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成白吟霜

第一章 穿成白吟霜

周芷若睜開眼，她竟然沒有死嗎？她記得黃衫女子的那一掌震碎了她的筋脈，她記得她倒下時，看到張無忌的手緊握着趙敏，她記得……是有人救了她？還是……又是誰會救她這樣一個已衆叛親離的人？周芷若苦笑着搖頭，她實在是想不出。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民房，四壁如洗，可以說得上是非常簡陋。身上蓋了一床打了補丁的被子，粗糙的布料，阖在身上有些刺疼。周芷若翻身下床，才剛落地，腳一軟，差點摔在了地上。好在，她忙扶住了一旁的桌子這才沒有摔得難堪。這一摔也讓周芷若大驚失色，她竟然感覺不到體內有絲豪的真氣，難道……她……被人廢了武功？

周芷若閉上眼重重地吐出了口氣，良久才睜開，她周芷若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既然事已至此，她就要盡快摸清現在的狀況，明白利害。

“吟霜？你醒了？”一個打扮寒酸的老者，手裏端了一碗什麽東西，掀開門簾進來，見到周芷若大喜。周芷若壓下心底的思緒，擡起頭，在看到那老者時，竟呆住了。臉上的表情開始崩裂，嘴角喃動，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她是死了麽？還是，出現了幻覺？她竟然看見了她的父親，早已在她記憶中變得模糊的父親。

“吟霜，你怎麽了？別吓爹啊。”老者将那碗東西放在桌上，焦急地問。吟霜？周芷若的腦子略微清醒了些，她定眼細看。老者跟她的父親很像，卻也有些不同，她苦澀地扯動嘴角，老天哪會對她這麽仁慈？

穩定住心神，周芷若又變得面無表情，她知道那名老者肯定是将她當成了另外一人，吟霜，想必她一定過得很幸福，有這麽一個疼愛她的爹爹。曾經，她也有這樣一個爹爹，然而……周芷若甩甩頭，她什麽時候竟變得如此傷春悲秋，怨天尤人了？

周芷若不動聲色，老者看來也不是個多言的人，唠叨了兩句，就不再說話了。默默地将桌上的藥碗遞到周芷若面前，“吟霜，來，喝了它。”語氣裏帶着哄勸。周芷若嘴角微微下憋，暗想，這吟霜還真是嬌慣，為着她喝藥，那老者肯定平素費了不少勁。接過碗，一飲而盡，老者微怔，随即欣慰地笑了。待周芷若喝完，接過碗，喜滋滋地出了門。

出了門，周芷若發現，這是一個貧民區，兩旁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還有好幾戶。幾個婦女坐在天井邊，一面洗衣服一面閑聊。周芷若略微思量了下，走過去。其中一個婦人見到周芷若，笑着打招呼，“吟霜，身子可好些了？”周芷若溫婉地點頭，“好多了。”出口，她驚訝地發覺她的聲音似乎不一樣了。

另一個婦人嫌棄地白了周芷若一眼，小聲哼道，“哼，不過是一個歌女而已。”周芷若眉毛輕蹙，犀利的目光冷冷地射向那婦人，婦人吓得脖子一縮，忙閉了嘴。先前開口的婦人暗道，這吟霜平素裏溫溫柔柔，沒想到竟有如此淩厲的眼神，忙打着圓場轉了個話題。

周芷若并不喜歡那些個東家長西家短的，停了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她們的話題雖然零碎，完全沒有營養。卻給了她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這已不是她所熟識的元末，而是一個她根本不知曉的朝代。意識到這一點的周芷若，快速進了房，翻出鏡子，一看之下竟是大驚。這……這是誰？

鏡子啪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每一塊鏡片的折射，都告訴了她，這，不是一場夢。呆滞了片刻，周芷若重新調整好心理，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彎腰将碎片，一片片拾起。

第二日，周芷若就已完全弄清了所處的環境，也知道了這是怎樣的一個朝代。她沒想到，明教費盡心機得到的天下，如今仍是給了滿清異族。史書上記載，創建明朝的并不是明教教主張無忌，而是朱元璋。

曾經的一切都如浮雲，散落在了歷史的長河裏。她突然間，竟惶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吃過早飯，白勝齡就從牆上，取下一把破舊的二胡，出門了。他的臉上滿是歲月滄桑的痕跡，一雙渾濁的眼，照映出了生活的無奈與凄涼。那一刻周芷若竟有一些恍惚，她似乎見到了父親，記憶中那個為了生計，忙碌奔波的老實人。

她的眼變得模糊，冰冷的心總算是有了一絲熱度。一整天，周芷若都窩在屋內練功，然而這個白吟霜的身子，實在是太弱了，練了沒一會兒就已經是氣喘籲籲的。這還只是練心法，如果是練劍術，不知道這身體會不會直接給暈了。

