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天女
天女
兩人在此等到天黑,松夜明趁着夜色摸進了天女的寝宮。門外有守衛,但都被她輕松制服。
兩人悄無聲息地混進了宮裏,一直來到天女的帳前。
帳子裏有一個人影。
松夜明打算先用定身術定住她,可是,法術剛使出去,帳子裏的人就不見了。
同時,一聲輕微的劍出鞘的聲音傳入耳朵。
松夜明心裏一動,周身豎起結界。
下一瞬,一股強大的力量立刻擊打在她的結界之上。
“好大的膽子,你是誰,敢闖本王的寝宮?”
一個輕巧的身影自半空緩緩落下。
天女一襲鵝黃紗衣,娥眉輕蹙,面貌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模樣。
松夜明回身就是一擊。
她可不管對方是什麽法力高強的對手,只要先下手就總能占到先機。
天女一轉身躲過這一招。
空中有千萬只蠍尾峰沖松夜明飛來。
這些妖一接觸到結界,身上就出現金燦燦的粘液,粘液逐漸融化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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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夜明手中飛快結印,一股金光自她身上爆發出來,淨化術所到之處,所有的妖蜂都化為塵埃。
天女尖叫起來,連連後退。
但松夜明不打算給她機會逃跑,她緊随而上。
天女身上升起厚厚的屏障,但一股被灼燒的氣息仍然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天女十分艱難地抵抗着她的淨化之術,臉色越來越糟。
“是誰派你來殺我的?有本事就說出名號!”天女說。
松夜明不打算與她廢話,既然她看起來這麽不堪一擊,幹脆就直接殺死她,也免除了俞珞珈的後患。
她加大了靈力。
淨化術不僅有淨化的功用,被它沾上的妖魔鬼怪還會感覺身體如同陷入流沙之中,無法動彈。
天女身上有輕煙冒出,結界開始融化。
看來她雖有一國之王的名號,但到底只是個法力不高的小妖,在這個世界或許能稱王稱霸,面對着她就不值一提了。
松夜明漸漸逼近。
忽然,天女尖叫一聲,身體周圍爆發出一陣銀色光芒,像一顆火球一般撞開了宮殿的頂部飛了出去。
松夜明緊随而上,卻看見這顆銀色的火球一路飛出宮殿,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姍姍來遲的王宮護衛們瞧見了最後這一幕,又看了看懸立半空的松夜明。
解除到月光的淨化術威力大增,最先一排的護衛瞬間就在淨化術的光芒之中化為灰燼。
後面趕來的人一看,有的抱頭逃竄,有的嘗試施展法術自救。
一個看起來資格很高的大臣站了出來,沖着松夜明大喊:“這位仙長,請住手!”
松夜明想将這些人全滅了,也好讓孟魇來接手此地,于是沒有理會他的話。
“仙長法力無邊,趕走了我國女王,請仙長施恩,饒我們一命!我們一定謹遵你的命令,聽候差遣!”
這倒是她未曾設想過的局面。
松夜明收了法術,“你說的是真的?”
“我是一國的宰相,此事自然當真。”大臣說。
雖然孟魇的本意是想自保,但現在這個局面他必定很滿意。
松夜明應了下來,“那好,我就饒了你們,你們都要聽我的命令。”
“一定,一定!”
沒想到,松夜明就這樣輕輕松松入主了王宮。
王宮衆人聽說女王被她打跑了,紛紛前來拜見新王。孟魇說的沒錯,這些人只是尊奉最強者為王,根本不在乎誰是王者。
她讓沉阖回去給孟魇複命,讓他即日前來接手此國的事務。本來只是為了給天女找麻煩,讓她不能去挑釁孟魇,現在倒是完全扭轉了局面。
===
天女自王宮傷重離開後,一路逃到碧海附近。她落在一片樹林之中,幾乎無法辨別周圍的景象。
一股強大的靈力逐漸靠近,她警惕地擡起頭,卻已無法豎起結界自保。
“不用怕。”對方說,“我不是來殺你的。”
“你是誰?”天女問。
“你可以叫我靈素真人,我來,是有一條明路要指給你。”
明路?
