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停停停!要我說,你直接表白算了!”

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曲淮和陸朦朦一邊繞着操場走圈一邊說悄悄話。陸朦朦耐着性子聽了半天,手臂都被曲淮給抓紅了,終于忍無可忍。

誰能想到,曲淮竟真的頂着這麽一張臉玩起了卑微暗戀的戲碼。日記已經寫了大半本,現實中卻再沈熾沒說過一句話。

正主不急,她陸朦朦都要急死了!

曲淮停下腳步,半晌,雙手捂臉,弱弱道:“嗚,我慫。”

陸朦朦那個恨鐵不成鋼啊:“高二馬上就結束了,你還想拖到什麽時候?”

曲淮小聲說:“要不等高三……打聽一下他的高考志願?等進了同一所大學再說。”

星洲中學是星洲市最好的中學,從這麽多次大考小考的排名來看,曲淮和沈熾的成績差不多,穩定在年級前五十,和沈熾報考同一所大學完全沒問題。

陸朦朦無語道:“……一時竟不知道你是太自卑還是太自信。”

“不是啦。大學圈子大一點嘛,現在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老師同學又都這麽熟,萬一被拒絕了,多尴尬啊。我在學校還怎麽混,我還要不要高考了?”

“哇,原來你都想這麽多了?”

“我、我随便想想。”

兩人正說着,操場外的樹叢裏突然蹿出一個小小的黑影。

“喵~”

“靠!是貓!”因為小時候有被貓抓傷和被大狗追的經歷,陸朦朦對貓貓狗狗最是害怕,大叫一聲,立刻跳出三米遠。

這是一只三花貓,估計是教職員工散養在學校附近的,介于家貓和野貓之間,不怎麽認生。

曲淮蹲下身子,試圖輕觸小貓的耳朵:“是貓貓诶。”

陸朦朦受不了道:“不行我靠近不了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我先撤了,正好剛才徐飛他們叫我打籃球。”

曲淮瞪她一眼:“你就是不想聽我說了吧。”

陸朦朦攤手:“叫你表白你又不表,老跟我說有什麽用。”

曲淮垂頭喪氣:“我跟他話都沒說幾句,突然去表白,太奇怪了吧。”

陸朦朦因為不想靠近貓,便比了個手勢隔空捏曲淮的臉:“那你就繼續寫日記吧,希望等你把這個本子寫完,你就如願以償了。”

曲淮聽笑了,漂亮的雙眼甜甜地彎起來,輕快地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今晚就可以寫完。”

陸朦朦露出一個快瘋掉的表情,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揮舞着手轉身跑向對面的籃球場。

陸朦朦一走,曲淮一手撫摸貓貓的小圓腦袋,一手撐在膝蓋抵着臉頰,輕聲說:“小家夥,你說呢?我要不要……诶?”

小貓耳朵一動,從曲淮手掌下蹿了出去。曲淮下意識起身去追,跨過樹叢,沿着一條小道跑了十來米,猛然停住。

前方是一個小花壇,沈熾靠着花壇坐在臺階上,修長的雙腿自然地伸展,手中捧了一本書,正在閱讀。

小貓蹿到他腿邊,喵喵地叫着,似乎在邀功。

那模樣仿佛在說:看我給你帶回了一個美麗的雌性兩腳獸!

曲淮不由屏住了呼吸。安靜的少年,可愛的小貓,初夏的陽光灑在沈熾身上,這畫面像極了書店裏那些青春雜志的封面,溫柔而美好。

沈熾擡起頭,目光觸到曲淮。

一瞬間曲淮心髒都縮緊了,身子比大腦更快,僵硬地舉起手揮了揮:“嗨,原來你在這兒。”

沈熾輕點下颌,翻過一頁書:“嗯。”

曲淮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現在表白?

念頭一起,曲淮的手心都微微熱了。這個機會太好太難得,周圍沒有別人,失敗也不怕丢人。

她腦子裏亂亂的,理智和情感正激烈掙紮着,忽聽沈熾問:“集合了?”

曲淮搖頭:“沒,我是追着貓貓過來的。這貓……?”

沈熾将書放在膝頭,騰出右手,漫不經心地撫摸腿邊不停求蹭的小貓:“學校裏的,經常碰見。”

曲淮做了兩次深呼吸,掐了掐掌心。機不可失!

她擡起手指了指:“我可以上來摸摸嗎?”

沈熾看着她:“當然可以。”

Yes!第一步成功了!!

曲淮抑住心底的小雀躍,小跑上前,坐到沈熾身側。

小貓在學校裏橫行無忌,被養得十分粘人,眼珠咕嚕嚕一轉,滾到沈熾和曲淮中間,快活地享受兩個兩腳獸的愛撫。

曲淮摸着貓貓,心思不停地轉。

話題。得找個話題。

她咬了咬下唇,閑聊般開口:“難怪體育課總看不到你,原來你都在這兒看書?”

沈熾垂着眼,專心致志地撸貓:“大多數時候吧。”

曲淮瞥一眼書的內頁,試圖從內容入手,結果發現竟然是全英文。

她脫口而出:“你好厲害。”

沈熾合上書本:“随便看看。”

這一合,讓曲淮瞧見了扉頁上的字。一行日期和沈熾自己的名字。字體不是龍飛鳳舞的那種,勻淨朗逸,流美動人,好看極了。

這下都不必曲淮絞盡腦汁找話題了,衷心地說:“你的字真好看。”

“小時候練過一段時間。”

“這是什麽字體?”

“趙體,”頓了頓,沈熾又加了句,“楷體的一種。”

曲淮默默記在心裏:“我也想練。有什麽技巧嗎?”

