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苦戰

苦戰

孟魇是在三日後到達的。

松夜明開了宮門迎接他的到來。

孟魇看着她一身海棠華服，頭戴金絲鳳冠，容貌比從前更顯豔麗，不由露出笑容。

“松小姐此行當真是收獲匪淺。”

“哪裏的話，不過是幫你，誰想到這個天女也不過如此。”松夜明說。

兩人來到王宮大殿之內，松夜明請他在此處接任國王之位。國中大臣雖然有所不滿，但到底還是聽從了這個命令。

“這個國家有了你的照拂，以後必定會更加興盛。”松夜明說，“南邊與東邊從此合一，對這兩邊的民衆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誰說南邊與東邊從此合一？你們可是把我給忘了！”

一聲透人心魂的聲音從大殿之外傳來。

松夜明與孟魇走出去，看見半空之上站立着紅衣翩翩的天女。

“松夜明，不要以為你已經打敗了我，這個國家還是我的！”天女說罷，手中突然爆發無數銳利銀光。

松夜明一瞧，知道這是靈力與法術相合形成的利刃，立刻升起結界将衆人擋在身後。

大臣們見事态不好，紛紛從後面溜了。孟魇站在一旁，手一揮，三道玄青的長刀頓時幻化身前，再一揮，三把刀立刻刺向天女。

天女手中捏訣，無數道閃電化作游蛇纏住三把長刀，瞬間将其扭轉、消磨成齑粉。

松夜明見她靈力大漲，心裏有所疑惑，也飛上半空，手中結印，瞬間，金光自她身上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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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這個淨化之術現在已經對我沒用了！”

天女臉上露出笑容，迎着她的淨化術就沖了上來。

無數蠍尾蜂打頭陣，松夜明的結界立刻被融化出無數的洞來。

怎麽回事？

松夜明驚疑。

淨化術對所有的妖都有作用，只因它是以邪氣為食，只要對方身上帶着邪氣就會收到影響。

可是，天女如今絲毫不受幹擾。她分明是妖出身，為何在短短幾天內就像變了一個人？

松夜明未能想明白，天女手中忽然化出一把長弓，對着她放出雷霆萬鈞的一箭。

松夜明轉身以天雷擊碎這支箭，一揮手，無數閃電攜着驚雷朝天女射去。

天女的結界擋住了所有的雷擊。她手中連連放箭，只見空中雷擊翻湧，一時間風雲變色，烏雲蔽日。

孟魇從一旁飛上來，手中放出一朵青色巨蓮。蓮花花瓣分散成片片飛刃，一接觸到天女的結界就将其割裂粉碎。

天女手臂上被利刃劃傷，悶哼一聲，轉身想要遠離，但孟魇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立刻追擊上去。二人持刀劍頓時肉搏起來。

靈力在刀劍間流轉。

宮殿之上，半空中一會電閃雷鳴，一會風雨飄飄。

兩人身法極快，半空中只見一紅一青兩個影子不斷變換。

松夜明看着他們的戰局，天女占了上風，手中捏訣想要上前助陣。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突然劈向孟魇。他此時正與天女顫抖，無法分身自保。松夜明一瞧，不及多想，上前一個風刃劈開了雷電。

然而，電光閃爍間，她忽然覺得自己身上一麻，仿佛有無數根針在戳刺她的血肉。

心頭閃過一絲不妙之感。

松夜明拼着一口氣反手一劍從孟魇身後刺向天女。天女本與孟魇纏鬥，這一劍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她的心髒。

天女睜大了眼睛，一股紅霧自她胸前噴湧而出。

孟魇轉身又是一刀，将她的身體劈成兩半。

天女的身體化為紅色的塵埃，轉眼間消散在獵獵狂風之中。

孟魇轉身接住下墜的松夜明，同時兩人都看見了天空中的場景。

不知何時，宮殿之上已懸立着十幾位仙氣飄飄的真人。

為首的金鼎真人一身玉色長袍，身前一方玉盒驟然展開。

天空飄下潇潇暮雨，半邊天空顯現出血色殘陽，半邊天空呈現出驕陽萬裏。

一道銀光自玉盒中射出，霎時間射向兩人。

松夜明張開結界，同時對孟魇說：“快走。”

孟魇看了她一眼，放開她，撐開結界從後方逃走。

松夜明感覺到滾滾靈力呈排山倒海之勢朝自己湧來，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勞動諸位真人駕臨，松夜明好大的面子。”

“夜明，還不束手就擒！”連玉秋在半空道，“若是你改邪歸正，或許還能求得衆真人的原諒！”

“原諒？！”松夜明冷笑一聲，“當初是你将我逼入絕境，是你讓我走投無路落入魔道，為何今日又要我來求你們的原諒？要說原諒，也該是你們來求我！”

“放肆！”連玉秋道，“金鼎真人，讓我下去将她捉來。”

