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最後還是羅一滿先看見的自家老哥和挂在她哥身上的男人，趙傾泊不知道對她哥說了什麽，她哥笑得樂不可支，連老媽看見了都不禁感慨一句。

“那邊那個笑得跟猴兒一樣的是你哥嗎？好久沒見他笑這麽開心了。”

羅一滿也笑了，“過年嘛，開心是好事。”

羅一滿跟羅媽媽到跟前的時候，趙傾泊很自覺地就松開了羅知文的肩，跟羅媽媽和羅一滿打招呼。

“小趙哥，新年快樂，我的紅包呢？”羅一滿毫不客氣地伸出小手。

羅知文剛要教訓她兩句，就聽見趙傾泊說，“哎呀，今天這衣服沒口袋，紅包都沒帶呢。下回，下回一定補回給你。”

“好啊，我跟我哥明天去廟裏燒香，就城西那座，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啊？”羅一滿給她哥眼神示意，必須得帶上小趙哥。

趙傾泊沒有車，去城西搭車不太方便，他正想着要不打車去吧，羅知文就收到老妹的信號，适時地開口了，“明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行嗎？”

趙傾泊指尖在手心摳了一下，“哎，那麻煩你了，地址我回去發給你。”

說罷從羅知文的口袋裏拿出手機裝模作樣地看看時間，識趣的先走一步。

羅一滿在後面叫他回家路上慢點，并說從哪邊出去比較好打車。

羅知文在旁邊悠悠道：“他又不是路癡。”

“真的嗎？我看他好幾次都問我哪哪怎麽去。”羅一滿問。

羅知文無奈地看她一眼，“他跟你套話呢，傻丫頭。”

之後羅一滿再怎麽鬧羅知文都不說這個話題了，以至于開車回家的路上全都是羅一滿叽叽喳喳的聲音。

趙傾泊是打車回酒店的，他幾次不給機會讓羅知文送他，是因為他沒住家裏。

趙傾泊的老媽是後媽，親媽在他兩歲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親媽去世兩年之後老爸就又娶了個後媽，後來後媽也生了弟弟妹妹，畢竟不是親生的，對他自然也沒有那麽上心。

趙傾泊初中時還有點被家裏孤立的感覺，之後上了高中認識羅知文就漸漸地不去關注家裏給他帶來的一些負面情緒，也一直沒有跟人說過自己的家庭條件。甚至很少帶人回家，怕自己的那點小孤獨會被人發現。

因此他從第一次跟羅知文聊起志願，就說要去c市，不因為別的，c市離這裏遠，搭火車要兩天兩夜，他可以有搶不到票或者其他很多借口不回來。

從大二開始他就不再需要家裏的生活費，還每個月給老爸賬戶打一點錢，偶爾跟老爸打個電話彙報一下還活着。

老爸也知道這些年對他的關心少了，還總是要給他打錢，他都存在一張卡裏，逢年過節就給老爸買些東西。

年前的冬天突然收到老爸病危的消息，他立刻買了機票趕回來，陪着老爸度過最後一個月。然後處理後事，等事情都料理完，新年也就到了。

他一直沒有回家裏住，之前是住高中同學的房子裏，過年前同學一家去旅游，空着就借給他住，快過年的時候旅游回來了，同學還熱心讓他留下一起過年，他說不合适，還是自己去住酒店了。

住得久了，會員卡的優惠都多了不少。

也不是沒有回過家裏，第一次回到這座城市就回了家，發現自己的卧室被改成書房了，放着兩張學習桌椅，老媽很尴尬地想跟他解釋，他只輕聲地說了句沒事，然後問之前屋裏的東西放去哪裏了。

