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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小丫鬟帶着她們穿來穿去，一路上遇到的人越來越少，春桃和小滿都察覺出不對勁了，對視一眼，又看了眼楚沐玥，見她神情自若，便沒說什麽，只眼神片刻不離自家小姐。

“就是這裏了。”小丫鬟停在一個偏僻屋子前，說了句話後快步離開。

楚沐玥看了一眼，屋子裏安安靜靜的，不像有人的樣子。

她小聲道：“小滿，把人帶過來。”

那丫鬟一驚，幹脆朝着樹叢跑了起來，小滿幾步上前，利索地将人捂嘴制住了。

楚沐玥四下看了看，走到一處能看到這屋子又能看到先前來路的隐蔽地方。

春桃和小滿帶着人過來了，小丫鬟臉憋得通紅，瑟瑟發抖着。

楚沐玥輕聲道：“別喊，我問你幾個問題，答得好就放了你。”

小丫鬟連連點頭。

楚沐玥看了眼小滿，小滿慢慢松開了手，另一只手牢牢轄着小丫鬟的肩膀。

小丫鬟大口吸着氣，很是識時務地沒發出動靜。

“這屋裏有什麽？”

小丫鬟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這院子好久沒住人了。”

楚沐玥看了她一眼，接着問道：“那是誰讓你把我帶這來的？”

“不是，這裏是最靠西的院子，”小丫鬟打量着楚沐玥的神色，小聲道：“主子只說把您帶到一個偏僻地方趕不上宴席就好，只是您一路跟得太緊，奴婢不好走脫，所以才走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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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簡單，楚沐玥倒有些不信了。

“是誰指使的？”

小丫鬟搖了搖頭，不吭聲。

楚沐玥湊近她，語氣幽幽，姣好的臉宛如豔鬼：“你看這裏這麽偏，又只有我們幾個，要是有人出了事，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丫鬟猛一哆嗦，帶着哭腔道：“我說，我說，楚小姐饒過奴婢吧。”

小滿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膽子這麽小還敢幹壞事。

“是、是孫少爺讓奴婢這麽做的，說要……為五小姐出口氣。”

楚沐玥回想了下，有些無語：“你說是個五六歲的小孩想出來的，就是為了給他小姑姑出氣？”

小丫鬟含淚點頭：“奴婢也是被逼的，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楚沐玥盯着她臉上的神情，緩緩道：“這樣倉促的計劃，一個小孩一個新手，保不準有其他人看見，我一問就知道了，你要是說假話騙我，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喲。”

小丫鬟盡管有些害怕，但還是堅持道：“奴婢真的沒有騙您，說好的會放我走的。”

楚沐玥又盯着她瞧了一會兒，直看得人瑟瑟發抖，這才讓小滿和春桃将人放了。

小丫鬟立即遠離這主仆三人，跑向了別處。

“小姐，您真的相信她說的嗎？”春桃問道。

“七成吧，我們從原路回去就是。”

“可是奴婢不記得路了。”春桃聲音更小了。

“奴婢也是。”小滿小聲附和。

楚沐玥被逗笑了，眉眼彎彎：“還好有我在，好生跟着吧。”

兩人不好意思笑笑，跟在楚沐玥身後一路往回走。

不知過了多久，驀地，小滿拉住了楚沐玥的衣角。

楚沐玥疑惑回頭，就見小滿一臉緊張，用氣聲道：“有人私會。”

三人頓時噤聲，楚沐玥仔細聽了聽，耳朵到底不如小滿好使，半點異動都沒聽見。

小滿悄悄指了個方向，楚沐玥順着看去，是一個大門緊閉的院子，就離她們回去的路不遠。

楚沐玥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再不去可真要耽擱入席了，也不知裏面的人要說到什麽時候。

她仔細打量着，最後視線停在了某處。

楚沐玥招了下手，走向一旁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春桃小滿趕緊跟上。

軟底繡鞋踩在石子路上幾乎沒有聲響。

越來越靠近那院子了，楚沐玥時不時看向那緊閉的院門，就怕它突然打開。

“殿下……”

模糊的女聲傳來，富含韻律的語調極其耳熟，分明前不久才聽過。

春桃和小滿僵在原地，捂着嘴一臉震驚悲憤地看着她。

所以她這是被綠了？

楚沐玥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她之前就不看好這樁婚事，和賢妃撕破臉後更是籌劃退婚，此時不覺傷心反倒有些慶幸。

送上門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楚沐玥指了下不遠處的假山，帶着春桃小滿輕手輕腳走過去躲在後面。

楚沐玥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春桃和小滿點點頭，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聽得裏面又傳來人聲，楚沐玥趕緊豎起耳朵。