她只知道這些修靈力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人。
“你能有什麽明路?”天女的視線稍微清晰了一些,看見眼前站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在前面的是一個相貌嚴肅的女人,她雖然穿着普通的絹絲罩袍,但也掩蓋不住她身上的仙人氣質。
後方的是一個俊朗的男人,他一身玄衣,目光沉沉,看着她的樣子好像想把她的心給挖一個洞。
“我自然是想讓你重新奪回你的王宮。”靈素真人道,“知道把你打傷的人是誰嗎?”
“難道你知道?”天女疑惑。
“她是我要追捕的人,名叫松夜明。如果你能幫助我抓住此人,我可以保證,你的王國還将屬于你。”靈素真人道。
夜風吹過,樹海浪濤之聲在黑夜中顯得尤為壯闊。
天女皺起眉頭,“我憑什麽相信你?她這麽強大,我根本打不過她。”
靈素真人手上忽然聚起一團光,銀光璀璨,如同一顆混圓的銀球,顯然這是一顆包含靈力的靈丹。
“我可以借你四分靈力,有了這些,你應當足以與她抗衡。我不需要你多做什麽,只要将她打敗之後将她交給我,王國就是你的。”靈素真人道。
天女看着她手上的靈力,一時驚訝,“你有這等實力又何必借助我的手?”
“我有我的原因,你只需說願不願意。”靈素真人道。
天女猶疑地瞧着她。這一晚上她見了兩個靈力超強的人,實在讓她有些難以消化。
不過,如果這個靈素真人真的将這些力量借給她,她或許能夠打敗那個莫名其妙闖過來的松夜明。只憑她自己,恐怕短時間內都無法将王國搶回,靈素真人既然對她的王國不感興趣,那借一借她的力量也無妨。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賭一把又怎麽能奪回王國?
“好,”天女說,“成交。”
下一瞬,靈素真人手上的光就飛到了她的身上。
天女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裏有一股清涼之感湧過,身體瞬間變得輕盈起來,方才受的傷也在這一瞬間完全愈合。她想立刻殺回去,但靈素真人制止了她。
“不急。”靈素真人說,“再等一等,我有一個計劃。待我說可以行動了,你再過去。”
天女按照她的吩咐暫時去宅子中休息。
靈素真人看她關上房門後,對身後的墨珩說:“你在這裏看好她,別讓她跑了。”
“是。”
靈素真人淩空離去。
這三個月來,墨珩一直都在悄悄跟着松夜明,看見她處理了許多妖的事務,但是他謹慎地沒有被她發現。
一個月前,靈素真人從清雲世到來,帶來了一個消息。
金鼎真人将在這個月裏過來。
也就是三天後。
她此次帶來了仙門各派的幫手,誓要将松夜明繩之以法。他無法違背命令,只能等候,并在靈素真人身邊聽候調遣。
墨珩看着天生一輪孤月。他知道此戰在所難免,但他卻不希望松夜明與仙門衆人對戰。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這一次她會輸。
他不希望她輸,輸就等于死。
他不想她死。
墨珩早已想通了這一點,對自己立場的叛變并不感到驚訝,只是他就算有這個想法卻也無法改變什麽。
在所有人之中,他是力量最弱的,他能改變什麽呢?
