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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三月初,萬物始發。
雖不逢節日,但龍覺寺被封國寺,遠近聞名,今日依然香火鼎盛,門前的山道上寶馬香車絡繹不絕,勇勤伯府的女眷也在其中。
下了馬車後,一行人就要分開。
蘇氏指了下斜前方岔道,對着一旁不太起眼的少女吩咐:“沐玥,你先去廂房歇會兒,伯母帶着你珍妹妹忙完就過來。”
“哎呀,娘你別管了,她又不是第一次來,還能不知道路嗎?”楚珍钏皺着眉,語氣不耐。
“好。”楚沐玥微垂着頭輕應了聲,整齊厚重的發簾覆在額前,看不太清模樣。
蘇氏笑嗔了小女兒一句:“你這孩子怎麽就這般急性呢?”見楚珍钏一臉煩躁地甩帕子,她忙放軟語氣哄道:“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楚珍钏眉頭皺得更深了,在母親定定的目光中終是邁出了步子,臨走前狠狠瞪了楚沐玥一眼,奈何楚沐玥一直低着頭,她只瞪到了厚重的額發,滿心不甘地走了。
蘇氏搖搖頭,開口就熟練安撫道:“珍珍被我寵壞了,沐玥你素來懂事,別往心裏去,伯母這就去說說她。”
話音未落,蘇氏就忙快步追上去,顧不得看楚沐玥反應。
楚沐玥能有什麽反應呢?她素來沉默寡言像是角落裏的小老鼠,無人在意,自然是不需要放在心上的。
蘇氏和楚珍钏帶着一大幫仆從呼啦啦離開,就剩下一個丫鬟和一個老婆子。
“小姐,我們這時候過去嗎?”
“走吧。”
楚沐玥擡起頭來,卻露出一張昳麗芙蓉面,映照得身上沉悶的蒼色襦裙都平添了許多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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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進了早預定好的廂房休息,老嬷嬷去了外間。
楚沐玥靠坐在禪椅上,沒了外人,姿态慵懶随意,袅袅婷婷透着少女的風情。
春桃燙了茶具,重新泡了一杯遞給楚沐玥,對上她随意瞥來的眼波,神情有些呆滞。
楚沐玥見怪不怪,低頭喝茶。
春桃有些臉紅:“小姐實在太好看了些,奴婢現在都還沒習慣呢。”說到這裏,她有些可惜地看了下楚沐玥厚重的發簾,小聲嘀咕:“真不知道小姐怎麽總是弄這樣的頭發。”。
楚沐玥執杯的手一頓,低低道:“因為合适啊。”
春桃眼神又是震驚又是古怪,一副想說什麽又不好說出口的模樣。
楚沐玥被逗笑了,将杯子放下,玉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一雙泛着潋滟桃花的眼眸彎了彎:“真是傻丫頭,瞎想什麽?你家小姐品味很正常。”
春桃臉上更疑惑了:“那怎麽……”
楚沐玥複又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才道:“我們這房本就是庶出,又沒有成年男丁支立門戶,現下寄人籬下,少點麻煩不好嗎?”
春桃心疼地看着她:“小姐,若不是二老爺去得早,如今就該是三小姐避讓您了。”
府裏誰不知曉二老爺才是最出息的,雖是庶子卻憑才華入選充作皇子伴讀,之後更是科舉入仕,官路亨通,又有從龍之功,前途大好,就是可惜在外做官時一場時疫沒熬得過來。
楚沐玥笑笑:“類似的話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可假設有什麽用呢?”
很小她就知道自己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這些話以後少說,既無用還惹事。”楚沐玥淡淡道。
春桃一凜,忙道:“奴婢省得。”
楚沐玥點點頭,沒再多說,春桃雖然不太機靈,但勝在聽話衷心,這就夠了。
又歇息了會兒,楚沐玥起身:“走吧,我們也去逛會兒。”
春桃有些遲疑:“可是小姐,要是大太太她們回來找不到人怎麽辦啊?”
