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lost cherry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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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一點, 鐘令還沒睡着。
明明是睡了這麽多年的一張床,身邊驟然少了個人,她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起床開燈, 幹脆抱着被子去沙發上睡。
剛有一點兒困意, 黑米粥在樓下嘤嘤直叫, 她有些頭暈,一點噪音都聽不得,遂又無奈起身, 披了件外套下樓。
黑米粥在樓梯口對她瘋狂搖尾巴,意思是想跟她上去。
檀舟在家時教的好,沒有得到允許,黑米粥不會自己上樓。
鐘令站在臺階上看了它一會兒,小狗按捺不住, 沖她“汪汪”叫了兩聲, 她心想,沒人陪.睡, 有小狗陪着也不是不行。
她一手撈起黑米粥, 轉身回房間睡覺。
躺下時, 她覺得這小狗是故意的, 她點點黑米粥濕潤的鼻子, 問它:“你是不是迫不及待來霸占你...”
她差點脫口而出“你爸爸的位置”。
小狗是他帶回來的, 平時沒事他就對着黑米粥自言自語,自稱爸爸, 又告訴它鐘令是媽媽,他們是一家人。
沒想到才這麽短的時間, 她竟然已經叫習慣了。
她無奈一笑,沒再說話, 擁着小狗一夜安睡。
鐘令早上是被黑米粥的叫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樓下還持續響着門鈴聲,黑米粥湊到窗邊,用頭拱着窗簾朝樓下汪汪直叫。
鐘令有些頭疼,但又想起來雲姨說早上要出去買菜,這時候家裏估計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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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時,她想,以後一定要訓練黑米粥開門,不然她一定會被煩死。
她裹着厚厚的睡袍下樓,眼皮半聳着,一臉沒睡醒的模樣。
昨夜的雪好像下得大了些,她一開門就被地面積雪反射的光晃得眼睛發脹。
黑米粥已經先她一步跑到了大門前,它湊在門縫直嗅,竟然開始搖尾巴。
鐘令裹緊了身上的睡袍,大門拉開,第一眼她根本沒看到人。
直到一聲脆亮的“嬸嬸”響起,鐘令才低頭。
黑米粥圍着檀星澤直轉,興許是他身上有檀舟的味道,它一直在沖檀星澤搖尾巴。
鐘令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兒,一身白色羽絨服,脖子上圍着條鮮紅色的羊絨圍巾,身邊放着個小行李箱,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小臉紅彤彤的,也不知在這寒風中站了多久。
見鐘令沉默着,他又小聲喊了句:“嬸嬸。”
鐘令瞧了眼四周,沒看見檀舟的身影,但地上的積雪留下了他的腳印,掩耳盜鈴。
鐘令沒多說話,她提過檀星澤身邊的行李箱,食指放在唇邊示意檀星澤不要說話,牽他進門後,鐘令迅速将大門關了個嚴實。
反正她也沒打算讓檀舟進門,那就讓他凍着吧。
鐘令牽着檀星澤進門,替他摘了圍巾脫了外套,她蹲下身問:“你叫什麽名字?”
檀星澤乖巧回答:“嬸嬸,我叫檀星澤。”
鐘令捂了捂他冰冷的小手,提醒說:“你叫我阿姨就行,別叫嬸嬸。”
檀星澤面露為難,一臉懵懂說:“可是叔叔讓我叫嬸嬸。”
“你叔叔呢?他為什麽把你丢在我家門口?”
檀星澤看了眼門口,努嘴想了想說:“叔叔說,他做了錯事,害嬸嬸孤孤單單過年,所以要我來陪嬸嬸過年。”
鐘令心中不滿,看了眼一旁的行李箱,心中暗道,詭計多端。
她起身問:“你爸爸電話是多少?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回家。”
話說完,檀星澤突然湊上前抱着她的腿,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她說:“嬸嬸,我不想回去,我爸爸可兇了,每天都要我看書寫字,我不想和他過年。我想和嬸嬸一起過年,別讓我回去好不好?”
鐘令知道這一定是檀舟教他說的,她既心意已決,自然沒必要再跟他浪費時間。
她不心軟,說:“那我給你奶奶打電話,讓她來接你如何?”
檀星澤一聽,更加不願意了,他突然癟着嘴,帶着哭腔說:“嬸嬸,我從小就沒有媽媽,不知道媽媽長什麽樣子,我想媽媽,我想和媽媽過年,你可不可以滿足我的願望?”
鐘令微怔,她看着檀星澤泛紅的一雙眼,一時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可我又不是你媽媽。”
她說這句話時,無意識放輕了語氣,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到。
檀星澤面露難色,想了想又說:“可是,可是叔叔說,嬸嬸會像媽媽一樣對我好,嬸嬸你別趕我走,就讓我留下吧。好不好?”
鐘令覺得生氣,又忍不住心疼。
氣得是,檀舟利用小孩子來緩和他們的關系。
心疼的是,她覺得檀星澤說的不是假話。
她小時候看見別的小朋友有爸爸陪着她也很羨慕,檀星澤年紀這麽小,哪怕出身豪門要什麽有什麽,但媽媽的角色無可替代,別人給再多jsg的愛都彌補不了。
她心中嘆氣,大過年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
她牽着檀星澤坐在沙發,囑咐他說:“我可以讓你留下,但是你得聽我的話。”
檀星澤一聽,眉眼立刻舒展,開心沖她猛點頭。
鐘令故意加重了語氣說:“你如果想留在這裏,那就不可以讓你叔叔進門,要是被我發現你叔叔進了這個家門,到時候你和你叔叔都得走。”
“聽清楚了嗎?”
