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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梁緒很高興,“那麽紅外繼續開着可以嗎?你放心,他無論對誰都沒有攻擊性,紅外開着就是以防萬一,畢竟這電都開着。”
而且一屋倆個重抑郁病人,沒道理會把紅外關了。
“好。”樓玉應聲。
“如果他醒來對你十分冷漠,不要驚訝,那是正常情況。”梁旭想了想,應該沒有補丁要打了,于是離開了單間。
梁緒走後,樓玉坐在床腳,抱着膝蓋看着背對這方的人。
起初她是坐着的,坐着坐着感覺有點兒悶,到角落垂落下來的兩根短繩子扯中其中一條,‘啪嗒’一聲,頂上的抽風機蓋子在外面打開了。
樓玉感受了下是否能通風,确定可以後就沒打開抽風機,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躺下了。
床不小,兩個人躺下來綽綽有餘。
樓玉也沒和他搶被子,就這麽側躺着,看着他的後腦勺。
在隗洵睡着的第三個小時,晚飯時間到了。
樓玉沒見過的護工刷了卡進來,小聲的詢問她晚餐要吃什麽,她會端上來的。
樓玉選了無味的蛋花粥。
晚餐解決後,她又按時吃了藥,在單間裏轉了幾圈,消食。
隗洵一點兒動靜都沒,甚至還沒轉一個身。
她漸漸地起了興趣,想看他是否能雷打不動的保持這個姿勢到醒來。
護工來收走餐具時,對她說現在可以洗澡了,這個房間只有每到七點鐘才會開水閘,八點就會停水。
樓玉想說洗不洗澡都一樣,這裏沒有幹淨的衣服換,也沒有浴巾,洗完後只能在浴室裏等着晾幹?晾完了只能穿上換下來的衣物,想想就倒胃口。
而且女星洗澡花樣多的多了,她來到這邊後就算從簡,也是每天洗完澡後都要刷牙洗臉,拍爽膚水塗洗面乳的。然而這些東西都在她原來單間被鎖住的那個櫃子裏。
但想是這麽想,她還是去洗了,并且洗了三十分鐘,舒舒服服的出來,發現隗洵換了個姿勢,依然是打側睡,蜷縮着身體。
樓玉重新審視一遍房間,裝潢擺設幾乎和抑郁科的單間一樣,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除此之外就只有桌子不一樣了,她們是清一色的學生時代宿舍裏的那種桌子,而這個房間的桌子是橢圓形的,桌沿圍了一圈非常厚足夠軟的軟膠。
樓玉發現是真的無處可坐了,她才輕手輕腳上床,貼着床這邊躺下,打了個側。
如果梁緒知道她真的盯了隗洵看一整晚,估計非常吃驚。
但樓玉沒辦法,她實在是失眠,卻又不想叫來護工給她安眠藥。
藥畢竟是三分毒,吃多了抗藥性也會增強,如果每次失眠都要依賴藥品,恐怕再過不久,她想安穩睡一整夜都要嗑三片藥丸。
樓玉睜着眼又閉上,閉上一段時間又煩躁的睜開,輕手輕腳的擺平身體,瞪着天花板,大燈已經關了,屋裏卻不見得黑下來,窗外僅有的幾盞照明燈足夠支撐起這個單間的光明。
樓玉睜着眼,抱着多出來的那個枕頭,像發着愣一樣注視他的臉孔。
隗洵真的很白,尤其是在黑夜裏有光線的時候,白得吓人。
他的面部是十分精致的那種,閉上眼沒有睜開眼兒那麽好看,卻多了幾分乖巧和稚氣。那黑到極致的頭發有幾绺碎發落下來,遮住單薄脆弱的眼皮。
樓玉從沒見過人的頭發能黑的那麽純粹,根本不是那種一看即知是染的黑色能相比的。
隗洵總給她帶來一種非黑即白的形象,但實際上他是處于灰色地帶的人物,每天吃力不讨好的應付着黑和白。
樓玉無法與他感同身受,但每天看他樂呵樂呵的閑逛,覺得他應該沒有想象中那麽痛苦難受,可這一定論馬上就被推翻了。
隗洵皺了皺眉,神情隐隐約約透着痛苦,有意識的動了動手臂,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把箍着Stitch的手收的更緊了,Stitch像是什麽寶物一般被他緊緊壓在胸膛前,做着這些動作的他并沒有睜開眼睛,領子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舊傷。
半年過去了,這些傷依然清晰的烙在皮膚上,到底是怎樣的拷問和折磨使得這人對自己下那麽狠的手……
樓玉從沒試過自殘,她只試過寥寥數次的自殺,她唾棄自己,同時也愛惜這具身體發膚,除了後脖子的‘火烈鳥’紋身,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叛逆’的事情。抽煙是其次。
