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無名指的金戒指”
“無名指的金戒指”
到最後也沒有人反映林朗的冒失,采訪視頻剪輯好被放到臺裏官網視頻平臺跟電視上。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線跟姜如的臉帶給觀衆別樣的視聽享受。
又忙到夜深,林朗從臺裏出來到飯館吃飯。
“小朗來了,還是老樣子?”
“對,謝謝林叔。”
“客氣什麽,等着啊。”
今天飯館裏人不算太多,林朗等面上來後掰開一次性筷子,看見今天多了根腸。
“這是我今天新進的,還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你幫我嘗嘗。”
“好。”林朗先嘗那根腸,發現裏面有脆骨,入口偏辣,還挺好吃的。
“這個好吃,不過這也不便宜吧。”她說。
老板笑笑:“總要有點新口味,我可以稍微便宜點啊,大家都這麽照顧我這家店,便宜點就便宜點咯。”
林朗挑起面問:“不會覺得虧嗎?”
“虧能有多虧啊,人吶,有時吃虧是福。”
“吃虧是福……”
“林叔我走了,以後都幫我放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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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路上小心。”
老板去給鄰座放菜,聽到林朗說走後目送她出門,收拾桌子時他發現碗底的錢只是一碗面的錢,新奇之餘不禁笑了。
臺裏年會在武寧最好的的酒店舉行,林朗拿上一杯飲料坐在角落。
不怪她不合群,起初還好,後來她靠自己能力争得一次跟随外出采訪的機會,沒過多久臺裏開始流出傳言。
‘她爸爸真是嫖客?還死在床上了?’
‘聽說還是得了那種病死的。’
‘而且我還聽說,她連她爸的葬禮都沒給辦。’
‘卧槽這麽狠?!’
‘她高中的時候還跟外面小混混一起玩什麽的呢!’
‘那還是別惹她了,萬一被針對怎麽辦。’
一夕之間她的形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個有好勝心的新人變成喪良心的白眼狼。
再後來臺長聽到風聲,在大會上強調,才熄滅愈燃愈烈的火。
林朗倒不怕這個,她只是不想丢了這份工作,所以才壓着脾氣。
“一個人在這坐着多悶啊,要不要出去透透氣?”她的搭檔,也是之前跟她一塊采訪的攝影師提議。
他知道林朗雖然脾氣躁,但沒壞心,不然當初流言四起的時候也不會出面幫她說話。
“那我出去一會兒,有事給我打電話。”林朗溜出來,突然的涼意激的她打了個寒顫。
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再去找打火機時看到門縫內的場景。
“小如,我們結婚吧。你願意嫁給我嗎!”
宴會大廳裏都是電影圈內的新老面孔,中間的男人身穿得體西裝,單膝跪在地上,手中舉着鑽石戒指,滿眼期待看向女人。
姜如身穿一襲黑色長裙,典雅端莊,她垂眸注視戒指,輕聲吐口:“好。”
歡呼聲刺耳,姜如不知為何擡眸看向門口,那邊空無一人。
酒會散去,霍文星仍沉浸在求婚成功的喜悅裏,就見那枚戒指又歸還到他掌心。
“小如……你這是。”
“文星,我不能嫁給你。”姜如伸手攏緊大衣,“之所以沒有當衆拒絕,你知道的。”
是的,她給他留下了足夠的體面。
霍文星挫敗握緊鑽戒追問:“為什麽不能結婚?你是有喜歡的人嗎?”
“我是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姜如回答,“我還有很多事要做,結婚只不過是人生當中的一道非必選題,我既然沒有想好,就不會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低柔的嗓音充滿堅定拒絕,霍文星無奈嘆口氣拿自己開玩笑:“看來我的魅力還是不夠,那我就只能換個人喜歡了。”
“祝你成功。”
第二年春天,林朗要重新挑選住址。
現在住的房子要拆遷,房東給她半個月的時間搬離。
因為急,房源并沒有多少可供挑選,挑來選去,她定下一處距離電視臺不算太遠的地方。
簽合同這天,林朗遇到熟人。
“這房子是你的?”
姜如也沒料想到租客會是她,點頭承認:“對。”說完她又猶豫:“如果你覺得不适合的話……”
“沒什麽不合适。”林朗打斷她的話,神情一派坦然,“簽合同吧。”
當天,林朗将打包好的箱子如數運到新住處開始歸置。
她的東西很少,很快就收拾妥當。
門鈴響起,她越過紙箱走去開門,神色有些疑惑:“有什麽事嗎?”
“覺得你會用得到,所以給你一些。”姜如拎起袋子遞過去。
林朗垂眼看去,到嘴邊的拒絕變成接受:“謝謝。”
對于她的反應,屬于姜如的意料之外。
對方右手無名指的金戒指還在,她下意識詢問:“只有你自己住嗎?”
