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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兩世為人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饒是初壹已經過了不少大風大浪，然仍是變幻莫測的大周朝堂形勢表現出了毋庸置疑的驚奇。

就在十天前，皇帝斥責廉王及戶部、工部兩位尚書，為一己私利，置朝堂大局于不顧，以欺君罔上為名，責令大理寺嚴查。

不過幾日功夫，太子一系便整個兒翻盤，而之前誣陷太子的兩位尚書都被圈在府中，等候刑部定罪。

林绉被禁在府中的第五日，初壹跟舞陽長公主請示，想要會林府看他。

舞陽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許了。

初壹再想不到，自己會在林府門前遇到林湘雪。

林湘雪比起之前做姑娘時候，整個人都吃胖了一圈兒。她身上着了一件玫瑰紅織金纏枝紋褙子，披金戴銀，珠玉滿身，想來嫁人後在富安伯爵府上過得還算不錯。

林湘雪也看到了初壹，卻也只當做是沒看見一般，把頭一扭便叩了府門。

初壹随着林湘雪走到正院，林绉和韋氏正在廳上吃茶，只是氣氛有些不對，周圍都有官兵把守，時時都有抄家下獄的風險。

林湘雪率先邁進了正屋，對着林绉和韋氏道：“想不到父親這般運籌帷幄，智勇雙全，恭敬待上，還是落得這麽一個結果，真是叫人可惜。”

當年林湘雪被皇帝賜婚給富安伯公子，林湘雪死活不想嫁予那人，曾經對着父母哭求，求林绉想辦法，去好生懇求皇帝一番，收回成命。

林绉正得聖眷，別說是犧牲一個女兒迎合皇帝的心思，就算是犧牲兩個兒子，以他自私自利的慣性而言，也是可以的。

林绉并沒有應了林湘雪的請求，只是叫韋氏在林湘雪出門時候，給她多添了不少嫁妝。

初壹蹙眉，在林湘雪被賜婚這件事情上，林绉的所作所為不符合一個“慈父”，但這畢竟是皇帝的旨意，就是太子也不定叫皇帝回心轉意，何況是一個外臣。平心而論，林绉在家對林湘雪實在不錯，幾個女兒當中，就連當初最是優秀的二姐姐林湘岚都沒有得林湘雪這般多的眷顧。

林湘雪早就把林绉夫婦幾十年的生恩養恩抛之腦後，就為了嫁人一事耿耿于懷，娘家落難後過來耀武揚威，也實在是林绉和韋氏沒有教養好她。

林绉臉色蒼白，十分憔悴，想來這些日子受了不少心理上的折磨。

他看着林湘雪，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一字，只是把目光轉向了初壹：“你來做什麽？也是過來奚落我的麽？”

“我沒五姐姐這般無聊。”初壹淡淡道，“畢竟父女一場，我只是想來問問您，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衣裳吃食什麽的，但凡我能買來的，你盡管開口便是。”

林绉冷冷道：“你同太子關系那般好，也不見你替我去東宮說幾句話，巴巴兒來問這些有何意義？”

初壹了懶得跟林绉犟：“去跟一個險些被你們害殘的人說你的好話，求他放你一馬，太子沒那麽好脾氣，就算有，我也沒那個臉。”

林湘雪在一旁“咯咯”地笑：“就連林初壹都敢這麽跟您說話了，父親您可真是落魄了呢。”

初壹懶得再管這自幼就同她不對盤的三人，正要告辭出門時候，又有一人被守門侍衛引了進來。

正是袁姨娘。

初壹懷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後，才對着袁姨娘驚喜道：“姨娘？您怎麽來了？”

“是你大哥哥派人把我接來的。”袁姨娘那眼睛看了看門前侍衛，對着初壹笑笑，“不過，我來得好像有些不是時候？”

“正是時候。”初壹喜極而泣，“我帶姨娘去我屋子裏看看，和姨娘說說話。”

面對袁姨娘母女的無視，林绉嘴唇動了動，似乎想阻止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初壹同袁姨娘許久未見，心中有千百句話要對袁姨娘講，只是關于李琰的那些事情，卻又是一字都不能吐露，倒也有些憋的難受。

母女兩個說了好一會兒話，袁姨娘才期期艾艾道：“初壹，娘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實話回答。”

初壹點頭道：“姨娘只管說便是。”

“初壹，不瞞你說，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心中依然念着旁人。如果我要另嫁他人，你會怪我嗎？”

面對一個渣爹，親媽要離婚另覓良人，做女兒的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況且，這些年，她也實在有些受夠了林绉。若是在以前，袁姨娘再是不喜歡林绉，也很難逃開林家掌控。而今林府式微，袁姨娘拼一把還有離開的可能。

若是袁姨娘因着林绉落魄，就摒棄前嫌，回到林绉身邊對他噓寒問暖關愛有加，不管貶官還是流放都要死要活跟在這個男人身邊，這種聖母情懷才叫初壹難過的好嘛！

“當然不會，其實我想離開這兒很久了。”

“只是……”袁姨娘到底還有顧慮，“若是這般，你以後就不能算是我的女兒了。”

古代沒有夫妻離異後兒女由哪方撫養的論斷，都是要統一“在家從父”，上父族家譜，跟父親生活。

初壹倒是沒有什麽心理壓力：“沒事，等我嫁了人就好了。”

說到“嫁人”二字時候，初壹腦海當中一閃而過的，竟然是李琰那張陰晴不定的面龐。

初壹猛地搖了搖頭。

姑娘，清醒點。

袁姨娘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得了初壹的肯定答複後，立馬就開始行動起來。

當林绉收到袁姨娘送來的切結書時，憤怒值瞬間達到了頂峰。

自古以來，這切結書都是男人休棄良妾所用，而今換成了女方給男方寫了切結書，不光另林绉和韋氏十分震怒，也叫守門侍衛們很是震驚。

先夫人臨走時候，早就放了袁姨娘的身契，把戶籍安在了自己娘家一個遠房親戚。袁姨娘願意繼續留在林家，嚴格來說，是良妾，不是奴仆。

這件事雖然有些違背常理，但就大周的律法而言，這份兒切結書是有法律效力的。

沒過幾日後，那個名義上是袁姨娘家人的先夫人遠房親戚也知道了這件事，且還知道了袁姨娘有個自小要好的青梅竹馬，姓華，是兵部尚書龐大人的親信，而今立了軍功，擢升了正五品将領。正是因為華将軍提出了想要迎娶袁氏，她才想着離開林府。

先夫人的遠方親戚也知道林绉不行了，而華将軍作為兵部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前途無量，忙作為“娘家人”過來為袁姨娘撐腰。

林绉自然不許，那遠方親戚也不是吃素的，不光把林绉好一番擠兌，還說了當年關于先夫人的不少事情。

初壹也在場，聽了這些話，也終于也明白，為什麽先夫人的一雙兒女都這麽讨厭林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