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沉醉

沉醉

沈昭眠沉默片刻，答應了，“好，感謝部長的信任。”

不過，結束通話前，沈昭眠沒沉住氣，又問，“這是否也是徐恩沂學姐的意思？”

部長那邊沒有直接給肯定的答案，只說，“她應該也希望見到你能夠在劇社部獨當一面的那一天。”

沈昭眠按了按額頭，挂了電話。

會議活動地點就在劇社部的值班室內。

“陽光”社團劇社部擁有獨立于社團之外的單獨值班室，圖書館一樓C區的一角。冬暖夏涼，又落得清靜。

沈昭眠提前帶着準備好的零食水果去開門，一推門，幹淨明亮的值班室布局一目了然。

圓桌茶幾配矮腳沙發在正對門的位置，而後往右手邊是一張長長的漆木桌子橫亘在空間裏，間隔放有軟墊背椅。而左邊靠牆的角落裏一張辦公桌，整齊地摞着一排相關文獻資料，旁邊還有一面書櫥，放着一些書籍和歷史檔案文件。

沈昭眠放好了水果，而後走到窗邊開了窗通風。

而後，他就坐在值班人員專屬的辦公桌前，拿過值班日記翻看了一會兒，确認近期的成員記錄內容并無不妥。

下午的陽光疏離地透過窗戶縫隙散進來，空氣浮着自外面草坪傳來的淡淡草木香。

正當其時，門外傳來隐約的聲響，推門聲緊随其後，沈昭眠下意識擡頭，和匆匆而來的程路視線相觸。

“還好沒有來遲。”程路摘下肩上的雙肩包，氣喘籲籲。

沈昭眠立即來到程路身邊，“這麽急做什麽，現在才三點十分。”

“啊。”程路擡頭環顧四周，值班室內空蕩蕩，除了他自己便只有沈昭眠在，“其他人還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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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我們部內開會，只要準時，不必非得提前到場簽到搞一套虛的。”沈昭眠解釋。

“是因為劇社部的人，都是優秀可靠的人吧。”程路說着，語氣禁不住欽羨起來。

沈昭眠理解他的緊張和不安，只是輕輕拍了拍程路的一側肩膀，沒有多說什麽。

陸陸續續地，等到人到齊了，時間也差不多到三點半了。

沈昭眠坐在了方形桌子的一端，老成穩重的樣子已經初具一些部長的樣子了。

“既然人齊了，那我們就正式開始講吧。”沈昭眠右手握拳抵着下巴輕咳了一聲，蒼白的臉色在室內顯得有些陰郁，可他那副精致面孔依然吸引着成員們的注意力。

“我今天是代替我們章甯部長來主持這個會的，”他扯着嘴角一笑，神情之中微微含着無奈，“部長的命令那也沒辦法，我就接了下來。我們主要還是談一談上次說的心理劇這事。劇社部和其他部門的交涉聯系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目前我能決定的就是劇本還有演出人員的安排。當然，也需要你們，大家一起集思廣益。”

其他人都默默聽着，還有的女生頗誇張的拿出了小本子來記錄。程路坐在沈昭眠邊上，也微側頭仰臉凝視着沈昭眠。

“首先，劇本的主題，我已經說好了，一定要緊貼學生的心理焦慮現狀，甚至是已經很普遍的抑郁情緒和抑郁症。第二點，劇目，考慮到時間原因，我個人以為三幕就足夠了。最後，最需要大家積極配合的是一點是參演人員的選角。……”

沈昭眠一條條說完，右手叩了叩桌面，“還有其他不理解的地方嗎？”

文案編輯組的一個女生舉了舉手，聲音細細的，“劇本設計這份方面，我們可以組搭檔合作寫嗎？因為，我們自己這方面的寫作經驗也不多。”

沈昭眠沉吟片刻，“也可以，你們商量好了自己決定。”

心理劇項目定好之後，接下來就是着手籌劃劇本。沈昭眠自己也準備參與一下拟寫過程，當然重心還是編輯部的那幾名同學。關于“親愛的樹洞”，沈昭眠個人其實還有一個計劃并未對劇社部其他成員透露，而這個計劃大概要在下個學期才能正式落實。

其他事項的落實還需要時間，基本事情說完之後，大家便各自三兩人聊着天，說說近況吐吐槽，一邊吃着沈昭眠買來的水果。

沈昭眠接過傳到他這邊來的一個橙子，徒手剝皮，橙子香氣頓時四散開。

他十指纖長而白皙，動作卻靈活有力，幹淨利落地迅速剝好，轉而看向身邊的男孩，“程路，給你。”

正捏着一粒紅提的程路看呆了，被迫接住轉移到自己手心的橙子，“謝、謝謝，沈同學。”他實在受寵若驚，忍不住問，“你自己怎麽不吃？”

“我最近身體不好，不宜吃這類水果。”沈昭眠故作一臉痛苦的樣子。

程路當下緊張起來，小白兔一樣，“那沈同學你多注意休息。”

一旁的女生反而問，“哎呀，原來昭眠你不能吃橙子啊，上一次我們還故意給你真是太愧疚了。”

“不過，小沈當時好像還吃得挺開心的。”另一個女生回憶着當時的場景突然插嘴。

“那當然，作為準部長的小沈可是根正苗紅的好孩子，即便有苦也是悶在心裏。多為我們着想，這次水果也是小沈買的，還不快謝謝人家。”又一個女生補充。

沈昭眠憋着笑，沒發作，編輯部的這幾個女生雖是才女，可也是活寶，平常沒事就喜歡調侃。

“你們饒了我，事情沒那麽嚴重。”沈昭眠沉住氣憋笑，神色平靜看不出一絲端倪，“準部長這個話題不許再提了啊，未來的事情以後自會見分曉。”

