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謝瑾
謝瑾
是日,天氣陰。
江寧府的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許多人都是在雨停後,出來走走看看。
正如曲陽與盧文喻,他們相攜走在大街上,馬車不遠不近地跟着。
有路人好奇地問小攤販:“那是哪家的公子,打扮得那麽光鮮亮麗?”
“那是萬豐糧行的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那位大少爺病得就快沒了,前些日子沖喜後,才活了過來。”
“這麽說,那哥兒就是個沖喜的?”
“可不是嗎?那位少夫人的娘家是開染坊的,在咱們江寧府經營二十多年了。”
“真沒想到。但瞧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可謂是因禍得福。”
“誰說不是呢,瞧着就羨慕。”
曲陽與盧文喻走到糧行總店附近時,便順路去了一趟。
這一次,大掌櫃對盧文喻客氣有禮多了。
大掌櫃怡然自得地對他們說:“聽說秦風後院起火。他要娶一個小官的女兒做平妻,那秦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聽說今早直接把秦風告上了府衙。”
聞言,曲陽與盧文喻面面相觑。
大掌櫃幸災樂禍:“我已經讓人去衙門外,聽審探探情況了。這會兒,這官司應該還未了結。”
盧文喻問:“大掌櫃,可知謝瑾告的是什麽?”
“聽說是欺詐。”大掌櫃收起了臉上的譏笑,“這位秦夫人,該說他寧折不屈呢,還是有勇無謀?依律,妻告夫,無論輸贏,自己也是要受刑的。”
盧文喻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頭,輕嘆:“想來,他也是絕望了,才會出此下策。”
曲陽微微沉吟了會兒,對盧文喻說道:“曲家在江寧府,也算是能說得上話的,你若想幫謝瑾,可以請大掌櫃再使個人去衙門走一遭。”
盧文喻愣了一瞬,眸光堅定:“我是想幫他,但不能因此而連累了你,連累了曲家和糧行。”
曲陽握住他的手,唇畔始終挂着一抹淺笑。“舉手之勞,影響不了我們。”
大掌櫃在旁撚須微笑:“沒錯。大少夫人不必有此顧慮,這只是一樁小事罷了。”
盧文喻點頭:“那就辛苦大掌櫃了。”
“大少夫人客氣,您是東家,有事請盡管吩咐我們。”
大掌櫃出去安排此事。
曲陽問盧文喻:“想不想去公堂外聽審?”
盧文喻稍稍思索了一下,誠實地點頭。
當初,秦風為謝瑾一擲千金,仿佛全天下只餘這麽一個人。
他們的愛情故事,讓江寧府許許多多的人都羨慕不已。
只羨鴛鴦不羨仙。
在他們成親時,哪怕只是陌生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心裏祝福他們恩愛到老。
如今,謝瑾狀告秦風。
這一消息,不胫而走,讓許多人大吃一驚。
曾經被稱頌的模範夫夫,也終于走到了今天。
公堂外,聽審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好奇,看熱鬧。
曲陽看了眼人擠人的衙門口,便和盧文喻走進了府衙對面的茶樓。
此時,茶樓裏的茶客們,也都在談論着謝瑾狀告秦風之事。
有人說秦風虛僞,是負心漢。也有人說謝瑾強勢,是妒婦。
盧文喻微微蹙眉,幽幽地問曲陽:“你會這樣對我嗎?”
