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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秋水的屍體被擡了出去,段君屹來到床前,看着昏睡中的上官司朔,靜默良久。
其實要證明他是假裝的也很容易,十指連心,一針紮下去他得跳起來。但這沒用,秋水包攬了罪行,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不能對潔源的二少主動刑。
段君屹微微傾身,在上官司朔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又對齊修說:“派幾個護工來,按照癱瘓病者的規格護理,喂水、擦身、伺候大小便,二十四小時監護。再叫技術部來,複制終端數據。”
齊修意會,出了門去。
半小時後,上官司朔的終端數據複制了出來,不出所料,該清理的都被清理過了,他的通訊錄裏甚至連曼陀羅的通訊碼都沒有。
秋水這只替罪羊應該怎麽都沒想到,他主子之所以把他和曼陀羅的通訊記錄保留下來,就是為了把罪責都推給他。
護工在旁邊問道:“靈主,上官二少的各項指标都還不錯,您看是完全按照癱瘓的來還是按照他的指标來?需要鼻飼、導尿嗎?”
鼻飼,即把每天需要的營養液從鼻腔裏插管灌進;導尿,即把需要排出的廢水從管道裏插管導出。對于一個沒有意識的患者來說這很正常,但對于一個有意識的假患者來說,滋味就不那麽好受了。
當然,痛苦還是次要的,有辱尊嚴才是最難忍的。試想堂堂潔源二少主,從來都是嬌生慣養不可一世,這下要被幾個護工全天候監視、擺弄,活得像條僵硬的蟲,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被接回家,簡直分分秒秒都活在噩夢裏。
無法,是他自己選的。
段君屹說:“既然是潔源的二少主,當然要用最高标準照顧。每天的藥劑也不能斷了,該紮的針盡管紮,該輸的液盡管輸,務必保證他在解毒劑研制出來以前安然無恙。”
護工看了一眼病床,“主子英明。其實有好多病患在昏迷的時候也是能聽到周圍的聲音的,只不過大腦醒不過來。我瞧上官二少就是這種,光是聽說要用最高标準就感動得要醒了,臉色泛紅呢。”
另一個護工撲哧一笑,“那可不,泛紅就是充血的意思,不是緊張就是激動,好兆頭。先不說了,分工吧,你擦下半身,我擦上半身,擦完分別插管。靈主您忙您的,我們幾個都是有十幾年護理經驗的,一準把上官二少伺候得妥妥帖帖。”
段君屹嗯聲,徑自離開了客房。
再回到地界已經是傍晚,段君屹聯絡關爾卿,得知他們已經追到龍頭坎兒的閻嶺一帶,便也加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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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徑躍龍灣警局,一輛大拖車正在卸貨,卸的是一輛車頭微有損傷的小汽車,小汽車的方向盤上附着了黑漆漆的液體。
段君屹認得出來那是什麽,便叫随行的侍衛去提醒他們不要徒手碰觸黑色液體,以免沾染上毒素。
侍衛領命,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張啓事。
段君屹問:“拿的是什麽啓事?”
侍衛答道:“主子,是尋靈啓事,此地辦事員交給我的,托我往西北方去時幫忙留意一下。”
段君屹說:“給我看看。”
侍衛把紙呈遞過來,只見上面标注:姓名,程睿,年齡,二十八,今年二月份因中毒入住躍龍灣醫院,治療無果之後失蹤。現需要集中調查病例,望知情者積極提供信息,重謝。
的确是一張尋靈啓事,沒什麽特別的,但叫段君屹在意的是,雄靈的長相竟然和老子不悅一模一樣。
唰地捏皺了紙張,段君屹明白了一切。
老子不悅是感染者,不,是寄宿體。也就是說,在他接近林星河的時候就不是一個雄靈了,而是魔種。
遠看前方灰霧與紅塵彌漫的小路,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天色黑沉下來,林星河坐在山洞口的火堆旁,理了理衣裳,把安裝了針孔攝像頭的拉鏈擺擺好,開始烤火。
要說這火是怎麽生起來的,那得感謝曼陀羅随身帶的搶。但曼陀羅并不願意靠近,好像那火堆就是不祥的象征。
林星河說:“你不冷嗎?今晚還得靠這個取暖呢,總在車裏吹暖風的話油要耗光,明天就不夠開上路了。”
大概是覺得有道理,曼陀羅熄了火,下了車。他坐到林星河對面,也不能開口說話,就直愣愣地看着林星河。
林星河說:“你把我弄到這兒來有什麽用呢,明天該去哪裏,後天又該去哪裏,你有目标嗎?”