這才算平息下來。

程路卻是由懵懵懂懂的羞澀，轉而面帶笑意，“看來你在劇社部人緣不錯。”

沈昭眠點頭回應，沒好意思說大概是自己面相使然。

散會之後，有人提議在開工之前一起吃個飯活絡一下氣氛。

下午五點，天色被遠處雲霞渲染出幾分淺淡的悵惘意境。值班室內開了燈，所有人的表情在燈光下展露無遺，沈昭眠側臉看了看程路，便決定順應着衆人呼聲再次提議，“今天大家辛苦了。大家有時間的話一會兒一起去吃個飯吧，我請客。”又補充說，“尤其是想要參與到演員角色當中的同學，你們也需要一些時間相互熟悉。”

“好诶，沈昭眠小哥哥真的請吃飯喔。”

“居然不用公費報銷嗎？”

“小哥哥太暖了吧！”

編輯部的幾個女生開始花式誇贊，一個接一個地起哄。

沈昭眠只站在原地，無奈攤了攤手，收斂住眼神中某些情緒，看向程路，“怎麽樣，一起吧。”

“好啊，反正多我一個也不算多。”程路爽快答應，粗心地根本沒留意到沈昭眠臉上一閃而過的竊喜之色。

沈昭眠提前打電話在學校附近“網紅”菜館定了包間，等一夥人收拾了東西，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一進到店裏，玻璃門隔絕了傍晚時分室外的冷風，人頓時被溫暖裹挾住。

男侍者引領着衆人去預定位置。程路在女生的簇擁下，臉頰迅速染上幾抹紅，他回頭看了看身後，沈昭眠走在人群尾端。程路暗自驚訝，原來在這群人中他本能地想要依靠沈昭眠，想賴在他身邊尋找一絲絲溫暖和安全感。

沈昭眠走在最後清點人數，他注意到程路猶疑着轉身回望時臉上那種不安的神情，心髒頓時一緊。

來到包間內，大家也沒有客氣地排座位分主賓，依次挨着坐下。

沈昭眠看到程路一直站着，沒有選擇在女生旁邊坐。沈昭眠便走向程路，語氣堅決，不容推拒，“正對門的位置空着兩個座位，你跟我坐那邊。”

程路頓時松了一口氣，“好。反正這裏我人生地不熟，就靠你了。”

沈昭眠和程路二人面對面站着，注意到程路笑起來時露出了左邊的小虎牙。

他隐忍着捏了捏自己額頭，轉身帶程路走向桌位。

人都坐齊了，劇社部的人便各自暗搓搓點開菜單點菜。

“菜量男女各一半，鑒于編輯小組的女生多，允許女生酌情多點。”沈昭眠向旁邊一個男生使眼色，“今天桌上不喝酒。”

程路暗暗點贊，沈同學果然紳士風度十足，時刻為女生考慮。

“那怎麽行，昭哥。女的不喝我們兄弟喝啊。”

“不用為我們女同胞考慮啊，再說我們還想常常這家店裏的原生漿呢。”

“沒有啤酒，好歹櫻桃酒還是要有，不然今天玩什麽？”

果然，三兩個人開始不同意。

沈昭眠沒法，捏着額角同意了。

等到工序簡單的幾道開胃菜上齊，稍微墊了肚子暖胃，編輯小組的女生們便提議，“我們設定一下游戲規則吧。”

“先說好玩什麽？”衆人看向沈昭眠。

也有愛好驚險刺激的同學非常有膽量地建議，“狼人殺？我包裏正好有牌。”

當然也有人建議，“簡單玩點真心話大冒險呗。”

沈昭眠酒水未沾，神色卻開始游離，看向身邊的程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被熱茶潤紅的嘴唇，“飛花令。”

“忒沒趣，可不是我俗人玩得下去的，不過有酒喝了嘿。”一名男生評論。

“不如，我們玩改良版的。”程路被盯得不好意思，于是出聲。

這個折中方法算是被大家接受了，程路将飛花令的規則改簡單一些，而且不再順序排列，答對者有資格選擇下一個接對者。

可誰想到，沈昭眠第一個就答錯了。

沈昭眠作為組織者，作為出題人說了第一句詩，“我們的心理劇既然名為《親愛的樹洞》，那第一句就選還有‘親’字的，‘中年親友難別’。”

“悠悠生死別經年。”程路不假思索地接下。

随後這第一輪算是磕磕絆絆地驚險進行下去，不過沒有人出錯。

等再輪到沈昭眠時，剛好輪到“星”字，“昨夜星辰昨夜風。”沈昭眠說完，便自覺失言。

果然，對面編輯小組的女生洋洋得意，好不高興，“這句詩的下半小句剛剛有人說過咯。小昭，來，喝吧。”

沈昭眠痛快接過，正準備一飲而盡，誰成想被旁邊的男孩奪去——

程路毫不猶豫地一口悶，然後才說，“總不能一開場就讓小沈丢了面子。”而後眨眨眼，笑得好不無辜。

旁邊其他人徑直看愣了。起哄之後，游戲繼續。

游戲進行中，沈昭眠問程路，“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喝呢？”

程路愣了愣說，“直覺，你比較體弱。”可是隐隐約約，他覺得有些模糊的記憶片段從腦海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