檀星澤重重點頭:“聽清楚了。”
黑米粥坐在沙發邊好奇地打量着一大一小,檀星澤雙眼發亮,仰着頭問鐘令:“嬸嬸,我可以和小狗玩嗎?”
“玩吧。”
鐘令起了身,說:“外面下着雪,你別出門,我上樓換個衣服,馬上就下來。”
檀星澤早就被面前這只乖巧的小狗吸引了注意力,鐘令說什麽他都順口應下,完全不記得進門前檀舟跟他說過什麽。
鐘令站在樓梯口看了一會兒,發現檀星澤并不是鬧騰的小孩兒之後才放心上了樓。
她進卧室拉開了窗簾,窗外白茫茫一片,樓下靠在汽車旁的那個身影也異常顯眼。
雪下得紛紛揚揚,穿一身黑衣的人沒有打傘,許是察覺了鐘令的視線,他目光上移,看見了窗邊的鐘令。
當初他追着自己到家的那晚也是這樣,孤零零站在雨裏,裝可憐博她同情。
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鐘令狠心拉上窗簾,一個眼神也不留給他。
他既然願意凍着,那就凍死好了,正好離婚。
鐘令洗漱完,換了套輕便的衣服下樓,檀星澤和黑米粥在沙發上玩得正開心,雲姨還沒回來,鐘令擔心他沒吃早餐,便問:“你吃東西了嗎?”
提到吃的,檀星澤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趕緊起身跑到行李箱旁邊,拉開拉鏈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他跑回鐘令身邊,雙手捧給她說:“這是叔...這是奶奶讓我給嬸嬸的,嬸嬸嘗嘗好不好吃?”
鐘令接過一看,一包烤栗子。
下雪天還溫溫的,一定是有人早起準備的。
當初在望山古鎮,她想吃糖炒栗子還得多番求他,這時候送上門來,她才不想吃。
她将烤栗子放在一邊,又問檀星澤:“你今年幾歲了?”
檀星澤乖巧回答:“四歲了。”
“你爸爸放心讓你一個人來我家裏?”
檀星澤重重點頭。
鐘令覺得疑惑:“你爺爺奶奶也放心?”
檀星澤還是點頭。
鐘令一時覺得頭大,她從來沒帶過孩子,萬一檀星澤在她家裏出了什麽事兒,檀家不得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鐘令越想越覺得不靠譜,思來想去,她還是給何清寧打了電話。
自從上次包展過後,鐘令還沒有跟何清寧說過話,一想着她是何玄墨的女兒,鐘令心裏還有些不舒服。
電話接通,她還沒來得及問好,那邊就說:“依依,今天大年三十,路上車有點多,我們還堵着呢,大概還有半個小時能到有舍。”
“小舟和星澤到了嗎?”
鐘令一下子有些懵,全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何清寧正在來有舍的路上?
難不成是要來陪她過年?
“呃......”
“我......”
話到嘴邊,鐘令還是沒能說出口,大過年的,她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來也好,正好能把檀星澤帶回去。
她換了語氣說:“不急,阿姨,慢慢來,沒事。”
挂了電話,鐘令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盯着面前的小人兒。
檀星澤略有心虛,趕緊抱着腳邊的黑米粥回了沙發。
鐘令追過去,從他懷中将黑米粥抱了過來,她盯着檀星澤問:“你叔叔打算做什麽?”
檀星澤搓搓手,沒說話。
鐘令故意威脅:“你不說話,之後便不能和小狗玩了。”
檀星澤看着她懷裏可愛的小狗,乖巧回答:“叔叔想陪嬸嬸過年,但他一個人不敢來,所以就叫我們全家都來,給嬸嬸一個驚喜。”
“全家?”
“嗯!”檀星澤高興看着小狗問鐘令:“嬸嬸,我能和小狗玩了嗎?”
鐘令将黑米粥抱得更遠了一些,她故作生氣道:“所以你剛才說想和媽媽過年是騙我的?”
檀星澤一下子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又近前抱着鐘令撒嬌:“嬸嬸不生氣,嬸嬸最好了,嬸嬸讓我和小狗玩好不好?”
鐘令一下子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就是存心要她下不來臺!
還驚喜!驚吓還差不多!
她将黑米粥塞進檀星澤懷裏,交代他一會兒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許出門。
檀星澤只要能跟小狗玩,鐘令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鐘令起身拿過外套披在身上,氣沖沖就出了門。
大門打開,雪還下着,檀舟肩頭落滿了雪,發絲也結了霜,他聽見鐘令開門的聲音,立馬邁開凍僵的腿主動迎了上去。
還沒來得及活動冰冷的嘴唇,鐘令已經厲聲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騙我這麽久還不夠,現在還要帶上小孩子一起騙我嗎?!”
他的臉頰本就已經僵住,這時候做什麽表情都很艱難。
雪花緩慢落在她發間,他擡手替她擋住,輕聲說:“外面冷,你穿這麽少,會着涼的。”
鐘令一把拍掉他的手,怒道:“你別以為帶上你全家就可以讓我回心轉意,既然你父母要來,那就正好把我們離婚的事情說清楚!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鐘令憤懑轉身,走回家将門“砰”一聲帶上,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檀舟還在原地站着,唇邊笑意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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