曼陀羅搖了搖頭,在地上寫字:不會傷害你。
林星河問:“為什麽?你主子不是讓你殺我嗎?”
曼陀羅不吭聲,林星河幹脆坐到他身邊,和他面對面,說:“既然你不能說話,那我問你答行不行?”
曼陀羅搖頭。
林星河說:“你不用這麽快拒絕,我知道是上官司朔派你來的。他記恨我和北疆靈主結婚,以為把我除了他就有機會。但他太着急了,我都說了種出小神樹就會離婚,他走這步棋必定會後悔。”
曼陀羅寫字:你不會離婚。
林星河:“嗯?”
只見小棍飛舞,地面上又多了幾個字:你很在意他。
林星河表情一僵,臉上瞬間飛起粉霞,哈哈掩飾道:“胡說什麽呀,我只是比較講義氣。先不提他,你還沒有我的通訊碼吧,要不要記一下?”
曼陀羅又搖頭,林星河便說:“既然你不想殺我,那早晚都得放了我,以後什麽時候想見我了可以打給我嘛。”
曼陀羅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打開了終端,輸入密碼解鎖了屏幕。他望向林星河,等着林星河給他報通訊碼,卻不知林星河打的是別的主意。
就在此時,林星河忽然飛撲過去,隔着袖子攥住他的手腕,一扭一轉間用盡整個上半身的力量将他手臂壓住了,然後放大光屏,點進了通訊記錄。
通訊記錄裏只有寥寥幾個聯系對象,頂頭一個是秋水,進入對話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最後一條文字消息。往上,還有多條語音記錄。
林星河眼睛都亮了,針孔攝像頭已經等待多時,只要點開語音轉錄下來,這就是可以呈堂的證據!
然而曼陀羅沒給他這個機會,趁他操作的時候抓住他的腳踝把他推了出去,又拔槍對準了他的腦門。
林星河不動了,盯着黑洞洞的槍口,“你要殺了我嗎?”
曼陀羅的表情似有掙紮,但要仔細琢磨,那其實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堅決。他調轉槍口對準自己的左手腕,忽然扣下扳機,砰聲之後血花飛濺,終端的光屏便消失了。
林星河瞪大了眼睛,“你幹嘛?!我不明白,上官司朔值得你這麽忠心?”
曼陀羅又拾起了小棍,在地上寫:我沒法選擇主顧。但忠誠是靈奴的本職。
林星河搖頭,“不是的,凡事都有例外。你聽我的,上官司朔只是你一生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你還會有別的選擇。”
聞言,曼陀羅擡頭看了一眼林星河,又垂下腦袋發呆去了。手腕上的血有些止不住,他便從火堆旁起身,想翻後備箱看有沒有可用來包紮的急救包。
後備箱裏躲着上官司麒,林星河哪能由他打開,連忙叫住:“你還沒有回答我!”
曼陀羅頓足,回頭卻發現林星河在撕自己的襯衣,撕下一個長布條遞給他,說:“包一下吧,昨晚新換的衣服,幹淨的。”
曼陀羅接了餘溫尚存的布條,拿在手裏不知作何感想,用力握了兩下才開始包紮。火堆快燃盡了,他也學着林星河撿了幾根草木棍丢進去,聽見燃燒的噼啪聲時卻吓得咯噔一下。
林星河笑他瓜兮兮的,告訴他不要丢泛潮的棍子,要丢幹燥的。曼陀羅大概也想試着笑一笑,但很明顯不擅長,扯了下嘴角又默默垂下了長發糟亂的腦袋。
地上長了一叢幼嫩的堿蓬,林星河薅了幾根,擦幹淨遞給他,問道:“這個可以吃的,要不要試試?”
曼陀羅擺手。林星河知道他在顧忌什麽,自己往嘴裏丢了一根,吧唧吧唧嗦着汁水,說:“我又不是個茹毛飲血的,現在不是沒水喝了麽,拿來應一下急沒關系吧。”
曼陀羅寫字:後備箱裏沒水了?
