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抓周宴◎
“貴氣确實養人。”
何鏡站在臺階上, 他側眸瞧着陳冉,唇角始終勾着最溫和的善意,吐出的話卻不怎麽和善。
“可有些人卻無福享這個貴氣。”
陳冉聽罷瞪大雙眸, “何鏡!你還是叫你妻主洗幹淨雙手, 莫再某日被拉下……唔!放開我!”
何鏡蹙了蹙眉頭, 随行侍衛立馬會意上去。
陳冉如今不過一屆平民,而何鏡是朝堂親封的诰命夫郎, 他不僅直呼何鏡大名, 還敢在此胡亂喧嘩。
陳冉被捂嘴拉到門外,點翠閣的夥計知何鏡與陳家的舊日恩怨,怕生什麽事端, 竟直接将門合上, 隔絕陳冉吵鬧的聲音。
兩年前, 站在此地被奚落的何鏡, 而如今卻物是人非。
“呸呸呸!”戚若竹連說了幾聲晦氣。
二樓的夥計聽見吵鬧, 見是何鏡與戚若竹來了,便親自下來迎, “戚夫郎, 您莫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擾了清淨。小店新來了幾款熏香,特意給您留着呢。”
何鏡颔首上了二樓, 戚若竹後知後覺看了姐夫一眼,想到方才何鏡那兩句話,總覺得他是轉性了不成, 竟也會說些刻薄話。
畢竟這兩年裏, 戚府上下皆知何鏡脾氣和善, 從不與人交惡。
何鏡接過熏香嗅了嗅, 溫聲道:“如今在外面, 我總不能落個好欺負的名聲。”
他身為戚如穗的正夫,出門後別人要喚他一聲戚夫郎,他若是如棉花一樣任人欺負,旁人又該如何看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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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早該如此。”戚若竹笑的欣慰,随即又道:“你莫将他的話放在心上,阿姐是聖上欽點的皇商,做的事自有聖喻,哪裏像他妻主一樣,整日偷雞摸狗撈油水,空口無憑潑髒水,真是晦氣。”
何鏡自然知曉,陳府一朝失勢,陳冉在家中待遇并不好,陳意的瘋症也未治好,陳家自是焦頭爛額。可她們也是咎由自取。
這一年裏,小寧小瑜離不開人,何鏡也不常出門,他并非常客,這點翠閣待他卻過于熱情,還有二樓的貴夫們。送走第五個與他攀談的夫郎後,何鏡眸底還有茫然。
戚若竹笑道:“如今誰不知姐夫是西廊別院的主人,他們自是都上杆子結交你呢。”
前些日子,不知是誰将他是西廊別院主人消息透了出來,一時之間驚了許多人,本以為別院身後是哪個皇親國戚,不料竟是一介男子。
也有些人并不知何鏡是誰,打聽過才知曉是戚如穗的正夫,這些日子也有帖子遞到府上,無非是些京中貴夫們的宴會,無聊且乏味。
戚如穗讓他不喜歡便拒絕,何鏡彼時忙着照看兩個女兒,确實抽不開身,便一一提筆寫了帖子送回去。
“姐夫,這個味道還不錯。”
戚若竹将手上熏香遞給何鏡,後者嗅了嗅,是他喜愛的草藥氣,同妻主身上的有幾分相像。