“不會。”曲陽認真地看着他,“我和秦風不一樣,我沒有他那麽大的野心。我只想守着我們的家,能養活一家老小就行。”
“嗯。”盧文喻眉眼彎彎,願意相信曲陽。
不多時,在公堂外打聽消息的匪石匆匆跑進茶樓,面色凝重。
“大少爺,大少夫人,那位知事大人和他的千金上公堂了。”
盧文喻不禁替謝瑾捏了一把冷汗,吩咐匪石再去聽聽看看。
曲陽為盧文喻添滿茶水,而後為自己也續上。
盧文喻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秦風與謝瑾尚未心意相通時,秦風曾意圖囚禁謝瑾,被謝瑾逃了出來。”
曲陽略感驚訝,他知曉原書劇情,自然知道這事,但沒想到盧文喻也知道。
只聽得盧文喻繼續道:“謝瑾逃出來後,曾向我求助。我力量微薄,幫不上什麽忙,便贈予他一些銀兩。後來,他與秦風修成正果,還特意将我當時贈他的銀兩還給了我。”
“原來你們還有這樣的交集。”
“他與我長得像,又都是哥兒,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就想幫他一下。不過,我們也僅僅是見過數面,尤其是他與秦風成親後,我就更有意與他保持距離了。”
曲陽點點頭,目光炯炯地看着盧文喻。
媳婦兒善良,但有分寸,該出手幫忙時會幫忙,該拒絕時也會拒絕。
兩盞茶的工夫,匪石又跑了過來。
這一次,匪石眉歡眼笑地說:“那位林小姐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看着嬌嬌滴滴弱不禁風的,說出的話卻铿锵有力,把秦風說得啞口無言。”
“那位知事的女兒?”盧文喻詫異地問道。
“回少夫人的話,正是那位官小姐。就連府尹大人都震驚了,堂外聽審的街坊們個個都對林小姐贊不絕口。”
盧文喻抿了一口茶,不再擔心謝瑾。
曲陽陪他繼續在茶樓坐了會兒,而後便坐上馬車,回府去了。
當天下午,謝瑾上門求見盧文喻,歸還傘和衣裳。
盧文喻觀他面色平靜,讓迎荷收下東西,沒有多說。
謝瑾主動說道:“曲少夫人,明日我就會離開江寧府了。”
“可有親人能投奔?”上次,謝瑾要離開江寧府的時候,說去投奔一位表舅,但盧文喻聽說秦風是在城外一座寺廟裏找到他的。
謝瑾凄慘一笑,“之前欺騙少夫人了,我早已無親無故。”
盧文喻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擔心地問:“你有何打算?”
“總能有活得下去的地方。”
盧文喻想問為什麽,但擔心謝瑾不想提起此事。
反倒是謝瑾自己不甚在意,“曲少夫人不必為我擔心,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很勇敢。”連坐牢都不怕。
“不瞞曲少夫人,其實我早就與林小姐約定好了,她會保我無虞。我只是賭,自己有沒有看錯林小姐。”
盧文喻再次被他驚到了,還挺佩服他們。
謝瑾撲哧一笑,既得意,又悲戚,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秦風一定想不到,他想娶平妻,結果想娶的那個女人,聯合他的發妻,一起把他給坑了。”
盧文喻但笑不語,心中不解的是,謝瑾竟然就這樣在他面前,把他與林小姐合謀之事給說了出來。
謝瑾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迎荷手上的衣裳,說道:“曲少夫人心善,但日後還請不要再輕易借出衣裳等物了,即使借出也要及時收回。”
盧文喻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我也不瞞謝公子,一模一樣的衣裳,我還有兩套。相同款式的,成衣鋪裏有出售。”
言下之意,不論是誰想用一身衣裳構陷他,都終将不會得逞。
謝瑾微愣,釋然一笑。
在謝瑾告辭後,盧文喻重重地嘆了口氣。
曲陽從門外走進來,一見他表情就猜到他心中所想,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說不定秦風幡然醒悟,就又再次把謝瑾追回來了。”
盧文喻微微點頭,“道理都懂,但還是會替謝瑾不值。”
他不是好管閑事之人,而是他心裏清楚,起初秦風與謝瑾糾纏上,是因為他們容貌相似的緣故。
這一點,盧文喻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每次提及謝瑾,盧文喻都忍不住對謝瑾心存一分愧疚。
曲陽摸摸盧文喻的頭,溫聲說道:“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此時,離開曲府的謝瑾也對盧文喻心存愧疚。
他再次沒有對他說實話。
今日來曲府走一遭,是謝瑾計劃裏的一步。
他了解秦風,只有讓秦風自己查出來,才能讓秦風相信,他已經離開了江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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