樓玉又想起她很久沒去跟護士要煙了,此時看着隗洵的臉孔,喉嚨癢癢的。
樓玉這晚上還想了許多事情,一些有的沒的,有些得到了結果,有些不甚在乎就抛到腦後了,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亮的。
夏天到了,天亮的很早,窗外有鳥兒的鳴啭,隗洵還沒有蘇醒的預兆。
樓玉借來幾本書以此打發無聊的時間,尋思着隗洵這一覺會持續到天亮,到中午,但怎麽也沒想到下午了,他依然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裏。
護工叮囑她每隔一段時間用棉簽沾水濕一下他的嘴唇,如果他沒有翻身,那就要隔兩三個小時碰一碰他,讓他翻身,以免血液不流通導致麻痹。
樓玉聽到這句叮咛,驚愕一下,不知該不該解釋自己不是家屬,但看護工的神情,應該不太在乎。
樓玉也不想護工隔三差五的進來,索性就幹脆的答應了。
如果說她能接受和隗洵長時間相處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還有他很有趣,樓玉和他相處的很自在。
護工每次進來,都會打斷樓玉看書的心情。
她沒法忽略靜寂的空間裏,忽然多出一個陌生人,這種不适感太突出了,她在活動室都體會不到,也許是太安靜了,一丁點兒動靜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今天陽光微弱,樓玉坐在落地窗邊看了一下午的書,直到日落西山,床上的人依然沒有動靜,可樓玉卻覺得時間漫長的,像是一個世紀都過去了。
樓玉站起身來,舒展着疲憊又僵硬的身體,輕手輕腳爬上了床,打算和他一樣,不分晝夜的沉睡到另一個世界中。
但是當她醒來,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隗洵居然還是在睡夢中。
樓玉震驚了,如果不是距離過近,能直接感受到那安靜有條不絮的呼吸聲,她都覺得這人是不是早就涼了。
她瞪圓了眼,仔細回想着入睡前的他是什麽姿勢的,然後揉了一把他細而柔軟的黑發,沒動。又輕輕碰了碰他的臉,被他不耐煩的拍開了,轉了個身背對樓玉,拉了拉被子擋住下巴颏,Stitch早被他扔下床了。
樓玉嘆息着,把Stitch撿起來放在二人枕頭的中間。
她這一覺只睡了兩個小時,希望今晚不要再失眠了。
護工送晚餐進來時,樓玉輕聲問了一句:“他從前抑郁也是這麽睡過去的嗎?”
護工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當即猶豫片刻,又想到梁主任交代的話,點了點頭,言簡意赅道:“大多時候是,這次好一些,沒有木僵狀态。”
樓玉輕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謝謝。”又問:“那最久睡了多長時間?最短呢?你知道嗎?”
“最久有試過一個多月沒下過床,但睡眠是斷斷續續的,最長的一次應該是三十個小時,深度睡眠占比小,一般都處于淺度,雖然不會醒過來,但我們說了什麽,可能都會被他聽進去。”護工完便離開了。
樓玉用完餐。
護工再進來時,她問:“他現在算什麽狀況?只是嗜睡嗎?”
樓玉覺得他和自己抑郁的時候不一樣,就算她再抑郁也不會睡那麽長時間,她的抑郁是絕望而悲傷的,她不覺得自己是在哭,但眼淚卻像是串珍珠一般掉很久,直到她哭累了,倦了睡着,然而不會睡太久,基本一兩小時後就會進入新一輪的絕望當中。
但隗洵卻是一直一直在沉睡。
然護工卻說出一個令她詫異的事實。
護工說:“0505這幾天都沒有睡覺,他說一閉上眼睛就很難受,難過,心跳很急,當時一瞧,喲,大晚上幾度的天氣這麽寒,他都能出一身汗。”
“什麽?”
不怪樓玉覺得詫異,他甚至都沒有熬夜的特征,沒有黑眼圈,臉部也不憔悴,眼裏并無血絲,甚至和平常無異。
再者,這裏畢竟是精神病院,如果是說病人近幾天睡眠質量欠佳還可以理解。但原話卻是‘這幾天都沒有睡覺’,梁緒會放任他幾天不睡覺麽?就算他是處于輕躁期間。
也許會吧……
樓玉還是很驚奇,好幾天都不睡覺?很容易猝死吧?