倆人挑完熏香,又商量着給憐兒選什麽,周歲宴辦的隆重,又是憐兒初次在京中露臉,何鏡自然重視。八歲的男孩,頭上除了彩繩也該有些旁的配飾。
點翠閣的夥計聽聞是給小少爺挑選,便将尋常的發簪首飾撤下去,換上一批小巧玲珑的,每套瞧着都十分精致可愛,正是為小少年們打造的。
戚若竹瞧着歡喜,想着瀾兒再大些他也要來選一套。想到自家那倆孩子,他便有些發愁,樂兒瀾兒如今六歲,天天使不完的精力,竟學會上樹掏鳥蛋了。
上次江述路過樹下正好被蛋砸了一臉,她忍無可忍,将樂兒揍了一頓才罷休,屁股挨打的樂兒悔改兩天,前兩日又帶瀾兒下河摸魚去了。
倒是憐兒成了小忙人,不再每日同他倆玩鬧,下了私塾便回府學丹青,忙裏偷閑還要與爹爹妹妹們親昵一會兒。
何鏡挨個看過幾套首飾,心間不是覺得華貴,便是有些豔麗,憐兒一個幼童,帶上也并不合襯。
“就拿這套吧。”
看到最後,何鏡指了指角落那套。
那是一套銀玉雕刻的小首飾,蓮花發冠與白玉小兔簪,乍一眼瞧上去有些稚嫩,可卻與憐兒十分相稱。
戚若竹也誇不錯,既不成熟又不俗氣,帶上定然可愛極了。
夥計手腳利落打包好首飾,只是離開前,何鏡又挑了一只雲母發簪。這是他的私心。
回到府內,何鏡接過阿言手中的戚寧逗弄,結果床上的戚瑜立馬不幹了,小嘴一撅便要哭。他忙放下大女兒,又将小女兒抱在懷裏哄。
“小瑜,來讓小舅抱抱。”戚若竹對床上的戚寧道。
小丫頭一眨眼,不滿的撅起嘴,何鏡笑道:“那是小寧,你又叫錯她名字,她下次見你怕是還要生氣。”
“诶呀,是小舅不好,小寧莫怪我。”見小丫頭又要哭,戚若竹忙抱起孩子哄。
身為雙生子,戚寧與戚瑜生的是一模一樣,半分差別都瞧不出,莫說戚若竹分不清,就連看着她倆長大的小夏都時常弄不清倆人誰是誰。
最後是戚如穗拿了兩個紅繩,一個綁左手上,一個綁右手上,這才不叫下人混淆兩位小小姐。
“阿姐與憐兒呢?”一邊逗弄的小侄女,戚若竹一邊擡頭瞧了瞧。
何鏡道:“妻主領憐兒去染坊了,說是有衣裳新樣式,帶他去瞧瞧。”
戚若竹抱着小侄女一樂,“我瞧阿姐是想培養憐兒做畫師呢,往後也制做衣裳與首飾。”
何鏡不置可否,戚如穗确實有這個意思。
這一年裏,憐兒的畫技顯著進步,戚如穗便将幾本衣裳圖冊交給憐兒,讓他對比着畫一些,或是有些改動。
憐兒竟是有天賦的,幾日便臨摹出一本,還自己動手畫了新樣式,花紋雖有些幼稚,卻能瞧出用心。戚如穗看後頗為驚喜,翌日又給了他幾本新圖冊。
戚如穗與憐兒從染坊回來時,兩個小丫頭正在屋內軟墊上學走路,見到娘親回來,紛紛邁着小短腿跑到娘親身前,嘴裏還嚷着抱。
“你倆今日可有聽爹爹的話?”
戚如穗一手抱起一個,逗得兩個小丫頭咯咯笑。
憐兒脫下小軟裘,拍了拍身上雪花後,這才跑去軟墊上同兩個妹妹一起玩。
“憐兒。”
晚膳後,何鏡喚來兒子,将木盒遞給他,“瞧瞧可喜歡?”
男孩打開盒子,張嘴哇了一聲,“爹爹,這可是給我的?”
見爹爹點頭,男孩抓着木盒蹦起來,小臉上盡是喜愛之色。
“我喜歡!”
