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鮮花滿樓

鮮花滿樓

上官飛燕站在百花樓前，不知道該做什麽，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上官飛燕，其他的，便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連自己為何身在此處也是不知。百花樓前鮮花滿樓，木質的階梯上擺滿了一盆一盆的鮮花，風中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她是應該進去呢？還是她剛剛從裏面出來？

上官飛燕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麽，她好像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清醒過來的時候，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只是呆呆地伫立此處，腦中一片空蕩，正當她思考自己究竟是誰的時候，潛意識裏就冒出了上官飛燕這個名字，應該是屬于她的吧。

正是黃昏時分，夕陽照得人非常舒服，暮風柔軟而溫和。這似乎是一個适合泡一壺茶和老友閑聊的時刻，亦或者是獨自坐在窗前賞花聞香的時刻。

“這下看你往哪裏跑！”

上官飛燕回過頭，就看到不遠處一個提着柄刀的男子向她跑來，他身材高大，眼露兇光，目标直指站在百花樓前的她。難道她是在躲避仇家的追趕麽？

來不及多想，上官飛燕跑上了階梯，進入了百花樓，門并沒有關，這也代表着裏面一定有人，而能做到白天也敞開家門的人，武功定然不若，就算只是遮掩一會，應該也會給她逃脫的機會了。

花滿樓很喜歡坐在窗前，映着夕陽輕撫嬌羞的花瓣，它們就像是他的情人一樣，陪着他度過每一個有陽光的日子。今天亦是如此，百花樓裏很平靜，他享受着這份平靜，直到被飛奔上樓的上官飛燕打破。

上官飛燕見到原本坐在窗前的男子轉過身來，也便停下了腳步，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暈染出一片柔和的金光，他看起來很年輕，眉眼間帶着一股溫柔，上官飛燕喘着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姑娘莫非是出了什麽事情？”

花滿樓聞到上官飛燕身上的花香，又聽到她的腳步聲，猜得到是一個女孩子。他的态度很溫和，語氣中還夾雜着一份關心，似乎他們本就是好友，而不是初次見面的路人。

“我……後面有人追殺我，我可不可以在這裏躲一躲，你看到他就說我從窗口逃掉了。”

上官飛燕只想到了這一個逃脫的法子，她不知道面前的男子武功如何，若只是一介書生，自己又怎能拖累了他？

“當然能，不過你不需要找地方躲，只要到了這裏，你就是安全的了。”

上官飛燕趁着這個時間四處張望着，想找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花滿樓笑着制止了她，看着他臉上自信又溫和的笑容，上官飛燕不知道為什麽心定了下來，明明只是初次見面，但是面前的男子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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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刀男子上來的時候，就見上官飛燕站在花滿樓的身後，神色平靜，沒有半分害怕的樣子。他愣了愣，但還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高聲大喝：“這下子我看你往哪兒跑！”

“她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就不需要再跑了。”

花滿樓擋在飛燕的身前，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號稱“花刀太歲”的崔一洞冷笑了一下，挺起胸膛便走到了花滿樓的身前，大刀泛着冷光，似乎花滿樓不讓開的話，崔一洞就會在他的身上開一個洞。

“給我讓開，今天不殺了這女人我難解心頭之恨！”

崔一洞見花滿樓仍然微笑着擋在飛燕的面前，反手抖了個刀花就向花滿樓的胸膛刺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只見花滿樓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夾，崔一洞的刀就像是在他的手指間落地生根了一般，讓崔一洞無論如何都拔不出刀來。

上官飛燕看着面前這一幕，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算是她什麽記憶也沒有，也知道這功夫非常高深，單用兩根手指就能夾住對方的武器，會這種功夫的人天下應該沒有幾個吧。

崔一洞的額上冒起了汗，他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花滿樓，也知道花滿樓功夫很深，但是沒想到這靈犀一指的功夫果真如此厲害，竟讓他的刀絲毫不能動彈。

“這柄刀你若是肯留下，我一定幫你好好照看，他日你來取，我這裏的大門随時敞開。”

花滿樓仍是微笑着，若是沒有看到他剛才的動作，任誰都覺得他就像是一個文弱書生一般斯文而秀氣，江湖和他，殺戮和他，似乎根本無法聯系起來。

等到上官飛燕回過神來的時候，崔一洞已經飛奔下樓了，那速度真像是有人在後面拿火燒着他。上官飛燕咬了咬唇，忽然有點想要追上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剛才離開的男子應該是認識她的，說不定能告訴她一些事情，不過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追過去說不定就被他的大刀給砍了。

