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馬蹄鐵

馬蹄鐵

文襄大陸唯有兩個國家，分別為歷國與東國。

歷國居于大陸之南，東國居于大陸之北。

和親隊伍自明江城出發，總體路線是自南往北走。

長途跋涉無疑是十分累人的，在出行十日後，随行的侍從臉上身上都掩不住疲倦。

“公主，等一會兒我們需要在下一個城鎮歇一晚。”紅薔将水倒進杯裏，遞給明淵，順便說出剛剛聽到的消息。

“嗯，好。”明淵接過杯子，小抿了一口。

“聽說之所以會在下一個鎮留一晚，是因為運送物什的馬匹裏邊，有一匹馬走不了了。”紅薔見明淵只喝了一點，百無聊賴地有一下沒一下點着桌面，就将自己剛剛聽到的，可能引起她興趣的事情說了出來。

“哦？那匹馬怎麽了？”明淵擡眸定睛看着她，問道。

“好像聽說是因為馬走路走多了，馬蹄磨損嚴重，馬的腿疼，就走不了了。如果這個馬一直好不了的話，可能就會被人殺了吃了。”紅薔見她詢問，立刻将自己聽到的東西如倒瓜子般全倒出來。

隊伍距離下一個鎮的距離并不遠，很快他們就到了驿站，作休息調整。

明淵見紅薔她們将物品置放好後，道：“紅薔，你陪我出去一趟。”

驿站馬廄。

明淵和紅薔剛進去，就見到有幾人手指着馬搖了搖頭，歷國小吏王冬見狀，嘆息了一聲，轉身令人另聘幾匹馬來運貨。

“如何？這馬不能治了嗎？”明淵上前問道。

王冬幾人聞言詫異回頭，見是柔安公主前來，王冬不敢敷衍，言明馬匹救助情況，表示此種情形都在意料之內，讓公主不必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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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馬匹都是這樣嗎？一旦腳受傷了，就不能要了？”明淵追問道。

王冬予以肯定的答複：“對于馬而言，能否護好它們的蹄子是提升馬匹使用年限的關鍵。為此，我們專門定制了特定的皮套，半懸持系繞在其四肢和蹄子上，以求其能後使得馬蹄的磨損少一點。然而，這種方法并不牢固，而且使用時間還短，系得稍微緊一些，蹄踵還容易腫脹。如今它的肢蹄已經受損了，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不僅如此，還有幾匹馬的蹄子也遭受到了嚴重的磨損，唉。”

明淵順着他的眼光看去，發現馬廄裏确實有馬的蹄子尖尖比其他馬的蹄子尖尖更短一些。

“那既然如此專門定制的皮套無用，為何不直接在馬蹄上想法子呢？”明淵略微蹲下身子查看了具體情況，開口問道。

“什麽？”王冬等人略微一怔。

“我是說，如果用皮套也如此麻煩的話，為何不直接在蹄子這裏弄上一種不會掉落的物品呢？比如，将鐵片制成圓的馬蹄形，分兩股釘在馬蹄上，蹄釘象蓮實形，頭尖尾大，各蹄八個。有了馬蹄鐵的保護，馬蹄就不會那麽容易磨損了。”明淵望着衆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冬作為一個具有豐富經驗的牧馬官，并不愚鈍，聽了明淵的話後，若有所思，嘴中喃喃道：“對啊對啊，可以這樣做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他驚喜中帶着贊嘆的目光看了公主一眼，吩咐旁人依明淵所言去做，在剩下的途中，馬蹄磨損現象果然大大減少。

此技法傳出後，知道是柔安公主提出來的人看向明淵的目光都不由變了一變。

馬車晃晃悠悠載着明淵進入東國邊境。

經過層層嚴格審查後，和親車隊的随隊侍衛都被留在了東國邊境外，只餘十數人留下。

“諸位，請回吧。”東國校尉魏期漫不經心将将地抱了拳，就放了下來。那副輕慢的态度，使得歷國護衛隊隊長內心不由湧上股氣，但對方精良的盔甲讓他敢怒不敢言。最後，他只能恨恨地看了魏期一眼，扭頭大聲對下屬喊道：“走！”

明淵坐在車裏，默默地聽着歷國隊伍馬蹄聲逐漸遠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公主，他們走了。”紅薔偷偷掀開簾子，不舍注視着護衛們遠去的背影，聲音中帶着彷徨。

“你如果想要回去，我可以讓人一起送你回去。”明淵看着紅薔眼裏的不舍，冷靜地說。

紅薔驚愕回頭，自家公主眼裏的冷漠讓她內心不由一驚。

“不是的公主，紅薔沒有這個意思。”紅薔原本跪坐時直着的腰瞬間彎了下去，告罪道。

“你不用緊張，我是認真的。”明淵對于紅薔的誠惶誠恐不以為意，古代就是這樣，大部分下位者面對上位者的态度總是謙卑的，她不想去計較這些。“故土難離，沒什麽不能理解的。”說着，她準備起身。

紅薔眼尖的注意到公主的動作，知道她是認真的，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公主且慢。”

她深深吸口氣，擡起頭，雙眼認真看着明淵說：“不用了，多謝公主的好意。不過，紅薔不需要回去。紅薔雖說還有親人在世，但終究緣淺，入宮後基本沒有來往。在宮中多年位卑職賤，無甚好友。說來也不怕公主笑話，紅薔在宮中多年，也就是來到公主身邊以後，才開始知道吃飽飯是什麽滋味。臣不想回去，剛剛的不舍與難過，也是因為在歷國生活多年才有的。其他原本服侍公主的姐姐都找人留在了歷國。臣不會，臣願意跟在公主身邊，無論公主去哪裏，臣亦往矣。”

語罷，叩首。

紅薔堅定的語氣，成功打動了明淵那客游離在外的心。

此刻的她，才開始認真端詳審視眼前這位侍女。

圓圓的臉蛋，彎彎的眉毛，看着就非常有親和力。

身形瘦削，身上的宮裝都比別人小一號，看起來之前吃不飽的話不是騙人的。

明淵餓過肚子，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了。在現代的時候，她哪裏餓過肚子呀，就倒黴穿越到古代，遇到倒黴催的事。

看着眼前這個只比自己這副身體大兩歲的小姑娘，明淵心裏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行，不走就算了。”明淵又坐了回去。

車隊又動起來了。

魏期騎着馬跟在和親公主轎辇旁邊，有些好奇地想透過布簾窺見能弄出馬蹄鐵的公主長什麽樣。

等車馬到了驿站後，看到那位站在車前的身影，他的呼吸不由窒了一息。

這幅容貌，又加上那般巧思，指不定能進君上後宮呢。

君後不可能，但妃子的位子，還是板上釘釘的。

他想。

東國其餘見過明淵的人也如此想到。

于是，色愈恭，禮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