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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九章

雖然黎榛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但顧霖夜仍舊有些不放心，給他在學校請了假，讓他在家休息幾天再去上學。

黎榛只好無聊地在家看看書，做做題。

顧霖夜依然很忙，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他。好在黎榛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倒也沒覺得有多麽難熬。

這天，他做完一套卷子後，正準備去午睡，顧叔敲了敲他的門，面有為難道：“榛少爺，有人找您。”

“找我？”

誰會來找他？還是來顧家找他？

黎榛覺得有些奇怪，他跟在顧叔身後下樓，一眼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位婦人。

婦人穿着時髦精致，脖子上戴了一條名貴的寶石項鏈，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

她坐在那兒，挺直着背部，姿态高雅地品着茶。保養得當的面容不茍言笑，一雙嚴厲的眸子正打量着朝她走近的黎榛。

黎榛疑惑極了，他确定自己并不認識這個婦人。

他悄悄問了問一旁的管家，“顧叔，她是誰啊？”

顧叔有些為難地正要開口，婦人就輕啓雙唇道：“我是顧霖夜的母親。”

話落，整個屋子靜得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黎榛愣在了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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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霖夜的母親？她怎麽會來找他？

想到在外人眼裏，他和顧霖夜的關系有些暧昧不清，看向顧母的眼神就不免存着心虛。

雖然他覺得自己跟顧霖夜是清白的，但說來說去又好像沒有那麽清白……

“顧伯母好。”他只能乖巧地跟顧母問好。

顧母點了點頭，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能看出幾分顧霖夜的影子來。

“你就是阿夜從黎家帶回來的那個小傭人？”

面對顧母的問話，因不知道對方來找他是要做什麽，再加上這個态度，黎榛不免很緊張。

他絞着手指頭，道：“是我。”

這副瑟縮的樣子，顧母見了，看向他的眼神越發輕視。

只聽顧母冷哼了一聲，道：“也不知道阿夜是看上你哪一點了，居然還為了你把小宇送去了部隊。”

顧時宇去當兵，是因為他？

黎榛心底說不出的異樣。

他只知道顧霖夜對他好，竟不知道對他是這般的好，好到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既然阿夜把你帶回來了，你就好好待在他身邊，別惹事，咱們顧家也不會虧待你。”顧母還在說着，“不過你也別想着作妖上位，阿夜是顧氏的繼承人，未來總歸是要結婚生子的，你只要認清自己的位置，伯母也不會為難你。”

顧霖夜的私事，顧母是不敢管也管不到的，但是她這個兒子單身了二十八年，突然外界傳言，他在家養了個男狐貍精，顧母作為顧霖夜的母親，實在是有些擔心兒子被騙，這才專門過來走一趟，為的就是敲打一下這個狐貍精。

結果沒想到，這狐貍精竟然看上去這麽瘦小，還畏畏縮縮的，一看就難登大雅之堂。

顧母頓時就放心了。

“你明白了嗎？”

黎榛愣了愣，其實顧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都清楚，只是他跟顧霖夜之間的關系并不像顧母所說的那樣。

他們之間，既不是戀人，也不是包養的情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身份待在顧霖夜身邊。

可是他喜歡顧霖夜。

所以也不願意別人用龌龊的眼光來看待他們。

沉默半晌後，他才說道：“伯母您誤會了，我和顧先生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把我接來顧家是看我可憐，同情我，才會想要收留我。顧先生他是個很正直很優秀的人，他對我并沒有存着那些污穢的心思，如果您這樣想他，那對顧先生來說，是一種侮辱。”

顧母：？？

黎榛又接着說道：“至于您讓我認清自己的位置，您可以放心，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顧先生收留我，也許是一時興起圖個新鮮，可能過個三年五載，他膩了，不用他說，我也會主動離開他，不會糾纏他的。”

這些話說出來，雖然心裏很難過，可事實就是如此。

黎榛告訴自己要早點看明白，才不至于越陷越深，最後傷害的還是自己。

“……”

顧母完全沒想到黎榛會這麽說。

她有些如蠅在喉。

難不成她那個單身狗兒子還沒把人追到手就霸王先上弓了？

不可能！

顧母對自家兒子的魅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想了想，她還是覺得自己可能太看低這狐貍精了。

看着黎榛那瘦小的身板，她發出了和顧霖夜一樣的疑問，“你成年了嗎？”

“十八了，就快十九了。”

“年紀這麽小啊。”顧母聞言，只覺得現在的小孩還真是難搞。

罷了，搞不過就不搞了，反正她敲打的那些話都放了出去，看這小孩挺識趣的，應該不會跟她對着幹。

……

送走了顧母後，黎榛回了房，經過剛才那一番對話，他也沒什麽心思睡午覺了，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燈，久久地出神。