林星河說:“沒有了,本來打算在補給站補上的,結果車子被你劫了。”
約莫是心生愧疚,曼陀羅也學着拔了一根長梗兒的堿蓬,咬了一口,噗地吐了出來,表情苦澀。
林星河再次忍俊不禁,“忘了告訴你,只有十公分以下的幼苗可以吃,老了就不行啦!來,嘗嘗我的,我這還有呢。”
曼陀羅接了堿蓬,卻沒立即去咬,而是頗為珍重地握在手裏,寫字:如果我承認了……
林星河立即接話:“算是犯罪未遂,不會很嚴重!”
曼陀羅點了點頭,又寫:好。
林星河高興壞了,忙把針孔攝像頭擺擺正,開始給曼陀羅錄像。由于曼陀羅不會說話,只能寫字,過程就比較漫長,但有關上官司朔指使他燒毀寶昌藥庫、截殺林星河的犯罪事實基本陳述出來了。
可就在林星河準備将錄像傳給段君屹,好叫他對上官司朔下達批捕令的關鍵時刻,周圍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星河噓了一聲,示意不要亂動,自己則抽了根火棍朝聲音的來源照去。忽然黑影一閃,有個什麽東西從黑暗裏竄了出來。
火棍一揮,那黑影吱哇一聲躲開了,像一團煙霧翻滾匍匐在地面。曼陀羅也在這時沖上來,打散了另一邊企圖偷襲林星河的黑影。
什麽叫燈下黑?這就是。定睛一看,周圍竟然七七八八已經聚攏了好些黑影,亮堂堂的火光反倒成了它們的保護傘。
“它們怕火,拿着!”林星河丢了一根火棍給曼陀羅,曼陀羅慌忙接住,驅散了身後的黑影。
黑影接連不斷,林星河退到了車邊,後備箱裏的上官司麒早就等得急躁了,這會兒就要出來。林星河将要打開,卻見一道熒白的光線忽從不遠處的山階照射過來,便又立即按下了後備箱。
只見那邊急匆匆地走來了一個雄靈。雄靈拿着手電筒,問道:“是誰在山上點火?”
林星河一聽,這聲音好耳熟!
“不悅大哥,是我啊!”
來者正是老子不悅。老子不悅也瞧見了林星河,想摟他,卻發現光線裏不斷有黑影竄動,駭然道:“是魔種?!”
林星河說:“是啊,先打退它們再敘舊吧!”
這時曼陀羅也退了回來,三個靈便在火堆的掩護下脊背相抵,警惕着周圍環伺的魔種。
曼陀羅不僅警惕魔種,還警惕這個來歷不明的花竹,嗅了幾嗅,無奈魔種的氣味到處都是,沒嗅出個所以然來。
老子不悅問:“這個是誰?沒見過。”
林星河說:“他是我朋友,我們……我們随便走走,開車自駕游,散散心。”
老子不悅說:“這地方這麽偏僻,怎麽跑這兒來散心?”
林星河說:“還問我呢,你怎麽也在這?”
說話間一個黑影撲了上來,老子不悅順腳踢出一根火棍,說:“它們太難纏,還是先撤吧,你們不是有車麽。”
林星河想了一下,說:“它們飛得不比車慢,我把它們引到山洞裏用火困住,你們啓動車子,等我出來立即開走。”
老子不悅說:“那我留下來,你去啓動車子。”
林星河說:“你引不動的,它們要的是神樹。”
老子不悅卻不管他怎麽分析,一把将他扛了起來,硬是給塞進了車裏,然後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山洞。
火把在山洞裏點亮,曼陀羅忙着往洞口堆柴,堆得差不多時回到車邊,在玻璃上寫字:我進去幫忙。
林星河喊:“你小心點!”
曼陀羅回頭,腼腆地笑了一下。
他必然是很少展顏,亂糟糟的長頭發也把那張臉遮了大半,都看不出來笑得好不好。但林星河對他有信心,覺得要是收拾利淨了一定不會醜,像岩石上的花朵,開在凜冽的風中。
車子啓動了,林星河全神待命。洞口的柴火也被點燃,火勢見漲,老子不悅和曼陀羅卻始終沒出來。
大約五分鐘過去,林星河開始胡思亂想,唯恐那兩個家夥也被火勢困住,又因為山洞裏面有個幾十米高的斷崖,怕他們失足墜落。
坐不住了,林星河拾了根長棍跑到山洞口,撥開一簇柴火,往裏一看,竟然看見老子不悅單膝跪在斷崖邊,左手捂着臉,右手伸到崖下,不用說也知道抓的是曼陀羅。
瞳孔驟縮,林星河驚恐大喊:“不悅大哥!別松手!”