護工忙道:“猝死是一碼事,0505輕躁期間是不會輕易服用安眠藥的,這實在是沒辦法,他的抗藥性太高了,服幾片藥丸只夠讓他睡三四個小時,還是會不斷做噩夢那種。”
雖然桌子十分幹淨,但護工還是擦了一遍桌子,臨出門前安撫了樓玉一句:“您安吧,醒着抑郁更加痛苦,睡過去了反而沒那麽嚴重,估摸着今晚就該醒來了。”
希望吧。
她吃完藥後平靜躺在床上,這麽想着。但她沒聽到護工咽下肚子的那句‘但醒後會怎樣就不清楚了’。
事實證明護工是對的,但又不算百分之百對。
隗洵的确在今晚将近十一點時分醒來了,在她覺得他該換個姿勢而觸碰他的時候,他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目光透着迷茫和不清醒。
他的不清醒在于分辨不清狀況,視線所到之處都是密密麻麻的黑點和高度失焦的重影,這使得他花了好幾分鐘時間才恢複正常。
但他沒有醒太久,确認眼前的人後,他稍微靠近了點,蹭了蹭枕頭,最終又阖上眼皮,再次睡過去了。
緊接着是非常漫長的一夜,隗洵一直處于夜長夢多的狀态,時不時睜開空茫的眼睛,大概是有點痛苦,眉頭一直輕皺着,換了個姿勢又繼續阖上眼,這種狀态反反複複的持續到第二天早晨。
然而比較尴尬的是,樓玉這一晚又失眠了。
為什麽睡不着,樓玉說不上來,但就是睡不着,這就很氣憤了。
她瞪着天花板,非常的絕望,好半天才接受這個悲傷的現實,預備無眠到天亮,她打側假寐着,面對隗洵。
他再度進入睡眠後,呼吸有所變化,有時是有條不紊,有時卻會變得湍急。
樓玉想問他:你還好嗎?
但不用問也知道,他很不好,幾乎每次睜開眼都是那種迷茫到令人心碎的目光。
樓玉睜着眼到天光熹微,在這種變幻無常的呼吸聲中,終于睡着了。
當她睜開眼時,卻發現隗洵醒過來了。
他睜着眼,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麽。
發現一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後,他掀起眼睑,迎上去,神情冷漠。
樓玉在活動室也見過不少2型的雙相患者,聽八卦時,有聽到過他們八卦1型患者,說躁狂發病時會産生幻覺,當處在抑郁相裏會出現敵視,情緒淡漠,少語甚至不發一語,種種症狀,但她不知道隗洵到了哪個地步。
他像是沒事,但那雙沒有分外情緒的三白眼卻始終膠在她身上,沒有移開過視線,沒有眨眼睛,只是靜靜的注視她。
樓玉在這種異樣的沉默裏坐了起來,剛起來鼻音濃重,“你什麽時候醒的?”
“早上。”他的聲音很細,很低,都是氣音,幾乎是立刻回答的,但聽嗓音就知道,他的确醒來有一段時間了。
樓玉搓了搓臉頰,她睡相挺好的,應該沒有出糗,又問:“餓不餓?我去叫護工進來?你想吃什麽?喝水嗎?”
“不。”
樓玉看着他。
他依然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手臂有氣無力般的将被子拉高,在這陣沉默過後,他說:“我想喝水。”
樓玉下了床,去打開礦泉水瓶,他那瓶水根本沒喝多少,十分有重量,樓玉怕他在這種‘虛弱’的情況下拿着會很吃力,打算替他端着,喂他喝。
隗洵卻沒答應,他艱難的半坐起來,接過礦泉水瓶,慢慢喝着。
樓玉站在一旁,“我去叫護工?”
他忙着喝水。
樓玉又說:“他們遲早會發現的。”
她一覺睡到下午,也許護工中午進來過,但隗洵當時只要閉上眼就忽悠過去了。
他把瓶口推開,樓玉忙不疊接住,扭回蓋子放到一旁。
隗洵重新躺下來,被子拉好蓋住半張臉。
他還以為會像以往一樣,睜開眼,多少次了?都是蕭然四壁。
被絕望和悲傷侵襲,被奇怪的問題拷問,要求他去思考什麽人生的意義。木僵會漫延他的全身,使他動彈不得,也懶得去動彈,甚至陷入短暫的昏迷。
他重重閉上眼,再睜開,發現不是莫須有的幻影,居然是真實存在的。他虛握了握拳頭,一點實感都沒有。
“你餓不餓?”她問。
樓玉擔心他将近兩天只喝了那麽一兩口水,胃部該折磨死他了。
隗洵保持沉默,想說這種時候怎麽可能感到饑餓,他只有在快餓極了,餓慘了,胃部才會朝他發出尖銳的疼痛感,警告他該進食了,否則讓他暈過去。
這一沉默又是停頓了好久,好半天,他才說:“你回去吧。”
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樓玉愣了一下,“好。”
她也覺得該走了,人都醒了,再待下去也不是事兒。
樓玉叫來護工看着他,兩三句話将事兒交代完了,才跟着另一個護工離開隔離區。
聖誕節快樂!
感謝我要魚魚扔了一顆地雷
。扔了一顆地雷
感謝“瑤光”,“姜姜同學”,“大白鵝鵝鵝鵝”,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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