“姑娘可是吓到了？我說會護你安全，自然說到做到。”

花滿樓轉過身來，聽着周圍細微的聲響，知道飛燕仍舊站在他身後沒有動，倒是覺得有些奇怪。能惹上這樣的男人，這姑娘自然也是會些武功的，但是聽她的呼吸，卻是一片混亂。

“你剛才的功夫好厲害，要不是有你，說不定我就死在他的刀下了。”

上官飛燕看到兩人之間如此近的距離，不自然地向後退了一退，而這個小動作也讓花滿樓放下了一些戒心。若是有意接近他的人，又豈會不抓住機會上前？聽她的聲音應該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清脆又帶着夜莺般美好空靈的聲音，花滿樓覺得她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的直覺，若是陸小鳳在這裏，倒是可以驗證一下是否如此了。

“不是我功夫好，而是他功夫太差。對了，姑娘為什麽會被他追殺？”

看着花滿樓帶着擔憂的表情，上官飛燕咬了咬唇，不知道如實回答他會不會相信：“我說了你或許不相信，我好像是受了刺激失去了記憶，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站在樓下了，看到他拿着刀追我，我就只好跑上來了……是不是聽上去很假？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上官飛燕此時有些懊惱，這種話說出去一般不會有人相信的吧，不過出乎她預料的是，花滿樓點了點頭，笑容比剛才更深了：“我相信你，你本可以編出一些其他更容易讓人相信的理由來，不是麽？我喜歡說實話的人。”

花滿樓這話讓飛燕的氣息亂了一些，她走到窗邊呼吸了下新鮮空氣，才安撫了胸中的忐忑不安。花香襲人，暮色漸沉，屋子裏已經暗了下來，有些看不真切，她忽然想到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可以的話，她想以後可以有機會報答他。

“我是上官飛燕，今天真的很感謝公子救命之恩，我可以知道恩人叫什麽名字嗎？”

上官飛燕的話脫口而出，倒是少了幾分女兒家的羞澀，花滿樓在桌邊坐下，望着上官飛燕的臉淡淡開口：“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叫我恩人的，在下花滿樓。”

花滿樓，鮮花滿樓。飛燕在心中呢喃了一下這個名字，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這也讓飛燕猜測着，這個名字，她應該是聽說過的。

“上官姑娘若是不嫌棄和我這個粗人待在一個屋子裏，倒是可以先在這百花樓住下，如果方便的話，可否讓我把個脈？”

飛燕正在想她接下去該怎麽辦，便被花滿樓的話給吓到了，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為一個陌生人做到如此的地步，伸出右手，飛燕在花滿樓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倒是有些奇怪他怎麽還不點燈。

右手的手腕被花滿樓的手輕輕搭上，飛燕看着他的手若有所思，花滿樓的手保養地很好，骨節分明沒有絲毫贅肉，指甲也修理地很幹淨，而飛燕此時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手，白皙柔嫩，只在虎口和食指的關節處有一些薄繭，看來自己平時也很注意保養皮膚，而且習武。

“上官姑娘的內功并不弱，應該可說是上乘，只是你如今體內氣息紊亂，似乎是找不到收斂之法，是不是也不記得如何施展功力了？”

花滿樓此時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想，倒是有些擔心起飛燕來，這樣一個失憶了的女孩子，又有仇家追殺，他倒真是不放心她獨自離開了。

“嗯，我什麽都不記得。你就直接叫我飛燕吧，我們是不是應該點燈了？天都黑了。”

上官姑娘上官姑娘的她聽着好拗口，她突然很想聽花滿樓叫她飛燕，只是花滿樓接下來說的話又讓她詫異不已，她甚至覺得今天這短短半個時辰自己已經被花滿樓吓到了無數次。

“抱歉，我忘記有客人在這裏了，一個人的時候，我并不需要點燈。”

花滿樓笑了笑，他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尴尬之意，在飛燕還沒有問“你為什麽不需要點燈”的時候，他就已經把答案說了出來：“飛燕，我是個瞎子，晚上也不需要點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