很可惜，大部分都扔了。

很幸運，還留下一大箱的高中時候的筆記書本漫畫書。

這一大箱跟着趙傾泊搬去同學家，又搬去酒店，然後他在一個酩酊大醉的晚上，坐在酒店地毯上把箱子裏的東西一件件地拿出來看。

趙傾泊事後想，如果他是長頭發，看起來說不定像個鬼。

那天晚上他感覺世界是黑白的，然後他看到了一抹暗紅色，在最後一張模拟卷裏夾着的。

離婚證。

離婚證，當然不能是大紅色。

翻開巴掌大的證書，照片欄上居然真的貼着兩張一寸照！！是高考報名之前他倆一起去照相館拍的，還互給一張留紀念，誰想到最後給貼這上面了。

照片上兩個人都蠻正經的，趙傾泊笑了一下，還穿着白襯衫，真少年。

姓名：趙傾泊。

姓名：羅知文。

嗯，羅知文，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別像我這麽狼狽啊，以為什麽都放下了，其實老爸放不下，其實連你也放不下。

另一頁，印着一段很幼稚的話。

羅知文與趙傾泊申請離婚，符合“網絡婚姻法”雙方自願離婚的規定，雙方的裝備和虛拟財産已作妥善處理，批準離婚。

特授予該同志離婚證書。

請妥善保存該證書，并于适當場合，适合對象，在恰當時機出示。

有效期：十年。

發證日期：xx年五月二十八日。

趙傾泊看着看着突感不爽，摁客服電話叫人給他送支馬克筆來，服務員被他一地的陳舊物品吓到，把筆遞給他趕緊走。

趙傾泊抖着手在紙上塗塗畫畫，最後心滿意足地把筆一扔，蓋上本子放在枕頭下面，進浴室洗澡準備睡覺。

後來睡前總是拿本子出來看看，以前的照片，居然只剩下了這兩張，手機換了一部，本來備份了，結果沒成功，趙傾泊氣得天天拿着報廢的舊手機，室友幾次賣廢品叫他一起賣他都不賣。

過去總是會很輕易地就丢了，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

除了離婚證，它只是上面的照片泛黃而且字跡變得模糊了一些。

這字是羅知文寫的，他倆互相給寫完然後扔給對方的。

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在兩元店找到結婚證，只看到離婚證，羅知文說反正差不多，先買兩本，沒想到最後還真的用上了。

結婚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離婚太積極，思想也有問題。

從青年廣場回到酒店，趙傾泊把離婚證和兩個紅包塞進明天要穿的外套裏。

前一天晚上趙傾泊給羅知文發了他家附近的早餐店名稱，以至于他一大早得趕過去店裏等羅知文。

羅知文來得很快，趙傾泊剛點完三人份，羅一滿就推門進來了，然後坐下來跟趙傾泊聊天。

“我哥在停車，我的紅包呢？”她坐在趙傾泊對面外面的位置上。

趙傾泊說，“我一會給你哥然後他再給你。”

羅一滿立馬意會，“噢好的好的我懂了。”

羅知文推門進來聽到她這句話，順口就問：“你懂什麽了？”

“不告訴你，這是我跟小趙哥之間的小秘密。”羅一滿開心地說。

羅知文聞言視線看向趙傾泊，趙傾泊搖搖頭，表示他不能說。

羅知文看了看兩人的位置，坐到趙傾泊旁邊。

“點了什麽？”羅知文問。

“兩碗牛肉面，一碗馄饨，一籠餃子。”趙傾泊回答。

“哎我喜歡牛肉面。”羅一滿給趙傾泊點贊。

“什麽餃？”羅知文又問。

趙傾泊把手機關了，羅一滿扯一張紙巾放他桌子面前，他把手機放上去，“你說呢？”

“……芋頭。”羅知文看着他倆這一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羅一滿你是誰老妹，怎麽平時我跟你搭把手這麽多問題出來呢？”

“那我肯定是你的親生妹妹，因為我很了解你的想法。”羅一滿說話期間老板把他們的早餐端過來了。

羅知文看着她：“你了解我什麽？”

羅一滿解釋：“比如我剛剛就想到，我給小趙哥遞了這張紙，你肯定會……”

“我沒有吃醋。”羅知文先行說明。

羅一滿驚訝地補全她的話，“……說，我兩句。”