松夜明不會需要他這樣的弱者來幫助她。
墨珩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來。
天女是靈素真人找來的幫手,但她沒有讓他知道她的計劃。若他推測得沒錯,靈素真人應該是想讓天女去分散松夜明的注意。以天女的能力要想擊敗松夜明自然是癡心妄想,但若有這個替死鬼幫他們一把,他們就能出其不意制服松夜明。
墨珩沖宅子裏看了一眼。
這個替死鬼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棋子,時候一到,她就得走向自己的死亡。
松夜明若要對抗他們,自然也會去找更強大的人幫忙。
例如那個疏禹國的國王,孟魇。
孟魇的力量遠在他之上,她會與他交好是自然的。
自從十天前他看着她被孟魇的人帶進了宮,他的心裏就十分焦急,可是後來通過水晶球,他發現他們竟然在宮裏日日笙歌,他焦急的心又轉為了另一種焦灼。
墨珩讨厭這個在她身邊的年輕人。
即使這個人是王,即使這個人力量更高,他依然想要将他從她身邊趕走。
墨珩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有怎樣的過往,但聽他們的對話,這個人似乎曾經對她有恩。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能容忍他留在她身邊。
松夜明此番若是遭遇襲擊,想來這個人會鼎力相助,而他卻只能站在一旁與她為敵。
想到此處,墨珩攥緊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大腿,疼痛讓他有瞬間的清醒。
可是,他依然無能為力。
他們注定了是敵人。
她絕對不可能是他的。
墨珩站起來,他已經無法忍受這些想法。他走到宅子後頭的小溪裏掬了一捧涼水狠狠洗了洗臉。
這座宅子是靈素真人租來暫做落腳之處的,她不喜歡與閑雜人等一起混居在客棧,于是花了大價錢租下了這間宅子。
墨珩想起之前松夜明解決的傀儡師的案子,其實那是他裏她最近的一次。
天意巧合,他與那個名叫岳殷的女子意外相識,她與一個姓方的道士合作要将岳青扳倒。他沒有阻攔他們的複仇計劃,甚至給他們提供了一些信息。當他得知松夜明在追查此事時,他有一點驚慌但又有一點高興,因為他們終于又能有一點交集。
因為他幫助了岳殷,她在離去前留給了他一個空白的偶人作為謝禮。他只要将符紙貼在偶人的臉上,再默念咒語,這個偶人就會變成他想要的面貌。她還教給了他一種移魂之法,這樣她就能在這個偶人中随心注入靈魂。
魔界将這個偶人藏在了一個客棧裏,每到一個地方都委托人跟着送過來。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這個偶人或許在最後能派上用場。
此時,天空之上有一顆流星劃過。
墨珩看着這顆隕落的星星,心情如它一般漸漸沉入谷底。
三天後,金鼎真人攜衆人到來。
墨珩作為她派來的探子,自然要向衆人介紹此地的情況,并将松夜明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金鼎真人對靈素真人的計劃似乎十分贊同,沒有多作修改,只讓其他人到時候與她們一同前去。
“松夜明堕入魔道是我教導無方,望各位能将她交由我親自處理,如此也算一全我與她的師徒情分。”連玉秋說得懇切有情,眼中含淚,聽的人莫不被她的愛徒之心感動。
墨珩站在後排,心裏突然有無名火起。
松夜明堕入魔道正是因為她,她居然還能大言不慚地說什麽師徒情分?!
這些日子裏,墨珩悄悄聽到了松夜明的不少心聲,漸漸拼湊出她當年經歷過的事情。
原來,松夜明在仙魔大戰前一直都是照月宮的高徒,是衆人眼中的驕傲,但她的一切舉動在這位師父眼裏都被視為正常,無論她做什麽都無法獲得更多的垂青。
仙魔大戰中,松夜明替她擋了一劍,自己卻被重霄抓走。連玉秋并沒有去救她。後來松夜明憑着自己的實力回來了,卻因為修習了魔道之術而被她當做魔頭打殺。連玉秋對松夜明從無真正的感情,她的心只在自己身上,一切的功勞都只是為了給她的名聲錦上添花。
墨珩看着連玉秋這副假扮師徒情深的模樣,攥緊了拳頭。可憐松夜明從前那麽相信、尊敬、愛戴她。若不是因為她是掌門,他真想上去給她一拳。
“墨珩。”
金鼎真人的這一聲忽然将他從憤怒中喚醒。
“此次圍剿事關重大,你在松夜明身邊待得最久,對她也十分了解,本該讓你上場助陣,但你法力尚淺,若前去恐怕會有誤傷的可能。從今日起你就留在此地,不得外出,當天你也不必前來,若有什麽變故,我會再通知你,你聽明白了麽?”金鼎真人說。
墨珩聽完這番話,腦子裏轉了一轉,才終于明白她在說什麽。
這分明是擔心他會給松夜明通風報信!
他這些日子雖然一直擔心松夜明,但他從未真的想過背叛仙門。
掌門的這番話仿佛在他的心上狠狠刺了一刀。
墨珩強忍着憤怒,道:“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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