聞言,老子不悅的身體卻猛地下沉,右肩松了勁兒。剎那間,林星河的心髒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兒,越過柴火堆跑到斷崖邊,視野範圍內卻是除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什麽都沒有了。
老子不悅說:“林弟,你朋友他……”
林星河瘋狂搖頭,叫他先別說話,又跑回洞口拾了幾根火棍,丢進崖底,終于看見了崖底那個穿着灰色羽絨服的身影。
羽絨服應該是白色的,早被弄髒了。現在又多了些髒污,是曼陀羅的血。
“曼陀羅,曼陀羅!曼陀羅——”
聲音在崖壁間回蕩,但曼陀羅了無生息。
“林弟,對不起,我只抓住了這個。”老子不悅展開右手,手心裏躺着的是一小包曼陀羅花粉。
“我要下去救他,他還要重新開始的!”林星河哽咽着,像只沒頭蒼蠅似地到處找通道,但閻嶺之所以叫閻嶺,就是因為這嶺洞裏的絕壁,一旦摔下去就要見閻王。
“別這樣,林弟,他死了。”
“他不會這麽容易死的,陰溝裏長大的家夥,死了也能活過來!”
“林弟,你冷靜一下,沒有誰能死而複生,你別鬧了。”
“我沒鬧!能的,我知道能的!”
“好了好了,你聽大哥一句勸,是我沒抓緊他,你要怪就怪我,別難為自己行不行?你看我受傷了,這半張臉都毀了,疼,真的疼,你別亂動行不行?”
林星河終于冷靜少許,掙脫鉗制,滿臉淚痕地去查看他的傷勢。只見他手指縫裏不斷湧出血液,确實傷得不輕。
“對不起,我幫你包紮,你手先放下來。”說着,林星河又從襯衣上撕了個長布條,再擡頭時卻發現老子不悅那只捂臉的手上冒出了一叢竹葉,還有一小枝竹花。
老子不悅也發現了,尴尬一笑,“受了傷,精神力有點失控。沒事,我自己包吧。”
林星河似有恍惚,驀地回過神來,“不悅大哥,你知不知道竹子一生只能開一次花?”
老子不悅滞了一瞬,說:“我知道,開花之後就會死。沒關系,活夠本就行。要說遺憾麽,我還真放不下一件事。”
林星河問:“什麽事?”
老子不悅說:“怕你挂念我,怕你傷心。林弟,你有沒有想過,樹靈要是死了,身體化成泥土回歸大地,精神去哪兒了?”
林星河說:“不知道,也許投胎了,潛伏在另一具身體裏,用新的身份重新活一次。”
老子不悅說:“對,就是這個道理。存在過的東西怎麽會消失呢?它一定會轉化成另一種力量,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難過,就當我是外出遠行了,好不好?”
林星河的眼眶忽然紅了,“你确定嗎?”
老子不悅說:“我确定,我保證。”
林星河說:“我問的是,你确定花竹也遵循這個規律嗎,開一次花就會死?”
老子不悅頓住,“林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星河說:“你今年怎麽也得有二十七八了吧,之前不可能沒開過花,那怎麽會不知道花竹不會因為開花而死?也許是因為,因為你根本不是花竹,你只是占用了他的身體。”
“林弟……”
血滴砸在手掌心,老子不悅讷然地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血液裏摻雜了黑色的孢子粉。他嘆了口氣,拿下了遮臉的手,只見受傷的那半張臉上,皮肉裏,寄生的菌絲都露出來了。
“曼陀羅是你故意殺死的,因為你臉上的傷就是他抓出來的,他發現了你的身份,是不是?”