如此練了三日，總算是有了些進展。睜開眼，發現天已經暗了，而白勝齡卻還沒有回來。周芷若跳下床，剛到門口，就碰到了剛歸來的白勝齡，他臉上似乎有傷，腳也一拐一拐的。見到周芷若，白勝齡忙側過臉，周芷若一把将他拉住，問，“你受傷了？”白勝齡眼神閃躲，“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哦，對了，餓了吧？爹去給你做飯。”說完，逃也似的進了廚房。

周芷若手緩緩收緊，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她轉身也跟着進了廚房，“還是我來吧。”白勝齡一面熟練地淘米一面道，“你身子不好，先去休息，等會就可以吃了。”周芷若見自己确實是幫不上什麽忙，就聽話地出來了。

在桌邊坐了一會兒，白勝齡就端了幾樣小菜出來了。吃的時候，一個勁地将菜夾到周芷若碗裏，自己則只扒着白米飯。豆大的燈，一下一下地閃爍，昏暗的光打在白勝齡的臉上，映得那道青紫更為猙獰。

周芷若放下碗筷，道，“我明天跟你一道去。”白勝齡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吟霜，爹爹沒事，你的身子……”周芷若快速地截住了他的話，“我沒事。”白勝齡見周芷若堅持，猶豫了片刻，終是輕嘆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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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源樓，是一家規模較大的酒樓，裝修豪華，與京城的大多數酒樓一樣，有唱小曲的，也有陪酒吃笑的。王公貴族們，一面冠冕堂皇地不恥着那些靡靡之音，一面又自個兒私下裏催風助長。白吟霜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進入了龍源樓成為了一名歌女的。

盡管社會風氣腐敗淫/亂，歌女仍舊是地位低下，為大多數正經人所不恥。然而對于，一些稍有姿色的年輕女子而言，歌女無疑是一條跻身貴族的捷徑。如若被某個王孫公子看上，做個小妾什麽的，再生個一兒半女的，就算是出了頭了。

周芷若不清楚，白吟霜是否也是本着這樣的一份心情，但當她見到那些公子哥們看她的那種眼神時，恨不得将他們的眼珠子全挖出來。

“哎喲，你們可算是來了。”酒樓管聲樂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一張平凡無奇的老臉，搽滿了粉脂，那感覺就像是老樹皮上被刷了層白色的漆，怪瘆人的。一張血盆大口，硬是占了她整個臉的三分之一。見到白勝齡父女，誇張地甩着帕子，扭着腰肢，血紅的大口一張一合的，發出尖銳的聲音，聽起來像鋸木頭時的發出的拉扯聲。

白勝齡誠惶誠恐地朝那婦人鞠了個躬，連聲道着歉，那婦人湊到周芷若跟前，一陣刺鼻的劣質香脂味，讓周芷若不自覺地皺緊了眉毛，退開了一步。婦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周芷若的動作，再一次貼上去，語氣暧昧地道，“白姑娘，那皓祯少爺可是一直在等着您啦。”婦人臉上堆滿了笑，眼裏卻是輕視鄙倪。周芷若眉毛皺得更緊了，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那婦人打了個冷戰，惶恐着忙退開了。周芷若沉默地跟着白勝齡入了內閣。裏面已經有了三個小姑娘，只是那姿色，跟白吟霜比起來，還是稍遜一籌。

那些小姑娘見到白勝齡都是一喜，起身打着招呼。白勝齡因為曲子拉得好，人又老實謙和，歌女們都很是願意與他合作。

周芷若雖是一代峨眉掌門，武術超群，然而歌曲卻是一竅不通。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琵琶，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麽下手。白勝齡焦急地看着女兒，擔憂卻又不敢起身去詢問。

“小娘子，怎麽還不唱啊？”一個貴族打扮的男子搖晃着湊到周芷若跟前，臉上滿是猥瑣的笑。周芷若擡起頭，冷冷地盯着他，那男子一震，腳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周芷若淡淡地将目光移開，站起身，準備離開。

那男子一下子驚醒，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态，惱羞成怒，“小娘子，哪裏走！”他的手在剛觸到周芷若衣衫時，被一只手給捏住了。那是一個衣着考究的富貴公子，年輕，俊朗。只是他眼中的那種熱度，讓周芷若本能地反感。他甩開那個猥瑣的男子，激動地道，“吟霜……姑娘，你可有受傷？”

周芷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搖頭。白勝齡這時也走了上來，朝那富貴公子鞠了個躬，“多謝，皓祯少爺。”這個公子正是碩親王府的貝特爺富蔡皓祯。

皓祯還了個禮，又将目光重新移到了周芷若身上，滿是深情，滿是惆悵地喚了句，“哦，吟霜。”周芷若嘴角微抽，感覺到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不悅地斜了皓祯一眼，徑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