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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像是從夢裏傳來一般，很近，又近得那樣不真實。

殷寶一怔，睜開眼。四處環顧。

最後發現聲音是從腿上的手機裏發出來的。

殷寶拿起手機，看到了秦馭。

她愣了，“秦總……？”

男人冷淡且輪廓分明的臉，在遮光玻璃下看得不太分明，他坐在車上，窗外景色劃過，将那的眉目照得忽明忽暗，“你在哪兒？”

殷寶微微一愣，不知道秦馭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秦馭的神情冷漠，“現在是B市時間淩晨一點。你又熬夜？”

殷寶不知道秦馭打過來是為了什麽，難道只是專程為了看她有沒有熬夜。不過她現在實在是困，所以也來不及想這麽多。

少女垂着頭，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有些累，“我沒有熬夜，我……我現在在M國。”

秦馭道：“M國？”

殷寶點了點頭，聲音更低，“我哥哥公司出事了，他讓我先到M國來避一避。”

秦馭沒有說話，半晌，方才道：“你在哪裏？”

殷寶擡起頭，“機場。”頓了頓，“我等來接我的人，可是她還沒有來，我也沒有她電話。”

秦馭看着殷寶。

少女烏黑的長發紮起，有些散落了，總是走神，想睡覺的樣子。她應該很累，眼眶也紅紅的，卻還強打着精神。

秦馭在那邊冷漠地沉默了很久，開了口，聲音低沉：“我送你去酒店休息。”

殷寶愣了愣。

大腦負荷已經跟不上運轉速度，過了很久，殷寶卻突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笑了以後，她又揉了揉眼睛，嘆氣道：“秦總，我跟你又不是一個世界，我們不可能見得到面的。”

秦馭沒有說話。

殷寶感覺自己笑了以後，似乎精神了些，聲音軟軟地一本正經道：“沒想到，秦總這麽厲害，還會想出這麽傻的法子。”頓了頓，她坐直身子，“沒事，我再等一等吧。”

過了一會兒，殷寶發現自己手機電量不多了。

她對秦馭道：“手機快要沒電了，我得先挂了。實在等不到的話，我得打電話給哥哥。”

直到挂了視頻之前，秦馭都只是冷淡地沉默着，沒有再說一句話。

車內恢複了寂靜。

秦馭坐在那裏，戴着藍牙耳機，冷淡沉默地看着窗外，修長的手指叩着扶手。對面的助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總裁的神情似乎不太對，有些遲疑，想問卻又不敢開口。

這次來M國，是為了一個跨國并購的生意。今天下午就是要去見對方的老板。

秦馭從窗外收回視線，微微垂眼，看着手機。

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私人郵箱的界面。

上面是那封最新收到的郵件。

一張機場人來人往的照片，和兩句話。

車內寂靜無聲，窗外的景色劃過。

助理收到一封公司的郵件，把電腦轉給秦馭，“秦總，J&A公司發來了……”

話沒說完，坐在對面男人突然冷淡開了口，聲音低沉：

“去機場。”

·

機場裏，确實人來人往。

秦馭站在機場接機處不遠，四下裏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男人穿着黑色襯衫，黑色西褲，襯得身影高大挺拔。他只是冷淡地站在那裏，四處的椅子都看過，沒有殷寶的影子。

助理跟在後面，喘着氣跑來，“秦、秦總，您這是……”

秦馭站在來往的人流中，久久都沒有言語。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

竟然會為了那個少女，特意來了一趟機場。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

就算見到了，又能怎樣。

何況，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秦馭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排椅子上。

那裏，應該是殷寶坐過的。

又或者，是她在另外一個世界，坐過的椅子。

也許，她現在仍在那個世界，仍然坐在這個地方。

許久的寂靜。

男人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點開直播間，輸入號碼。

視頻很快就撥通了。

電話那邊的殷寶正猶豫着要不要在手機快沒電的時候，給哥哥發個短信或打電話，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殷寶看到屏幕上男人冷淡且輪廓分明的臉龐。

少女微微一怔，“秦總？”

秦馭看着鏡頭裏的殷寶。

她仍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身後是機場巨大的落地窗，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的發間。秦馭緩緩擡起眸，而此時此刻，那個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卻是空無一人的。

秦馭向着不遠處休息區的椅子，慢慢地走過去。

片刻後，男人停留在椅子前，停留在空空的椅子前。

秦馭拿着手機，望着眼前空空的椅子。

長久的寂靜，他在殷寶坐着的位置上緩緩坐了下來。

男人的聲音低沉，“找到人了嗎？”

殷寶坐在椅子上，搖搖頭，“還沒有。”

秦馭沒有說話。

兩人在視頻裏面對着面，身處同一個國家，同一個機場，他坐在她正坐着的地方，彼此之間，卻無法相見。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有兩個時空。

也許，這就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秦馭久久地坐在那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殷寶道：“我的手機快要沒電了，我得打電話給哥哥了……”

秦馭收回視線，沒有再說什麽，“自己小心。”

他将通話挂了。

秦馭坐在椅子上，緩緩閉上眼，雙手抵着額。

如果不是兩個世界，那麽此時此刻，他就在她的身邊。

身邊不斷地有人走過去，或是拖着行李去托運，或是步履匆匆趕飛機。人來人往，似乎只有這一處的寂靜的。

世界永遠都不會停息。

那兩個世界的人，會不會有擦肩的可能。

如果有，又是否，能有相遇的可能。

可是，就算有這個可能。

他又為何會想要見她。

助理不知道自家總裁出了什麽事兒，居然在機場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慌張地跑過來，着急喘氣道：“秦總，離會議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真的要遲到了！”

秦馭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他終于緩緩睜開眼，起身。

男人又恢複了冷淡的樣子，轉身走向機場外。

外頭天色晴朗，是一個好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