“先從歐體開始吧。”

“好啊,那以……”

一聲哨響打斷了曲淮的下半句。“那以後可以找你嗎”就這樣胎死腹中。

“集合了。”沈熾拎着書起身。小貓早已熟悉了這哨音,乖乖地趴在原地。

沈熾沒有和曲淮同行,扔下一句“我先去放書”,邁開了腳步。風将T恤的衣擺微微吹鼓,他融進了光裏。

曲淮撫了撫狂跳的胸口,彎腰抱起腿邊輕蹭的小貓,和小貓輕觸鼻尖,軟軟地說:“好嫉妒你哦。”

喵?

“不過跟他說上話了,好開心呀。”

喵喵?

“謝謝你呀。”

曲淮嘟起嘴親了親小貓的腦袋,笑容甜得像是夏天快要融化的冰淇淋。

喵喵喵?

接下來一整天,陸朦朦總覺得曲淮不太對勁兒。具體來說是,那本就招人的臉……似乎變得更招人了。

眼睛裏水汪汪的,臉蛋紅撲撲的,而且總是在笑,這麽多作業和考試不知道有什麽好開心的,笑得又純又甜,簡直能給人下蠱。

陸朦朦本以為和曲淮做了兩年的同桌,自己已經習慣曲淮的顏值暴擊了,但今天好像又有點回到高中剛開學那天,驚為天人:這他媽是哪兒來的仙女?!

下午放學前,曲淮說:“朦朦,今天陪我去買一副字帖吧。”

陸朦朦一臉你在搞啥幺蛾子的表情:“你不是寫日記嗎,怎麽又要寫字帖了?”

曲淮撒嬌:“哎呀就突然想練字了嘛。老師不是說了讓注意卷面整潔。”

陸朦朦納悶:“你的字還行啊。”

“才沒有,”曲淮拿起語文書擋住下半張臉,露出彎彎的眉眼,“差遠了。”

陸朦朦:“……”

救命啊,誰能來把這妖精給收了?!

高二基本上沒有暑假這個東西,除去補課和寫作業外,曲淮每天的休息時間都用來練字和寫日記。

那纏綿悱恻又波瀾壯闊的內心世界撐起了青春的尾聲。

高三一開學,備考的肅殺之氣和臨近離別的感傷迅速了席卷了整個年級。

在這種氣氛的感染下,年級上掀起了一股表白風。

不求結果美滿,但求不留遺憾!在只有瘋狂刷題的單調生活裏,這是唯一的苦中作樂。

曲淮收到了不少。其實高一高二的時候她不是沒被表白過,但她都第一時間拒絕了,一開始是沒這心思,後來是因為喜歡上沈熾。

現在自然還是如此。不過這時候的表白和之前相比已經變了質。男生們早就清楚他們不可能有機會得到女神,大多數都是鬧着玩玩,給枯燥的生活找點樂子。

既然是找樂子,表白當然不會太認真,何況男生嘛,比較放得開,成群結隊的,那就更不怕了。比如有些外班的,課間直接跑到六班門口,沖着教室裏大吼一聲“曲淮我喜歡你”,然後嘻嘻啊哈哈地掉頭跑遠。

一開始班上同學還會起哄,後來都見怪不怪了。

弄得曲淮哭笑不得。

然而沈熾那邊就不同了。

女生的臉皮畢竟沒那麽厚,當面表白她們做不出來,而是選擇了一個古老又浪漫的方式——寫情書。

這幾乎是毫無成本的表白方式,很快,鋪天蓋地的情書猶如雪片一般飛向沈熾的書桌。曲淮不是沒想過跟着寫一封,但後來發現沈熾一封都沒拆過,既松了口氣,也死了這條心。

直到隔壁七班的喬語笙一戰成名,在全校師生面前獻上了一場驚天動地的表白。

喬語笙是衆所周知的學霸,兩年多來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五,能上清北的苗子。她平時存在感不高,大家提起她最多的時候就是考試前後,對她的印象也非常單一:一架毫無感情的做題機器。

然而這麽一個人,表白方式卻轟轟烈烈。

她竟然在升旗儀式上當着全校師生給沈熾表白。

那是高三上半學期最後一周的周一升旗儀式,喬語笙作為學生代表,站上主席臺發表演講。校長的本意是讓她給高三的同學們打勁鼓氣,做備考動員,同時給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樹立榜樣。

演講的前半部分的确十分“根正苗紅”,熱血沸騰又飽含感情,校長和老師們都非常滿意。眼看着演講就要結束,她突然話鋒一轉。

“演講部分到此結束,接下來我要說的和學習無關。我知道在大家眼裏,我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每天只知道念書、做題,成績和分數就是我的一切,活得非常無趣。

“但其實不是的,我跟你們一樣的年紀,也有同樣的喜怒哀樂。我學習也會累,會煩。我也喜歡看老師們口中的閑書,喜歡打游戲,看動漫,追明星。

“最重要的是,我跟你們一樣,會有青春的悸動。過去我一直忍耐,告訴自己別去想,沒有希望的,你是個理智的人,不要做沒有結果的事。但現在我想通了,天天冷靜自持有什麽用?我是十七八歲,不是七八十歲,這時候不放肆,還等什麽時候?

“所以,借着今天的場合,我想做一件大膽的事情,或許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麽大膽,就像你們說的,不求結果美滿,只求不留遺憾。”

喬語笙的目光直直盯着高三六班的位置,聲音有一絲顫抖,卻萬分堅定。

“沈熾,我喜歡你!從高中開學第一眼見到你,我就驚為天人!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我,我只是想讓你記得,高中的時候曾經有個女生這麽喜歡過你,為你在升旗儀式上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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