林朗自顧自走進去,留門讓姜如自己願意進來就進來。
“不然我要跟誰住,男人還是女人。”她将袋子放在茶幾上,語氣談不上多和善。
熟悉的口氣引的姜如輕笑,林朗頓時擰眉:“你笑什麽。”
“沒什麽。”姜如站在客廳環視四周,并沒有發現太多林朗留下的痕跡。怕自己在這裏不妥,她出聲道別,“我先走了。”
房門被輕輕合上,林朗的身體也叫人關上一樣暫停下來。
她拉開袋子,裏面是可以直接沖泡的姜糖粉。
九年過後兩人身份似乎發生對調,林朗每天都很忙,忙着出外景,忙着出差,忙着趕稿,忙到她一直沒有認全這棟樓的所有鄰居。
盛夏來襲,林朗出完外景回來,剛下車時雙腳發軟,險些摔倒。
“沒事吧小朗。”攝影師關心道。
林朗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可能熱的。”
話音落下,她往前又走了幾步,眼前一黑倒下。
“林朗!”
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林朗皺眉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手背還打着吊針。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她循聲側目而視,姜如的臉映入眼簾,眉眼裏摻着擔憂。
“我怎麽在這。”
“你在電視臺暈倒了,你的搭檔用你手機聯系的我。”
回想幾個小時前姜如仍覺得心驚,她正在家裏改稿,接到電話後連鞋都來不及換便匆匆趕往醫院。
“醫生說你飲食不規律導致低血糖昏倒,而且你的胃病有加重的趨勢,需要好好調養,不然……”
“不然會得胃癌。”林朗渾不在意接過話,“可不是什麽胃病都會發展成胃癌,我的身體我清楚。”
“你清楚就不會躺在這裏!”姜如一時氣不過低聲斥責,讓林朗成功閉嘴。
兩人沉默保持一坐一躺的姿勢,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天,這期間姜如去樓下買晚飯,林朗難得吃上一頓正點晚飯。
直到入夜,她發現姜如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走嗎?”
“你需要人照顧。”
“你丈夫不會說什麽?”
姜如感到奇怪:“我沒有結婚。”
“可你不是……”林朗回憶起去年看到的場景,女人分明同意了啊。
原來她當初的感覺不是錯覺,門口的确有人。姜如告知:“當時人太多,如果我當衆拒絕文星,恐怕會有影響。”
“他不好嗎?不合适做結婚對象?”林朗問。
“他很好,也很合适,只是我對他沒有戀人間的愛,也沒有結婚的打算。”姜如躺在一旁的陪護床上,側身望向臨床的人,“你呢,這些年有談戀愛嗎?”
林朗回顧這些年,确實有人向她示好,不僅有男人,也有女人。
她花了四年時間接受自己的取向,卻沒能釋然自己的陰影。
“我忙的沒功夫弄這事,主要現在誰談戀愛純用嘴皮子談,情到濃時上個床太常見,可我看到脫光的身子就想吐。”林朗如實回答。
“我有一次想試試就跑去酒吧,結果真的有一個人問我要不要,然後我們去了酒店,她明明還穿着內衣,但我沒控制住自己跑去廁所吐了半天。那人罵罵咧咧地走了,留我一個人清淨。”
聽她描述不難想象對方的性別,姜如輕聲開口:“你,還是喜歡女人?”
“是啊。”林朗喉嚨發癢想要抽煙,她舔唇壓住念頭扯話題閑聊,“做編劇是你喜歡嗎?”
“對,我喜歡寫故事,喜歡我的故事被鮮活的诠釋出來。”姜如反問,“你呢,做記者是你喜歡?”
“算是吧。”林朗說,“可以見形形色色的人,還能公費旅游,每天忙得都能模糊時間,回家倒頭就睡,什麽事都不用考慮。”
沒有一定要陪伴的戀人,沒有一定要守着的家。
“那你休息的時候會回春水鎮嗎?”
“回去幹嗎,那裏什麽都沒了。”
姜如剛凝聚成型的不解很快得到答案。
“奶奶前兩年走了,爺爺守了一夜的靈也跟着去了。我給他們辦了後事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那棟老樓前兩年也扒了,說是要改建,給了我一筆拆遷費。”
林朗說着擡起右手,“這個戒指是我奶奶臨走前給我的,她告訴我以後要管住自己的脾氣,別那麽毛躁。都說無名指離心髒最近,所以才一直戴着當平安符。”
或許是得知姜如還是單身,林朗對她收斂起尖爪,試探性露出柔軟的肚皮。
姜如不知道這些年發生在林朗身上的事,這頭小狼好像……徹底沒人依靠了。
年輕人的身體恢複得快,第二天醫生檢查過後沒問題就放人。
林朗以為生活還會如往常一樣,可結果打的她措手不及。
“小朗啊,我給你放一個月的假,你好好休息下。”林朗的領導把她叫來辦公室說。
林朗出聲:“我沒事的主任,完全不會耽誤工作。”
“你就聽聽話。”領導像是看女兒一樣叮囑,“從來臺裏你就沒怎麽休過假,這回就當放松放松了。”
突然空出的一個月時間讓林朗有些無所适從,與此同時還闖進一個礙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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