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lost cherry20

lost cherry20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冷, 鐘令的臉被凍得做不出表情,只有那雙靈動的眼睛因為驚喜而閃亮着。

她終于開口問:“是你做的?”

見她唇邊有笑意,檀舟邁步上前, 輕聲問她:“喜歡嗎?”

她輕輕點頭。

垂在身側的手又被他攥住, 他牽着鐘令上前, 要她站在樹下。

他說:“這裏,可以聞見桂花香。”

她順應檀舟的話深深吸氣,不同于初秋的暖, 此時的桂花褪去馥郁,只留一點淺淡的清香散在冷空氣裏,沁人心脾。

檀舟擡手點點燈球,輕緩訴說:“小時候我住在鄉下,每年夏天我外公都會帶我去山裏抓螢火蟲。”

“有時候運氣好, 一晚上能抓幾十只, 抓回來的螢火蟲會被外公關在透明的塑料球裏,再一顆顆挂在我房間窗外的桂花樹上, 風一吹, 就好像星星晃動, 特別漂亮。”

鐘令的思緒跟随他的話語發散, 也驚喜道:“你外公好浪漫。”

他繼續說:“但我小時候覺得特別奇怪, 明明前一天晚上将螢火蟲關得好好的, 怎麽第二天醒來全都不見了?”

鐘令也疑惑:“為什麽?”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所以有一次我就強撐着不睡, 想要看看螢火蟲是不是自己飛走了。”

“後來呢?”

“後來......”他笑着看鐘令,繼續說:“後來發現, 是我外公趁我睡着的時候偷偷把螢火蟲給放了。”

“放了?為什麽?”鐘令沒有思考,只是順着問:“不是辛辛苦苦抓來的嗎?”

“是。”他回答:“我那時候也不滿, 挨了那麽多蚊子的咬,結果高興一晚上就沒了,氣得我又哭又鬧,還被我媽揍了一頓。”

鐘令掩嘴輕笑:“熊孩子,該打。”

檀舟将視線移到燈球上,輕聲說:“後來我才知道,螢火蟲的成蟲只能活三到五天,它們在黑夜裏發光發亮,是想要尋找這短暫一生中合适的配偶,完成它們生命的意義。”

“我那時候年紀小,不太明白永遠或是一輩子會有多長。但三五天,我可以清楚知道長短。”

“從那以後,我就不再吵着要讓外公帶我去抓螢火蟲,只是偶爾外公會看見我對着桂花樹發呆,便想了這個辦法,将燈球挂在樹上,讓我能擁有一個圓滿的夏天。”

他收回視線看着鐘令,專注聽他講故事的人滿眼溫柔,他心意微動,低聲說:“今天布置展廳在角落裏看到了這堆廢棄的燈球,所以突發奇想,想讓你開心。”

“依依。”他看着鐘令眼睛,輕聲問:“你開心嗎?”

鐘令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出神,晶瑩燈球就挂在他頭頂,明明星光璀璨,她的視線卻始終無法從眼前人臉上移開。也許是被那雙迷人眼睛蠱惑,她輕輕說:“開心。”

周圍太過安靜,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不想被他察覺,她匆匆轉向水邊,問:“你今天這麽忙,哪有時間做這個?”

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只要你開心,再忙都有時間。”

好像有人戳了戳她的心,跳得極快。

為了抑制唇角上揚,她咬了咬下唇,故意說:“你哄女孩子開心的方法還真不少。”

沒有聽到他應聲,肩膀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握住。

檀舟帶着她轉身,小燈球圍繞在四周,他的眼光閃亮而溫柔,燈光刻畫他的輪廓,那張臉更顯得精致完美。

她微微愣神,檀舟湊近她,低聲問她:“依依,你今天白天,是不是不高興?”

鐘令聞言一怔,粉唇微微張着,不知該作何回答。

她以為自己的情緒隐藏得很好。

怕再被他看穿心思,她刻意低垂着眉眼,卻又聽他問:“是因為我做得太多,越界了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他再次追問:“那是因為什麽?”

鐘令不說話,檀舟就朝她走近一點。

她下意識後退,卻突然察覺身後是水。

她擡手阻止:“你別再過來了,我快要踩進水裏了。”

檀舟jsg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她開口,根本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他斂去笑意,故作嚴肅:“你不說為什麽不高興,我就不讓。”

“你怎麽這樣?”

鐘令細眉微蹙,軟腰被迫向後仰。

她故意加重語氣:“你!你大膽!我是你老板!你竟然敢這麽對我!你不怕我扣你工資嗎!”

