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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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到了傍晚,本該全家團聚的時刻,卻看見路上還零星行駛着幾輛車,其中一輛車尤其的明顯,原來是一輛三輪車慢悠悠的開到了三裏樹這,車上還裝着一個用紙盒包裹着的大家夥。沒往其他地方開,而是有目的地停在了村裏最中心的那戶人家,也就是老宗爺家。而跟在車後面的,便是為置辦年貨忙活了一天的母子二人。到了黃昏,各家各戶也都整理得大差不差,開始煮起了年夜飯來。一片祥寂的夕陽下,你看不到任何的稀奇。只有煙囪冒着黑煙,一縷縷的,且是不間斷的。看這架勢今夜注定的是要胖三斤。聽到車鈴的父女二人,放下手裏的活出門迎接了那母子二人。也順便迎接了家裏的一位新成員。終于心心念念的洗衣機還是買了回來。負責裝置的師傅沒費多大勁,就把它給安定了下來,然後就騎着車往家的方向開去。速度像是他的代名詞,回去的路上是不慢的,甚至身後還帶有一陣風。想必是心系着家裏的人,想要趕快回去陪着家人一起吃上熱騰騰的年夜飯。說來也是不容易,年三十還出來工作,說來還是為了能多些收入罷了。
老宗爺家也不例外。想來還是家裏子女多的好。有能在外面闖的,也有能在家裏顧的。這不,沒等買東西的人回來。父女倆就已經把這年夜飯給早早地燒好。但值得注意的是,今年的年夜飯與往年是有些不同的。原來,一貫節儉的老宗爺家,就算是到了過年,也不舍得買些大魚大肉。頂多是去街上打兩斤肉,回來再就着菜一鍋炖,這一夜就算滿足了。但今天早上,蘭子發現,廚房的圓桌上突然多了三塊子排,看成色還不是昨日肉店賣剩下的,應該是特意趕早去挑的。除了新鮮的排骨外,還有四條已經去好鱗的魚,不多不少整整齊齊地擺在一起。想必也是今天才去買的。她好奇于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而這一問題的答案一定有人知道,所以拿着盆子就往門口那走去。恰好遇見了解答的人,與老宗爺在門口撞了面。老宗爺此時從門口回來,手裏還拎着兩袋豆皮。他看到蘭子朝着自己這走來,手裏還拿着一個大盆。心想自己背着家裏人買的東西應該又免不了一頓教訓了。
蘭子特意将盆子朝向老宗爺的面前,像生怕他看不見裏面的東西一樣。“爸,這些好肉都是從哪來的?”
老宗爺像是早已預判到會來找他一樣,摸了摸腦袋,笑着回答:“前幾天上街去打了招呼,今天早上去肉鋪拿的。”
就在老宗爺解決完女兒的疑問後,他心裏已經做好被□□的準備。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不允許自己去花錢買那些好菜的,用她的話就是:“又不是什麽大富人家,沒必要吃的太好,只要吃飽就足夠了。”但誰料想,蘭子卻什麽話也沒說,而是拿着盆走回廚房,嘴裏似乎還哼着小曲兒。這場景其實讓老宗爺感到一陣後怕。但他也沒多想什麽,便繼續去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一家人忙活了一整天,家裏裏外外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用來過年拜禮的年貨也準備得滿滿當當。該是全家享受年夜飯的時候了。小木負責燒柴,蘭子負責熱鍋。兄妹倆沒花多少功夫,就把菜給熱好端到了桌上。今天的晚飯注定是不平凡的,這一點從小木驚訝的神情裏可以讀出來。往年的年夜飯,最多也就那三五個菜。但今天又是肉又是魚,還有前幾天全家人一起在家裏做的炸肉圓。大碗小碟擺在一起,這四方桌都快沒了空地。這讓小木感到幸福,內心感到充實。雖然自己不再去讀書,但現在的場景是他所期待的,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坐在桌上,有說有笑。他望着妹妹笑開的眼,又回想起前幾日她得到新車時的喜悅,這些美好瞬間讓他忘卻了自己在廠裏辛苦的日子。他心想這些苦是值得的。
今天的年夜飯吃得讓人舒服到忘卻一天的疲憊。誰讓小妹的手藝是這般的好,每一道餐都燒得不鹹不淡,合人口味。飯了,一家人拿着小板凳坐到門口,望着星空,賞着月亮。今天兄妹倆沒有早早睡覺,而是陪着父親一起守歲。客房的落地鐘在拼命地轉動着,使出渾身力氣終于轉到了十二點。老宗爺拿出火柴去點了爆竹。那兄妹二人則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父親的一舉一動。小木發現,父親蹲下來時的動作好像沒有以前那麽靈活了。而蘭子也察覺到父親的頭發不知什麽時候也白了起來,盡管在一片夜色中,那月光落下的光芒,仍然将這絲縷銀發給照得格外的顯眼。
老宗爺點完爆竹,往後退了好幾步,用手示意孩子們也要往後去一些。就這樣望着那爆竹止不住地往上蹿,各家各戶的煙花在此刻絢麗地綻放着,像是在比誰家的更多彩。結果顯而易見,你擡頭朝三裏橋那方向看去,雖然有些遠,但那獨屬于徐三爺家的煙火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望見的。
而今夜你都不需要特意去尋覓,因為今夜徐家的煙火一直不曾消散,想來應是徐三爺想要為他那大孫子的生意多求些財源。
夜色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給吵得不可開交,但沒有任何一戶人家出來抱怨,想來辭舊迎新對于三裏樹的人們而言,承載着他們祈福安康的美好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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