楚沐玥徑直往外走:“無妨,讓嬷嬷留在這裏說一聲就是,不走才是要遭殃呢。”
春桃似懂非懂,還是去找了嬷嬷将外出的事一說,這才跟上楚沐玥。
她們挑了另一個方向走,綠樹掩蔭,路邊草叢裏點綴着零星的野花,古樸幽靜,隐隐約約傳來水聲,往裏拐了個彎發現有條溪流在這饒了一圈,圍成一隴清澈水潭,複又流下。
楚沐玥笑了:“我說怎麽時不時聽到水聲呢,原來竟藏了這麽個好地方。”
轉頭見春桃想了一路還沒想明白,她索性直言:“楚珍钏臭着個臉去赴約,能相成才怪,更別說她那張嘴,不得罪人就不錯了。”
楚沐玥搖了搖頭,都能想象出場面會有多尴尬,理所當然道:“我當然要避開,不然等着當出氣筒嗎?”
春桃恍然大悟,憋笑:“小姐英明。”
楚沐玥一哂,不過是經歷幾次之後總結出經驗來了。
潭水清澈見底,水面波紋徐徐泛過,楚沐玥心思也飄遠了。
未婚夫在一衆皇子中占了長,未必沒有一争之心,陛下卻正值壯年,将來如何可真不好說。
這會是一條不歸路嗎?
楚沐玥蹙眉,有一瞬間迷茫,卻也明白這樁禦賜的婚事,她非但不能拒絕還得感恩,畢竟陛下念舊情委屈兒子娶她一個孤女,她不能不識好歹,現在想這些不過是徒增煩惱。
她定了定神,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道:“我們回吧。”
春桃應了聲,跟在楚沐玥身後往回走,兩人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楚沐玥步子一頓,看向來處。
一道鵝黃身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氣氛凝滞。
“三小姐?”春桃驚呼,有些慌亂。
楚沐玥在心裏啧了聲,只覺今日出門沒看黃歷。
楚珍钏一下瞪大了眼,眼中火都要噴出來了,她噔噔幾步逼到面前:“好啊,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話?”
楚沐玥稍稍偏身,避開可能濺到的唾沫星子,詫異:“怎麽說?”
楚珍钏磨了磨牙,顯然恨得不行,不想開口。
将将追來的香茗,看到楚沐玥時眼睛一亮,又看了下楚珍钏的臉色,含混道:“方才相看的場景不巧被幾名嘴碎的閨秀撞見,小姐同她們絆了下嘴,勞煩二小姐開導一下,奴婢就不在這礙眼了。”然後就不由分說強拉着春桃離去。
楚珍钏一直牢牢盯着楚沐玥,壓根不在意別人。
楚沐玥對着頻頻往回看的春桃點點頭,春桃滿懷憂慮地被拖走了。
“你今日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
楚珍钏越發靠近,好似恨不能貼她臉上,楚沐玥微微皺眉,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她有些無語:“我可沒有同你們一道去,何來笑話一說?”
楚珍钏一怔,似乎是這麽個道理,可是……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楚沐玥,明明衣着樸素又沉悶,卻仍能看出底子不錯,越看越是不快,嗤笑:“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畢竟二姐姐一慣最會裝模作樣了。”
楚沐玥明白她這是要胡攪蠻纏到底了,索性移開視線不再搭理。
“怎麽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心虛是吧?”楚珍钏卻不依不撓,步步緊逼。
楚沐玥神色淡淡:“我說不是,你信嗎?”
楚珍钏一噎,臉色越發難看,酸裏酸氣道:“喲,這是仗着有大皇子這麽個未婚夫抖起來了是吧?”