趙傾泊也跟羅一滿一起驚訝地看着他。

羅知文拿筷子拆了包裝夾起一個餃子，說，“我吃餃子一般不喜歡吃醋。”

“噢。”

“這我們都知道。”趙傾泊和羅一滿十分配合他。

進寺廟的大門之後，羅一滿便丢下他們兩個自己去玩，趙傾泊問，羅知文回答說，“她約了朋友一起來。”

趙傾泊又問，“那怎麽還跟你一起來呢。”

羅知文總不能說是昨晚約完他之後，羅一滿為了自己不無聊才大半夜約的朋友。于是給個眼神讓趙傾泊自己體會。

趙傾泊便猜，羅小妹跟着她哥，就說想讓她哥尴尬，畢竟剛剛來的路上羅一滿一直在跟他說羅知文這幾年的糗事，羅知文因為開着車只能口頭警告她。

于是羅一滿只好換了話題繼續說她哥這些年老是被人追到那些人追不到他就從她跟羅媽媽下手。

趙傾泊問結果怎麽樣。

羅一滿自豪地說當然都被她弄跑了。

趙傾泊偷偷給她比個贊。

這寺廟過年的時候蠻熱鬧的，兩個人往裏面走着走着趙傾泊就抓着羅知文的手，羅知文特別有意識地在被抓住的前一刻握緊拳頭，趙傾泊就包着他的拳頭。

還解釋說，“人有點多，走散了不好找。”

“我覺得你在人群中找人的技術還挺好的，好幾次都讓你找到了。”羅知文也沒掙紮，只是依舊握着拳。

“這要看找的對象是誰，你讓我找羅一滿我就找不到，她太矮了。”趙傾泊說。

“怪不得昨天晚上我們兩個人都找不到她。”羅知文感慨，“找到原因了。”

“前面那麽多人，我記得是有棵可以挂紅條的樹在那裏是吧？”趙傾泊用空着的手指向一個方向。

羅知文想起以前也一起挂過紅條，不太想過去，回答了“嗯”之後還是被趙傾泊帶過去。

趙傾泊拉着他買了兩根，然後又拿了兩支筆，走到樹後面的走廊上，人比較少，分給他紅帶子和筆。

錢也出了，羅知文沒有不寫的道理，雖然不知道要寫什麽。

琢磨半天，羅知文寫了個阖家幸福。

希望老媽老妹都平平安安的。

去挂的時候趙傾泊沒有過來看他的，他也沒有理由去看趙傾泊寫的什麽。

直到兩個人走遠，趙傾泊才問他寫的是什麽。

“阖家幸福我寫的。”羅知文說。

“顧家啊。”趙傾泊表揚他。

羅知文問：“你寫了什麽？”

“希望我有日發財。”趙傾泊說。

羅知文撇撇嘴，明顯不信。

趙傾泊拉他，“這種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

“那你剛剛還讓我說。”羅知文假裝生氣。

趙傾泊安慰他，“你的嘴開過光的，說什麽都會成真。”

“怎麽就開過光了？”羅知文不依不饒。

趙傾泊坦蕩蕩地說，“那可不是，我以前親過啊，很靈的，保真一輩子。”

羅知文更生氣了，甩了他的手加快腳步走進人海裏。

趙傾泊去追，沒追上，原地跺腳。

羅知文回到那棵紅通通的樹前，先站在自己挂紅條的位置，看了看，再對比着往樹的右邊移動。

從樹底下出來，就看到趙傾泊在外面等他。

“看，我都說你比較高，好找一點。”趙傾泊說。

羅知文過去踩他一腳，“再問一次，你寫的什麽？”

“答對有獎，答錯冷戰是嗎？”趙傾泊問。

羅知文摸摸鼻子，“答錯絕交。”

“那我還是不答吧，比較保險。你不知道現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太敢去挑戰，怕這個風險啊。”趙傾泊誠懇地說。

“不答不跟你說話。”羅知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