“沒關系。”他輕笑:“你全扣了都行。”

說話間,檀舟又向前一步。

鐘令想躲,奈何那雙大長腿已經将她牢牢困住,她只能繼續後退。

水邊淺草被她踩平,檀舟伸手放在她腰後,确保她不會因為失衡摔進水裏。

鐘令也篤定他不會放任自己摔跤,仍是閉嘴不發一言。

“不說?”

檀舟輕挑眉尾,唇角微彎:“不說我就放手了。”

“你敢!”

他湊近,幾乎與她鼻尖相觸,他再次重複:“你不說我真的要放手了。”

有風輕柔吹過來,枝桠上的玻璃燈球輕輕相撞,叮叮鈴鈴組成一段悅耳旋律。

光影晃動,他的眼睛也像星河閃耀,一瞬間走神,卻在猛然間感覺腰後的支撐消失了。

她驟然驚慌:“檀舟!”

失衡的恐慌讓她迅速伸手抱住檀舟脖頸,心跳急促,呼吸也亂,她緊緊抱着這棵“救命稻草”,粗喘着氣責怪:“你!你這個大壞蛋!”

“說不說?”

鐘令稍稍偏頭,發現這人将手舉在身側,一點兒也不顧她的死活。

她還沒反應過來,檀舟又驟然彎腰。

“檀舟!”

她緊緊吊着檀舟脖頸,一轉眼看見自己的發梢僅僅離水半米,一顆心被他擾得七上八下。

這人拿準了她的心思再次将身體壓過來,她又急又怕,趕緊說:“我說,我說!”

後背被他堅實有力的雙臂環住,他站直了身子,手臂卻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鐘令雙手還吊着他脖頸,側耳貼在他心口,心跳聲震動耳膜。

她緩着急促的呼吸,聽見他問:“為什麽不高興?”

臉頰開始發熱,她幹脆埋進他胸口悶悶回答:“因為你做的太好了。”

她說的是實話,但檀舟顯然不相信。

他又彎腰,“我要聽真話。”

鐘令被他逼的沒辦法,急聲道:“我說的就是真話!”

“我就是......”

“就是什麽?”

鐘令輕喘着氣,悶聲道:“你先站直。”

他站好,鐘令伏在他胸口,很輕地說:“就是覺得,你對別人應該也一樣。”

“一樣體貼,周到,溫柔,用心。”

每個詞都是好詞,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像是什麽罪名,她說得用力,他也聽得驚心。

她拽拽檀舟衣擺示意他退開,檀舟将她抱離水邊,讓她安安穩穩站好。

鐘令擡手勾了勾鬓發,說:“我今天想了很多,還是覺得要和你把話說清楚。”

檀舟剛想張口鐘令就急着打斷:“你先聽我說。”

不知道她想說什麽,但直覺會是她的心裏話,他便應:“好。”

她轉身看向面前一池碧水,繼續說:“我對你,的确是有沖動,不然我不會把你留在我身邊。你很好,哪哪都好,讓我挑不出一點錯處,可就是因為你太好,讓我感覺很虛幻,有點......捉摸不透。”

“也可能是我們相處時間太短,我對你還不夠了解,總之,我覺得我對你還沒有沖動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她無意識伸手摸着水邊地栽的綠植,輕說:“我想你應該知道,在這之前我有一段失敗的感情經歷,他常年在國外訓練比賽,我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長,與其說是男女朋友,不如說是遙遠的精神寄托。”

“所以我其實......并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更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和你的關系,我不确定我對你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我把你留在我身邊,一是沖動,二是想對你失業一事負責,三是不想你繼續留在夜店工作。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汪經理也對你大加贊賞,你有能力,也會說話,好好工作,你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池邊水波悠悠蕩蕩,周圍沉寂一瞬,鐘令聽他回答:“明白。”

鐘令暗松一口氣,又說:“我這個人很複雜,家庭讓我有底氣肆意妄為,但經歷總讓我清醒理智。我一邊想要順應自己的沖動感情用事,一邊又被各種現實問題拖着,不得不理智。”

“所以我想......”