顧母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他雖然知道他不可能永遠待在顧霖夜身邊，可之前還可以欺騙自己過一天是一天，現在卻不得不面對這些事實，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口就悶得慌，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之感沖上喉頭，他捂着嘴巴，忙從床上坐起，沖向了衛生間。

然後抱着馬桶幹嘔起來。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最後吐完後，他蒼白着臉，無力地坐在地上，整個人難受到不行。

明明他都有按時吃藥的，也沒有再硬塞吃的，怎麽這幹嘔的毛病，不僅沒見好，還變本加厲了？

黎榛被這麽一折騰，心情更加郁悶了。

顧霖夜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情緒低落地坐在餐桌旁用飯的黎榛。

今天難得沒什麽事，回來得早，顧霖夜正想陪黎榛吃個晚飯，結果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的黎榛，他奇怪道：“怎麽了？不高興？”

看到是顧霖夜，黎榛這才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來，強打起精神道：“三哥你回來了。”

顧霖夜皺了皺眉頭，擡手捏了捏黎榛那最近才開始長肉的臉道：“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哦……”黎榛也沒有反駁，沒什麽心情地夾了塊魚放進自己嘴裏。

顧霖夜洗了手後，坐到他身旁，跟他一起用餐。

見黎榛一直夾那道魚，以為很好吃，便也跟着夾了一筷子，結果放進嘴裏，酸得他臉都變形了。

“這麽酸？”

“啊？”黎榛一愣。

酸嗎？他不覺得啊，味道剛剛好。

“廚師怎麽做的。”

黎榛咬了咬筷子，“我自己做的。”

因為嫌廚師做的口味太過清淡，吃着沒什麽食欲，黎榛就自己跑去燒了這道魚，放了很多酸檸檬在裏面，他這才吃着夠味。

顧霖夜聞言，咳嗽了聲，又去夾了一塊，強迫自己吃完後，誇了句：“嗯，味道不錯。”

全然忘了剛才那個說酸的人是誰。

黎榛笑了笑，低落的情緒因為顧霖夜的緣故才稍微好轉了些。

“還沒告訴我，今天誰惹你不高興了？”

黎榛搖搖頭，“我沒有不高興。”

見黎榛不願說，顧霖夜沒有強求，反正晚點問問顧叔總能得到答案。

他擡手褥了褥黎榛松軟的頭發，說道：“下周過生日，想去哪裏玩？”

“生日？”黎榛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誰的生日？

他睜着一雙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顧霖夜，“你要過生日了嗎？”

顧霖夜一愣，“傻瓜，當然是你的生日，十九歲的生日，你忘了？”

“啊……”

他還真忘了。

又或者說不是忘了，而是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過。

因為他的出生昭示着不詳與厄運，所以從來沒有人為他慶祝過生日，他們只會不斷地提醒他，在他生日這天，他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他就不該被生下來。

黎榛低垂着腦袋，眼眶有些泛紅。

自從來了顧家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可這會兒顧霖夜跟他說要為他慶祝生日，他還是不争氣地紅了鼻子。

過去的十八年，每到這一天，黎家都會為黎漾舉辦一個熱鬧的生日會。

生日會上有大大的蛋糕，有為壽星慶祝生日的朋友，有歡樂的生日歌，最重要的是有爸爸的祝福。

黎榛記得自己有一年闖進了這個生日會，忍不住偷了一口蛋糕吃，結果被黎樹平發現，打了個半死。

自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期待過生日了。

顧霖夜在他耳旁道：“我幫你舉辦個生日會，怎麽樣？”

黎榛聞言，猛地擡頭，用那雙紅通通的眼睛看着顧霖夜，搖了搖頭。

“我不想要生日會。”

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不要那種虛僞的生日宴會。

“不要就不要，哭什麽。”顧霖夜見不得黎榛哭，心疼地用手幫他擦了擦眼淚，道：“你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都可以嗎？”黎榛覺得自己有點貪心，他眨了眨眼睛，緩緩開口道：“我想要你……”

顧霖夜呼吸一窒，剛想說随時都可以把自己送給你，黎榛就又接着說道：“我想要你陪我去滑雪。”

話落，顧霖夜略微有些失落。

原來只是滑雪啊，還以為小家夥突然開竅了。

“好，生日那天我陪你去滑雪。”

黎榛一聽，頓時笑得開心。

因為是在下雪天出生的，黎榛一直很喜歡雪。以前在黎家時，經常會看見黎樹平帶着黎漾出去滑雪，他羨慕不已。

總覺得在雪上翺翔的感覺很棒，那是一種不屬于他的自由。

……

吃過飯後，嗜睡的黎榛開始犯了困，本來還想再看會兒書的，實在撐不下去，便早早地去睡下了，顧霖夜叫來顧叔問道：“今天出什麽事了？”

他能感覺今天黎榛的情緒一直不高。

顧叔回道：“今天夫人來過了。”

“哦？”顧霖夜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