‘琏‘與‘蓮‘同音,何鏡知曉兒子喜歡蓮花,自一年前他帶回那盞蓮花燈後,便總對蓮花一類有點執念。
何鏡替兒子将小發冠绾上,又換了身孔雀藍的小衫,憐兒抿着嘴唇,氣質頓時變得冷清起來。他本就生的像何鏡,如今特意打扮下,活脫脫一個翻版小何鏡。
“公子,小少爺生的同您小時候太像了。”望着憐兒的模樣,阿言驚嘆道。
戚寧與戚瑜瞧着憐兒,不知誰先喊了聲哥哥,于是便一直哥哥、哥哥的喚。
憐兒有些腼腆害羞,挨個應了妹妹的呼喊。
牙牙學語的年歲,這倆丫頭學會的第一個詞不是娘親或是爹爹,而是哥哥。憐兒初次聽見倆妹妹呢喃喚他哥哥時,還偷偷摸了眼淚。
蓮花配飾被憐兒小心翼翼收起,見兒子羞澀的小模樣,何鏡手中動作一頓。
夜裏,何鏡思索半響,終将男誡拿給憐兒。男孩揚起稚嫩小臉,好奇問這是什麽書時,何鏡忽而不知該如何說。
他最終還是将書抽回來,“算了,過幾年再說吧。”
何鏡從八歲開始讀男誡,被拘束在屋裏,憐兒身為男子,自也應讀這些。可是每次看見兒子不谙世事的小臉後,便又不想給他看這些。
本該無憂無慮的年歲,作何平添苦惱。
戚如穗進來時,便見自家夫郎手上捏着男誡一書,便問拿這書做什麽。
何鏡莫名有些局促,“本想給憐兒看的。”
“憐兒才八歲。”戚如穗猶豫蹙眉。
“早晚都要讀。”何鏡垂下眸,“私塾夫子說,他同淩霜走的愈發近了。”
戚如穗思索一瞬,輕聲道:“你也想讓憐兒日後嫁個富貴人家?當個操持後宅的主君?”
何鏡頓時焦急搖頭,他當然不這麽想。
戚如穗笑笑,将自家夫郎攬進懷裏,又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那便随憐兒去吧,他身旁一直有侍衛跟着呢,也不會受欺負。日後大不了給他招個入贅的妻主,讓他一直留在你跟前。”
聽到戚如穗如此言論,何鏡不由瞪大雙眸,“妻主此言可是認真的?”
“我自是認真的。”戚如穗正色道,“旁人的看法都是虛的,你與憐兒的選擇才最重要。”
她一直知曉,何鏡一向最心疼憐兒,平時為數不多的擔憂都是因兒子而起。憐兒是早産,這兩年雖用藥滋補許多,可身子骨終歸不如同齡孩子。
前段時日憐兒害了場風寒,迷迷糊糊燒了兩日,何鏡便衣不解帶照顧兩日,待燒退後才放下心。
何鏡勾住戚如穗的脖頸,“多謝妻主。”
“又同我說謝。”戚如穗眯了眯眸子。
下一瞬,何鏡忍羞堵住她的唇。
抓周宴那日清晨,二人起的都早,何鏡走到戚如穗身後拿起梳篦,認真替妻主绾發。
何鏡手巧,發式不過幾下便绾好,見男人抽不開手,戚如穗便将自己平日用的發簪遞過去,可他卻未接。
“不是這個。”何鏡輕聲道,“在妝匣第二屜。”
戚如穗聽話打開妝匣,拿出一個她從未用過的發簪,可瞧着卻莫名有幾分眼熟。
“妻主今日用這個簪發吧。”何鏡抿着唇,耳垂有些發燙。
透過銅鏡,戚如穗瞧着何鏡發上绾的發簪,忽而會心一笑,說了聲好後任由他為自己簪上。
何鏡為她後拿的發簪與他自己頭上的發簪是同一個款式,今日周歲宴人多,他想戚如穗與他用一樣的。
何鏡的小心思她自是知曉,也樂的看他如此。
見到兩年不見的文聲月,何鏡還是垂下眼眸,指尖不自覺絞緊衣角,縱然傷口早已好了,可他仍是下意識擋住指節。
溫熱掌心牽起他的手,何鏡看了眼身旁的妻主,心間莫名安定下來。
文聲月不複以前那般華貴,他面容蒼老許多,身周也沒了那副淩人傲氣,瞧着同尋常夫郎一般。
“穗兒,你倆近來可好。”文聲月看過何鏡,目光落在女兒面上。