面對逼問,老子不悅沉默了,少頃之後答道:“是。我本以為曼陀羅想殺你,就找過來保護你,沒想到我二弟派了族民在這裏設埋伏。我想演一場戲,曼陀羅卻也跟進了山洞,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殺死我的族民,只能對他下手。林弟,對不起。”
林星河崩潰地搖着頭。
他早知道老子不悅有秘密,但最初相處的時候誰沒有秘密?自己有,小靈奴有,就連上官司麒也有。這些都能理解。可他沒想到,從一開始老子不悅就在利用自己,一切只不過虛情假意罷了。
洞口的柴火正燒得旺,山洞裏的空氣漸漸渾濁,火光映出兩張面孔,一張失望痛憤,一張倉皇無措。
林星河一步步靠近,老子不悅就一步步退卻,好像林星河的質問是他這輩子最不想面對的局面。
就在此時,原本消失不見的黑影又從四圍爬了過來,一條“觸手”倏然纏住了林星河。
林星河身上藏了把槍,原本是用來提防曼陀羅的,現在不用了。他摸出槍來打傷了魔種,卻沒料到身在斷崖口兒,被這後坐力一震,仰面摔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抓住了他。
“林!抓着我!”是上官司麒。
一如當年在潔源落水,也是上官司麒伸的手。但林星河已經不是那個林星河了,他控制不了對皮膚接觸的恐懼,別說主動去抓,就是這樣吊着也很痛苦,渾身都開始顫抖。
上官司麒急了,叫他不要怕,不要抖。而四面湧上來的魔種也在試圖往上官司麒的七竅裏鑽,不是為了占據靈體,卻是為了要他的命。
情況緊急,林星河無計可施,仰頭喊道:“你放手吧,走,自己走!”說着再次舉槍,對準了上方的魔種。
上官司麒咬着牙,額頭青筋暴起,“不要開槍,會把你震下去。”
林星河微微一笑,“沒關系,毛毛,抓不住就別抓了。林會永遠記着你,你是林最好的朋友。”
說完,扣動了扳機。
一下,兩下,三下……以前從沒開過槍的人,此時此刻內心深處卻湧出了強烈的對鮮血的渴望。
林星河不怕了,挂在崖壁上高聲呼喊:“老子不悅!我只有最後一個心願,告訴我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老子不悅跪倒在地上,想要去抓林星河,但魔種蜂擁過來,纏着他不讓靠近,還在他耳邊窸窸窣窣地提醒,說林星河該死,林星河死了族民才能活。
老子不悅說:“我可以告訴你,你爬上來我就告訴你!”
林星河說:“不行,你會食言,現在就告訴我!我快堅持不住了,你最好快點!”
老子不悅淩亂地點着頭,“好好,我說!你身上……”
然而剛開了個頭,又是砰的一聲槍響,強光在眼前爆開,老子不悅肩膀中槍摔倒在地,圍在身邊的一大團黑煙也唰地散了。
這一槍并非來自于林星河,而是來自于山洞口。
上官司麒瘋了似地吼叫起來,因為林星河也在剛才這一瞬間墜下去了。他再不能壓制住狂躁,身條猛地抽長擴大,撐破了衣裳,變成了一個目泛湖綠色兇光的暴徒。
他的第一個目标就是老子不悅。
但下一瞬,林星河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毛毛,我還沒死!”
上官司麒扭頭,目光疑惑了一瞬,旋即又砰砰開打。老子不悅則難掩激動,念道:“林弟,林弟!”
只見林星河身邊站着兩個雄靈,一個是蒲公英,一個是婆羅門參,都是會飛的,而他們腳邊放着曼陀羅的屍體,身後站着一個高大挺拔的雄靈——段君屹。
剛才開槍打斷他的就是段君屹。
山洞口的火堆被掃滅,關爾卿帶着援軍沖了進來。林星河說:“關少将,活捉老子不悅!”
段君屹卻說:“關爾卿,剿殺全部魔種,一個不留。”
“不行!我還有話要問他!”
“不用問他,他沒有真話。”
“不是的,他剛剛答應了會告訴我的。”
“那也不行,在制冰廠都沒能活捉他,這次也一樣。何況關爾卿能力有限,不能拿她的性命冒險。”
這本是段君屹的托詞,誰知關爾卿沒聽出來,還铿锵有力地回應道:“主子,屬下願意盡全力一試!”
段君屹:“……”
就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麽把她提拔上來的。
林星河當然也不希望關爾卿冒險,幹脆從段君屹手裏奪了光槍,打算親自解決。
段君屹忽然箍住他的腰,說:“你知不知道從來沒誰敢從我手裏奪槍,我把你給慣壞了!”
林星河喊:“願意怎麽罰就怎麽罰,都等回去再說!現在放開我,我等這天很久了,一定要問出真相來!”
段君屹:“不許去!”
林星河:“你算哪個?”
段君屹:“我是你丈夫!”
林星河:“呸,我早晚和你離婚!”
段君屹深吸一口氣,忽然低頭咬住了林星河的嘴唇。
林星河:“!!!”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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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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