“不妨。”金鼎真人說，“松夜明，這個法器你可認得？”

松夜明看向她。

這個法器她當然認得，金光門的鎮山之寶五祥妙玉寶境，吸收了千年靈力，以千衡玉打造，內含十二種變化，妖魔受其光照耀将化作虛無，仙困在其中将耗盡靈力。它是靈是寶亦是無上恐怖的刑具，這就是金鼎真人引以為豪的法器。

“單憑這個你們就想制服我？”松夜明今日已做好了拼死一戰的準備，“你們真是小瞧了我。難道你們忘了，我看過開元仙人留下的秘籍，區區法器能奈我何？！”

她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語，強大的靈力如一股海浪從她的身上奔湧出來。

五祥妙玉寶境發出的靈光竟被她壓制，半邊紅霞化作漆黑的夜空，另外半邊的驕陽亦被烏雲遮蔽。

潇潇暮雨轉為陣陣冬雪，地上頃刻間已積起寸餘的白雪。

這正是她習得的一項秘法，引冬。

開啓這項法術，天地都将與之呼應，所有的靈力都将流入施法者的體內，是一種以萬物作祭的高強法術。

松夜明積起重重靈力，手上印結一變，仙門衆人的身後霎時變成一片虛無。雙手一翻一合，仙門衆人頓時被吸向虛空之境。

然而，他們都是修仙者中的佼佼者，這一招并沒有立刻将他們吸入虛空之中。

衆人撐開結界。一時之間，雙方僵持起來。

“逆徒！還不住手！”連玉秋喝道。

數道攜帶高深靈力的法術從不同的真人手中發出。松夜明向後高高躍起，手上法術結印加快，她的瞳孔變成了金色。

“我看你來此過得亦不好，何不随我們回去？交代了所有罪孽，我們還能讓你平靜度過餘生。”金鼎真人說。

“罪孽？”松夜明笑了，“你們不過是想要那本《焚靈》吧？”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的真人們眼中都閃過一絲亮光。

“上古至寶，豈是你能獨有的？交出來，我們可以饒你一命！”靈素真人在後頭道。

她掌中化出一條巨龍，巨龍攜帶千鈞之力朝松夜明撲去。

仙道之人所化之形萬變不離其宗，不過都是靈力衍生之物。

松夜明掌中飛出無數道風刃，由于靈力比從前更盛，風刃亦比往常劇烈強大許多。

巨龍左閃右避，一不小心被劈中一下，轉眼間，一條巨龍就被砍成了十七八段。

靈素真人的真龍訣是她的得意之作，就這樣被松夜明破了，真人頓時氣得柳眉倒豎，便要上前來與她對決，但金鼎真人攔住她。

松夜明左手做了一個收的動作，展開在後的虛空頓時朝他們收攏。

誰知，金鼎真人像是有所預料，此時忽然收回前方的五祥妙玉寶境，将其化成一把玉刀，一劍劈向身後的虛空之境。

一瞬間，虛空之境現出一道裂痕。它裂開兩半，化為兩股輕煙消失了。

松夜明心頭一沉。

虛空之境是她好不容易才煉化的獨有法門，就這樣被砍碎，倒是浪費她無數心血和靈力。

仙門衆人一擁而上，紛紛用自己的獨門法術來對付她。

松夜明一人難敵衆手，結界所能守護的範圍越來越小。她瞅準一個空子沖出了包圍。金鼎真人緊追而來。

松夜明在空中散出大片迷霧。這一招經過她的改良，比她教墨珩時還要更加渾厚。

空中霎時布滿紫色的煙塵。

松夜明決定先跑再說。

然而，就在她瞅準方向想要離開時，突然前方出現一團黑色的迷霧。她跑得快，這個東西出現得急，她一個不注意就一頭撞了進去。

頓時，松夜明覺得自己好像撞進了一潭冰水中，靈力瞬間全部消失。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落下去。

忽然，有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眼前。

松夜明還未看清楚，就感覺到有人攬住了她的身體，将她護在了身前。

一股熟悉的氣息湧入鼻腔。

松夜明驀然擡頭，看見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他的臉清瘦了許多，顯得越發骨骼分明。本來精明明亮的雙眼此刻已盛滿憂愁與沉重。愛笑的雙唇此時緊緊抿住，難得顯出正經。

墨珩看着前方，雙眉緊蹙。

“你怎麽來了？”松夜明不由自主問，目光垂下，“你不是說我是魔頭麽？”

“就算你是魔頭，我也得來。”

“為什麽？”松夜明看着他的臉。

墨珩的喉嚨動了動，卻沒有說話，目光看着前方，似乎不願與她的目光相觸。

片刻後，他才道：“因為你是我的師父。”

松夜明提起來的心又落了下去，失落感湧上心頭。

兩人在烈烈寒風中，快速墜向無邊的寂靜曠野。

底下是一望無際的荒原，青黑色的石頭布滿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