“父親,一切都好。”戚如穗回。
一時無言,文聲月道:“倆孩子呢,我去看看吧。”
何鏡輕聲道:“在屋裏呢,主君去吧。”
文聲月瞧了何鏡一眼,他似想說些什麽,可最終什麽都沒說,只擡步去瞧兩個小孫女去了。
兩個小丫頭初次見文聲月,倒也不懼生,揚起一副笑臉便要抱。文聲月心生喜愛,挨個抱了抱才放下。
待宴席開場後,也來到了最重要一步,那便是戚寧與戚瑜的抓周禮。
滾災、淨手、戴金、送福等,待繁瑣流程走過後,兩個小丫頭被抱到紅布鋪的抓周臺上,身周擺滿抓周的物件。
周遭聲音不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這倆孩子,倆小丫頭也不怯場,戚寧更是抓起算盤便啃了一口,見不是吃的又撇到一旁,戚瑜則直奔着書卷爬去了。
戚如穗唇角的笑剛揚起,便見那丫頭把書卷給撕一頁,也學着姐姐的模樣扔在一旁。
看來是個不愛讀書的。
何鏡牽着兒子站在妻主身旁,看着這倆小丫頭挑挑揀揀,每個物件都拿起又放下,又邁着小短腿飛快爬到娘親爹爹身旁。
憐兒伸出小手,倆妹妹頓時抓住哥哥的手,還咯咯笑着。
看着搗亂的兒子,何鏡與戚如穗對視一眼,彼此皆有無奈笑意。
最後還是戚如穗發話,叫倆女兒一人拿一個物件回來,倆小丫頭似也聽懂了,又爬回去随便拿了一件東西。
戚寧抓了短劍,戚瑜則抓了剛才被撕壞的書卷。
周圍賓客笑着恭喜,說寧小姐習武,瑜小姐讀書,往後一文一武,甚是有福氣。
見大人都在圍着兩個妹妹,男孩悄悄扯了扯爹爹衣角,小聲問,“爹爹,那我當年抓了什麽?”
何鏡唇角笑意頓時一僵,憐兒從未辦過周歲宴,男孩滿周歲那日,何鏡坐在朗月閣裏,只拿了屋裏現有的物件擺了擺。
瘦小的男孩坐在床上,他畏懼那些物件,只哭着爬向爹爹,何鏡便又将男孩放回去,試圖讓他選一件。如此反複幾次,男孩便吓得哭出聲來。
那就是憐兒的抓周禮。
沒有人慶賀,沒有盛大宴席,只有他獨自一人哄着哭鬧的兒子入睡。
可如今看着兒子期待的神情,何鏡還是不忍心讓憐兒難過,于是斂起情緒,含笑對兒子道。
“憐兒抓了畫筆。”
憐兒點點頭,小臉是果然如此的表情,老師和娘親都說他有天賦,原來是因他抓周時便選了毛筆。
戚如穗過來時,便聽兒子笑眯眯道,“娘親,原來我周歲抓的是畫筆!”
她步伐一愣,瞧了何鏡一眼便抱起兒子,面上笑道:“對,咱們憐兒天生聰慧,周歲時便知曉自己喜歡什麽。”
男孩不好意思将臉埋在娘親肩身上,擡眸又瞧見淩霜樂兒還有小黎哥同他打招呼,便從娘親身上下去,同自己的玩伴玩去了。
戚如穗看着何鏡,半響後才問,“當年憐兒抓了什麽?”
何鏡搖搖頭,望着兒子與好友玩鬧的背影,唇角勾起抹淺淺笑意,“什麽都未抓,光顧着哭了。”
又一年元宵佳節,去年何鏡坐月子出不了門,今年卻早早在心間期待起來。
【作者有話說】
正文應該下章就能完結了,甜甜蜜蜜的時光好快呀……
ps:下一本接檔是《她的狗尾草》和《被圈養的副官》,圓碎鏡番外完結後應該會開一個幾萬字的腦洞文,很短小,正常古言背景下欺負忠犬的故事,有四愛劇情,是這兩天突然很有靈感的腦洞,暫定叫《撿到一只破爛忠犬》,感興趣的寶到時候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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