想到今日那些人譏笑蔑視的眼神,甚至還說她比不上楚沐玥,楚珍钏嗤笑一聲,伸手惡狠狠一指:“我才是伯府金尊玉貴的嫡小姐,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庶房孤女,父親看你們孤兒寡母的可憐才沒有把你們趕出去,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手指都快戳到她眼睛了,楚沐玥連忙後退才險險避開,心裏也起了火氣。
她看向楚珍钏,語氣有些冷:“如果我沒記錯,大伯如今的職務還是走了父親的關系,而且父親留下的産業也是大房在打理,你若真這般受不了,大可以回去提分家,看祖母和大伯應不應允。”
楚珍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惱怒道:“那也是二叔願意的,少拿祖母來壓我,你不過是仗着有個好父親,不然陛下給大皇子賜婚怎麽會輪得到你?”
楚沐玥聽得好笑,父親給伯府好處是應該的,餘蔭庇護親生女兒就是她占了便宜。
她四處看了眼,确定附近沒有其他人,也不再相讓。
反正就算楚珍钏跑回去告刁狀,也不會有多少人信的,畢竟楚珍钏可沒少做這種賊喊捉賊的事,再加上又沒有證據,她咬死不認就是了。
楚沐玥展顏一笑,好似春水映芙蓉,嬌豔明媚,楚珍钏都看愣了下。
“你說得對,可誰讓我就是有個好父親,陛下就是念舊情,而我和大皇子又年齡相近呢?這是羨慕不來的。”
楚珍钏深藏心底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被直接挑破,當即大怒,就要扇她耳光。
楚沐玥怎麽會傻站着任她打,左躲右閃,靈活地帶着人溜圈,臉上毫無懼色,接着道:“如今還好,只我看出來了,你若再執迷不悟下去那就不一定了,被人鬧出來誰都沒臉。”
楚珍钏臉色漲得通紅:“閉嘴!”
楚沐玥還要說什麽,腳下突然一滑,身體趔趄了下,她一驚,站好後低頭一看,原來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退到了譚邊,許是因為平時少有人至,四周并沒有紮圍欄,水流将砌路的鵝卵石沖刷得幹淨光滑。
飛濺的水珠沾濕了鞋襪,冰冰涼涼的,她的心口砰砰直跳,看着牢牢堵在前方怒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的楚珍钏,嗓子有些發緊。
“不是很靈活嗎,怎麽不躲了?”楚珍钏一邊說話一邊逼近,笑容因過于暢快顯得有些猙獰。
楚沐玥很是識時務,軟和了語氣:“是我不會說話,本來是想勸慰你的,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姐姐和你賠個不是,時辰也不早了,我們早點回去吧,免得大伯母擔心。”
楚珍钏呵呵一聲,惡狠狠道:“原來你是打着回去向我母親告狀的主意嗎?”
楚沐玥心裏叫苦不疊,她方才那話哪有這層意思?楚珍钏這是氣瘋了吧?早知如此,她就不戳破楚珍钏思慕大皇子的事了。
“怎麽會?珍妹妹誤會了,大伯母肯定是更相信自己女兒的,我不會傻得去告狀。”楚沐玥好聲好氣勸道。
“你就是覺得我傻吧,是,我是傻,明明知道不可能還……”楚珍钏雙眼含淚,有些哽咽:“可我也不想這樣啊,你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有多難受嗎?”
楚沐玥心裏一嘆,正要再勸,突然一股大力襲來,楚沐玥控制不住往後仰,腳下打滑,一下子就跌進了潭水中。
落水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楚珍钏扭曲漲紅的臉:“怪你,都怪你硬要攔在我和大皇子中間!”
冰涼的潭水漫過頭頂,灌入口鼻中,楚沐玥嗆了好幾口水,雙手拍打,努力伸向水面。
“救……救我!”
楚珍钏瞪大眼看着在水中掙紮的楚沐玥,打了個冷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不,不是我做的,這麽可怕的事怎麽會是我做的?”楚珍钏抖着唇呢喃一句,不敢再看,跌跌撞撞跑了。
“別……”
別丢下她啊!
楚沐玥又嗆了水,望着楚珍钏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只覺寒涼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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