“這三個月是你工作的試用期,也是我和你嘗試一段新關系的時間,三個月結束,如果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如果沖動消退,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她不太敢轉頭去看檀舟的眼神,她不想對上他滿眼的落寞,也清楚他那雙深情的眼睛對自己有多大的殺傷力,她不想毫無保留投降。

身邊人沒有說話,反倒是讓她心神不寧。

她試圖緩解自己的忐忑,又接着說:“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這樣不太公平,但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我會有我自己的考量,你如果不願意接受我的提議,今晚就可以走。”

這些話在她心裏憋了整整一天,這時候說出口,她終于覺得呼吸順暢。

她安靜等待着檀舟開口,可這靜谧的夜裏,只有玻璃燈球在随風叮鈴作響。

她忍不住轉身去看他,卻見他微笑伫立燈火闌珊處,眼中滿是寵溺之色。

她一時愣怔,問他:“我說了這麽多,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檀舟走上前牽住她雙手,淺笑着搖搖頭:“我覺得你說得很好。”

鐘令訝然,更疑惑:“真的?你......不覺得難過嗎?”

他笑着應:“我為什麽要難過?我很開心。”

“為什麽?”

他擡手理過她被風吹亂的鬓發,應道:“因為你懂得怎麽愛自己,以後就算不是我陪在你身邊,你也一定可以過得很好很開心。”

“因為想到你會開心,所以我也開心。”

鐘令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理智的人,情緒不外露,想十句說一句。可聽完他這番話,她才覺得自己的感性從來難以隐藏。

心尖微微發酸的感覺不會騙她,她從未在外公和媽媽以外的人身上感受過這樣無限的寵愛、包容、尊重和理解。

也從未見過将別人的情緒當作自己情緒的傻瓜!

她有時候也讨厭自己總是搖擺不定,可現在,面對着他的一顆真心,她才覺得自己的猶疑是有原因。

正是因為珍視這樣一顆真心,她才不敢随意對待。

他溫熱的手輕輕撫過她臉頰,也輕輕地說:“依依,你不必因為這麽對我覺得抱歉,留在你身邊是我努力才得來的結果。你有權利開始,更有權利結束,無論三個月以後我們會怎樣,只要是你想要的結果,我都願意接受。”

“我只想讓你這三個月過得開心,也希望你能嘗試着,喜歡我。”

他将鐘令攬進懷裏,用自己的體溫将她包圍,讓她離自己的心近一點,更近一點。

只是夜風越涼,胸口的熱意就越明顯。

他察覺到了鐘令的不對勁,輕聲喊着她的名字,又握着鐘令的肩膀想要低頭看看她。

但鐘令不動,只是緊緊箍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略有無奈,他低頭吻在她柔軟的發,低聲問:“怎麽哭了?”

鐘令将自己的眼淚擦在他胸口,悶聲道:“因為你太傻了。”

他在鐘令耳畔低聲笑,說:“我傻一點沒關系,有你機靈就夠了。”

“笨蛋!”

“嗯......”他笑着:“依依說什麽就是什麽。”

又是一股熱意從眼眶湧出,她知道,這不是簡簡單單的男歡女愛,她正擁着一顆柔軟的心,這顆心正在有力搏動帶動全身的血液去溫暖她。

她無法忽視這樣熾烈的喜歡,她再不能冷靜,再不能理智,只能同樣以熱烈回應他。

她擡起朦胧淚眼,輕踮着腳尖去吻他的唇,只是輕輕一點,又退開。

身前人抿了抿唇,像有一點甜味在唇間彌散,他笑着問:“那這三個月,我可以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嗎?”

鐘令靠在他胸口,輕聲說:“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好。”他一口應下。

鐘令失笑:“你怎麽這樣?都不猶豫的嗎?”

他笑着問:“我為什麽要猶豫?”

鐘令蹭蹭他胸口,低聲喃喃:“你這樣會被人騙得什麽都不剩的。”

他低聲笑着,聲音磁沉:“反正我什麽都沒有,只有你。”

鐘令從他胸口擡起頭,眼前晃過搖擺的玻璃燈球,這光亮僅僅存在一秒jsg就被人遮擋。

唇上傳來他纏綿的愛意,柔軟,更深刻。

她順應閉上雙眼,張開唇讓他進入。

唇角還有她剛才滑落的淚水,鹹、澀、濕、冷,這些滋味被他的唇糅合在一起,再混着她的甜津一并吞吃入腹。

香軟舌尖被他溫柔吸吮,身子一點點發軟,呼吸一點點生亂。

她的雙臂無力攀着他肩頭,她像是被春風肆意吹擺的弱柳,風要她是什麽形狀,她就是什麽形狀。

身體在他懷中越來越熱,由表及裏的熱,沉沉一墜,這陌生的感覺讓她驚慌,也讓她控制不住想沉溺。

欲望,由他而生,無邊無際,不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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