎,也是他上次讓阿言尋的名喚林斐的公子。

林斐與他同出于京城,又前後嫁來江南,二人在京中時也有些交情,他妻家便是做宅建的,憐兒那兩件宅院便是他托林斐打點的。

“林夫郎,上次的事還未來得及當面感謝。”何鏡禮貌開口。

林斐朝他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此事不必謝我,你該謝的另有其人。”

何鏡愣了一瞬,只見林斐看向前院,那是女人們所在的地方。

該謝的另有其人?何鏡神情難得茫然。

林斐繼續道:“她怕你有壓力,便不讓我告訴你,可我覺得這種大事總該讓你知曉,你便莫将情分算在我頭上了,我其實也沒做什麽,宅子和地契都是她經手辦的。”

這話說的雲裏霧裏,何鏡追問是誰,林斐只笑而不答。

“我方才還在尋哥哥,想不到哥哥竟躲在此處偷閑。”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查過來,轉頭陳意便朝二人走來。

他穿了一身紫薄錦衫,發上步搖随着步伐晃動。

待看見林斐,陳意又含笑道:“林夫郎竟也在。”

林斐卻并未搭理陳意,反而輕嗤一聲,“這還沒嫁進來呢,便一口一個哥哥,陳小公子生怕別人不知曉你上趕子給戚家做侍啊。”

陳意笑容僵了一瞬,又捂唇含笑開口,“林夫郎說笑,我同何鏡哥哥一見如故,怎麽就不能喚了。倒是林夫郎眼光狹隘,竟以為只有共處後宅才能喚哥哥弟弟。”

林斐盯着他,“只會逞口舌之快。”

“不像林夫郎,連口舌之快都不會。”

林斐氣的瞪大眼,卻見陳意含笑拍手,一旁抱琴的小厮放下琴,他轉身盯着何鏡道:“素聞少主君善琴,奈何少主君初嫁時我年紀尚幼,未曾聽過。不知哥哥今日可有雅興,讓弟弟一飽耳福。”

這話說的夾搶帶刺,偏生他又笑的明朗,仿佛真無惡意。

“不巧。”何鏡笑笑,“我今日并無雅興。”

陳意讓開身子,他讓人拿來的琴幾乎是比刻栖鳳造出來的。

随着何鏡轉身,陳意則小小驚呼一聲。

“呀,哥哥的手是怎麽了?”他似才看見何鏡指節的傷,“這是受了什麽刑法,竟将十指都傷了?疼不疼呀?”

陳意就是故意的,昨日被戚如穗駁了面子,今日他自然要從何鏡身上找回來。

他說罷一臉擔憂,還欲拉何鏡的手,可惜下一瞬便被小夏攔住。

“拿開你的髒手!”

小夏毫不客氣抓住陳意手腕,認他掙紮也不放開,他自小做的是力氣活,力道自然比陳意一個貴公子大。

陳意瞪大眼,嘴裏喊着來人,可他帶來的小厮不知何時已被攔下。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陳意瞪着小夏,又轉身看向何鏡,“少主君,我是好心關心你,可你這小厮未免太不懂規矩了!”

“是嗎,那又如何。”何鏡笑的依舊端莊。

他看向自己指節,又緩緩看向身前被小夏桎梏的少年。

“有本事你便嫁進來,我也好讓你便能知曉,這刑法究竟疼不疼。”

何鏡目光掃過陳意指節,他雖笑着,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作者有話說】

何鏡,一款後宅長大深谙內鬥但缺乏實際經驗的美味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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