院中，一男一女相對而立，距離頗近。

“殿下，楚姑娘如此花容月貌，你是不是舍不得了？”謝輕竹擰眉看着眼前男子，有些黯然。

大皇子眸子一閃，安慰道：“輕竹，不要胡思亂想。”

“是我不對，明明你都有了未婚妻，可我仍是丢了心。”

“父親作為一族之長，為了維護謝家百年清譽，絕不會允許我做妾的，而我也沒有臉向父親道明實情，我們之間要不就……”謝輕竹聲音有些發顫。

外面楚沐玥聽得挑眉，有臉偷情卻沒臉說出來嗎？

謝輕竹這招以退為進是在逼大皇子給她正室名分吧。

楚沐玥有些不恥，堂堂尚書之女，什麽青年才俊不能嫁？竟然如此自甘堕落。

“她不會是阻礙。”大皇子語氣篤定。

楚沐玥心裏一喜，難道大皇子打算到陛下面前退婚了？

“殿下，你難道是想讓人消失？這……這怎麽可以？”

謝輕竹好似被吓到了一般，蒼白着臉，語氣遲疑。

大皇子怔了下，沒有否認，只是上前将人攏在懷裏，輕聲道：“別擔心，一切有我，你只要安心待嫁就好。”

“好。”

謝輕竹溫順地依靠着他的胸膛，摸樣依賴，長睫垂下遮擋住眼底神色。

院中一片濃情蜜意，假山後卻是寒風過境。

小滿瞪着眼捂住嘴，另一只手在春桃倒吸氣時及時将她的嘴也捂上了。

兩人震驚極了，保持着怪異姿勢一動不動。

楚沐玥臉色冷凝如冰雕，眸子裏墨色翻滾不息，似要将前方的院子淹沒。

這對狗男女私下約會也就罷了，竟然還商量着要弄死她好讓她騰位？！

無恥之尤！

楚沐玥腦子裏都是嗡嗡聲，胸口的氣似乎都要炸裂開來了。

她有一瞬間都想不管不顧踹門進去讓這對狗男女血濺當場。

母親和弟弟的面孔飛快劃過眼前，最後是恩公在亭中叮囑她好好保重的畫面。

楚沐玥理智回歸，想起此處不宜久留，她冷冷看了最後一眼這院子，帶着丫鬟走了。

遠遠離開後，見着四周無人，春桃忍不住擔憂道：“小姐？”

小滿也一臉焦急地看着她。

楚沐玥此時已經收拾好情緒，搖了搖頭：“回去再說。”

開宴時，楚沐玥看着面前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食，都忍不住懷疑裏面是不是下了藥。

雖然她明白成國公府應當不會做得這般傻，但也沒了胃口，只略微沾了沾筷子。

等回到院裏關起房門，春桃滿心悲憤終于忍不住了：“小姐，大皇子怎麽可以這樣對您？”

她不明白，自家小姐這般好，兩人從小就有婚約，大皇子竟是一點不珍惜，甚至還想狠心除掉小姐。

楚沐玥冷笑：“覺得我是軟柿子好欺負吧，他盡管來，我倒要看看會不會崩一嘴牙。”

聽出她話裏意思，小滿有些遲疑：“可那畢竟是皇子，小姐你硬碰硬能碰得過嗎？就算贏了又能如何呢？”

小滿自小活得艱辛，很是明白民不與官鬥的道理，更何況是天下最大的皇家呢？只要對上了，結果都是輸的。

春桃雖然沒說話，但神情很是贊同。

楚沐玥蹙眉：“可我咽不下這口氣，人家都要害我了，難道我還要忍着嗎？”

春桃委婉勸道：“小姐，當前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自己啊，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有些不解，小姐怎麽一心想報複回去出口惡氣，難道就不害怕嗎？她知道時都覺得渾身發涼呢。

楚沐玥眼神微動，點點頭：“你說得沒錯。”

思考了一會兒，楚沐玥發覺敵人在暗自己在明，她能做的不多，只能掌握身邊方寸之地。

于是，二房開始外松內緊，所有人都被悄悄篩了個遍，沒想到還真查出一條漏網之魚，可她竟然查不出是誰放的。

要不是如今內外消息聯系，她恐怕都不一定能将這條魚抓出來。

埋得如此之深，究竟是誰做的呢？

蘇氏管中饋，對他們二房有一種隐藏很深的敵意，這是最有可能的，但也不排除其他人，需要慢慢摸摸底。

楚沐玥若有所思，或許她可以加以利用，只需靜待時機。

此時的她弱得就像一頭幼鹿，四周的陰影裏藏了不知多少陷阱，她只能用稚嫩的鹿角防禦暗中的利箭，費盡心機都不一定能傷到層層保護的獵人。

楚沐玥仰頭望去，天際高遠，她是如此渺小，卻奢望肆意遨游。

她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第一次明白了權利的意義，眼裏漸漸閃爍着名為野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