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離京前夕（二）

離京前夕（二）

出征在即，情況緊急。

擺在林驚瀾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帶周珉一起去漠北；二，在天亮前換回來。

林驚瀾直接一個翻身将周珉按在地上，俯身下去，湊近他的耳畔。

“再來一次吧！”

聲音裏還殘留着餘韻後的沙啞，低沉而富有磁性。

周珉将手臂遮在眼前，欲哭無淚。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顯然沒有。

沒等他說完，身前那人便已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月色沉靜，風吹得窗戶吱呀作響。

周珉被林驚瀾迎面抱在懷裏，托着膝蓋朝床榻走。那沾了酒水的腳印從窗邊一路蔓延至榻邊，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起清涼的光。

許是不願看見自己面色緋紅的模樣，林驚瀾扯下榻邊的輕紗覆在他的眼前，遮住那雙盈滿水汽的眼。

周珉只能透過輕紗去看她，月光灑在她的肩頭，有晶瑩的汗珠順着她的額角留下，像是在極力克制又忍不住沉溺的掙紮着。

許久之後，周珉強忍住喘息，勉強吐出幾個字，話音裏還帶着微微地抖。

“阿若，可以了嗎？”

林驚瀾卻忽然抽身，将他背過去，牽住他的兩條胳膊，啞聲道：“別說話。”

忽然被人翻了個面，周珉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個姿勢，是他剛剛才對林驚瀾做過的，這回報應到他自己頭上了。

明明中秋時還很生疏，第二次就這麽熟練，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周珉撐着床榻，咬住指節勉強掙紮道：“阿若，不行的，再這麽折騰下去，就算換回來，你明天也走不成了。”

他現在渾身都是軟的，別說騎馬出京，連走路都成問題。

林驚瀾後知後覺，停下動作，被汗水打濕的眉目露出愁色：“那怎麽辦？”

周珉整個人癱在榻上，長嘆一聲：“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吧！實在不行，我跟你去漠北。”

林驚瀾立馬要拉他繼續：“不行，你不能和我去漠北。”

周珉已經沒力氣争辯，抱着錦被靠在榻邊，輕輕拉林驚瀾的手，沒什麽精神地勸她：“先上來歇會，待會再研究。”

林驚瀾順着周珉拉她的方向躺下，周珉便順勢縮進她的臂彎。倆人躺下沒一會，困意上湧，一同睡了過去。

許是有事壓在心上，林驚瀾并沒有睡很久，而她醒來時，周珉已經備好熱水，正在浴桶裏仔仔細細地為她清理身體。

屋內沒有燃燈，只能借着月光看見一些身影。周珉擦拭她的身體時很溫柔，也很仔細，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品。

林驚瀾撐着身子起來，揉了揉眉心，問他：“什麽時辰了？”

天色尚暗，但天邊已隐約露出幾抹青色。

周珉朝窗外打量片刻，從浴桶中起身，将身上擦幹換好衣裳，朝林驚瀾走了過來。

“你也洗洗，我們出去走走吧！”

林驚瀾沒明白他要做什麽，但她此時也有些累，便沒多問，草草沐浴更衣，随周珉離開了聽音樓。

周珉牽來馬，林驚瀾先一步翻身上馬，又拉他上來，一路朝京郊奔去。

天色微明，佛嶺山上泛起薄霧。

周珉拉着林驚瀾一路走到山頂，在一塊青色巨石上并肩坐下。他望着遠處的雲山霧霭，忽而問她：“你還記得這嗎？”

林驚瀾不由愣了一下，思量道：“小時候，我娘常帶我到這來，她總是站在崖邊朝漠北的方向眺望，仿佛可以穿越群山與雲海，看見遙遠的北疆大漠。”

說着，她看向周珉：“你也常來這嗎？”

周珉的眼底有看不清的神色，只淡淡道：“嗯，在你走後。”

這一次，他的心意，她聽出來了。

她不由低下頭，柳眉微微蹙起：“周珉，你為什麽喜歡我呢？”

她明明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在漠北的日子，不用牽挂京城，也不用擔心別人牽挂她。

戰場那樣兇險，周珉的心意，她怕還不起。

周珉卻只是笑着，在她眉頭輕輕一點，替她舒開那一抹愁色，戲谑道：“我眼光這麽好，喜歡你不是很正常嗎？何況從前呢，的确是我在等你。但現在不是了，阿若，你心裏也有我，我會努力追上你的腳步。”

少年人的目光過于熾熱，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那團火照進林驚瀾的心底，烘得她耳根發熱。

她不由別開頭，不去看他，嘴硬道：“誰說我心裏有你？”

周珉卻突然挑起她的下巴：“嗯？要驗證一下嗎？”

溫柔的吻随之落下，在唇邊小心翼翼地輕點，像在觸碰易碎的瓷人。

明明已經有過更親密的舉動，林驚瀾卻仍不可控地心跳加速。鮮明的心跳重重敲擊着胸膛，思緒如叢林裏的驚弓之鳥，轟一下飛向遠方。

天光乍破，遠山重重疊疊，晨光破開雲海，将一束明媚燦爛的朝陽打在二人之間。

林驚瀾在晨光中睜開眼，只見近在咫尺的少年笑得格外恣意滿足，好看的眉眼斂盡一江春色。

相視良久，他才得意笑道：“阿若，你心動了吧？”

時至晌午，啓程漠北的糧草車隊已在城門外整裝待發。

好不容易換回身體的林驚瀾姍姍來遲，一襲銀甲配以赤金色裂雲刀，在初冬午陽下一路策馬趕到車馬陣前。

方都統恭候多時，見人來了忙下馬行禮，身後還跟着神刀營衆人。

“卑職奉命前來送行，見過林小将軍。”

林驚瀾扶着腰間的裂雲刀翻身下馬，朝方都統回禮，視線在方都統身後的神刀營衆人身上掃了一眼。

因受袁虎一事牽連，神刀營衆人本該被流放滄州。但這些人身懷武藝，流放之後若是再落草為寇，保不準為禍一方。

幾日前，皇帝找曾找她商議此事，她琢磨着，與其放任自流，不如為朝廷所用，便向皇帝請命将衆人帶去漠北。

一來，漠北戰事在即，急需用人；

二來，這些人當年也是為了随林殊衡征戰才向朝廷招安，蹉跎了這麽多年，也該走回原來的正軌。

方都統向林驚瀾行抱拳之禮，誠摯道：“神刀營一事，勞小将軍谏言，大恩不言謝，還望小将軍此行多保重，早日凱旋。”

林驚瀾淡淡颔首回禮，而後翻身上馬，臨行前不由望向城樓的方向。

秋風乍起，行軍號角吹響，車馬踏上征程。

陽關道上灑滿秋葉，兵甲磕碰的脆響在十月肅殺的秋風中回蕩。

忽而，一道脆亮的琴聲劃破天際，自身後的城樓上傳來一陣熟悉的破陣曲。

那是舊時恒陽長公主送林老将軍出征時所作的琴曲，從前聽時只覺得悲壯蒼涼，而今時今日，竟是那般慷慨激昂。

随行的士兵不由回頭望去，只見那巍巍城樓之上，金衣少年素手撫琴，化作肅殺秋日之中最為亮眼的風景。

林驚瀾早已淚濕眼眶，卻不敢回眸去看。

看了，就不舍得走了。

周珉，等我回來。

回來，就成親吧！

996打工仔上班摸魚，終于把這章改出來了。

今天應該還有一章，晚點回家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