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40
chapter 40
老人走的很痛苦,走的時候那撕心裂肺旳吼叫甚至讓齊免覺得,老人是活生生疼死的。
老人死之前還一直記挂着的齊輝,終究是沒來見老人最後一面。
老人走的那天,天氣晴朗,沒有刮風,沒有下雨,甚至那太陽刺眼的很,晃得齊免的眼睛疼,這樣好的天,他失去了最後一個跟他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醫生已經将所有的儀器全都撤下去了,剩下的護士和易池寒也全都退了出去,現在的齊免需要跟老人說說話,這将是齊免最後一次見到老人的面了。
齊免以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以為自己會哭,但是卻發現到了現在一滴眼淚都下不來了,齊免覺得自己居然能這麽堅強的面對這一切。
“爸,你是個騙子。”齊免坐在老人旁邊很久很久,最後就憋出來這樣一句話。
如果按照以往,老人肯定會伸出手來摸摸他的頭表示安慰,或許還帶着氣勢洶洶的怒瞪着他問他:“我哪裏騙你了?”
但是現在的老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沒有一點反應,齊免的手在顫抖,他伸出手像以前那樣牢牢的握住了老人的手。
齊免晃了晃手,似乎想要讓老人睜眼看看他,這是齊免第一次沖老人撒嬌,卻也是最後一次。
“爸,你說好的要看我找到未來的一半,說過要陪在我的身邊久一點的啊。”齊免的聲音越來越大,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絕望之中:“我不管,我不管,你給我醒來。”
“你憑什麽讓我再一次承受你離開!憑什麽!”齊免指責着病床上安詳的睡着的老人:“你要這樣的話,還不如不找到我,給我留個念想!”
雖然這麽說着,齊免卻又不忍心接着責怪老人,努力的調整完自己的呼吸,他将老人的手放回了純白色的被單裏,拿着旁邊的毛巾擦了擦老人的嘴角。
将最後的一抹血擦幹淨之後,齊免拿起梳子開始梳起老人的頭發,老人的頭發并不多,甚至還有一些禿頂,齊免卻梳的很認真:“爸,對不住,我剛才吼了你了,我只是有些...”
有些什麽?齊免說不出來。
老人愛幹淨,甚至對于自己的儀容儀表非常的在乎,聽老人手下的那個下屬說那是老人一輩子的軍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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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免幫老人穿好他的軍裝,然後靜靜的坐在旁邊,他不知道還要跟老人說些什麽,絮絮叨叨了半天卻還是沒有一句重點。
門被敲響,齊免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将眼淚咽回了自己的肚子裏,這才說了聲:“進來吧。”
易池寒走到了齊免的身邊,就看到了齊免紅紅的眼眶,老人被擡了出去,齊免和易池寒跟在了旁邊,齊免不哭不鬧,就這麽靜靜的看着老人被推進車裏,拉到了火葬場。
等到老人最後變成了那一小盒子骨灰的時候,齊免吸了吸鼻子,沖火化的師傅鞠了一躬,然後抱起老人的骨灰出了門。
老人死之前囑咐過:“齊免啊,我死了之後,不要給我下葬,也不要有什麽葬禮,就把我火化了,撒到可以看見太陽的地方就可以了。”
齊免不能不尊重老人的遺願,老人最後的遺物被是齊免親自打包的,在那裏面齊免又一次看到了那份合同,上面寫着齊萬鈞的所有財産死後全歸齊免。
齊免抱着合同和老人得骨灰,靜靜的坐在易池寒的車後面,齊免沒有哭,就這麽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的易池寒心焦:“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舒服點。”
齊免卻搖了搖頭,易池寒透過後視鏡看着齊免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坐在後面,耷拉着腦袋,平常的易池寒巧言善語,但是他現在卻沒有什麽話可以安慰齊免。
兩個人之間沒了話,易池寒打開了收音機,熟悉的音樂傳了出來。
《雨後的彩虹》。
上次聽這首歌是在從賀斐之家跑出來之後再蕭純的車上聽到的,還是熟悉的女聲,但是這次的心情卻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齊免的精神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的緊繃,這是易池寒最不願意看到的一面,他輕聲的安慰着齊免:“打起精神來齊免,伯父一定不希望他的離開讓你這麽傷心。”
“你說,我死活非要我爸化療,讓他走的并不是那麽的舒服,我是不是很不孝?”齊免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就像是小石子一般,劃過了易池寒的心髒,有些輕微的發疼。
“齊免,每一個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有足夠的事情陪在自己的身邊,甚至希望父母可以陪着一輩子,我也一樣,這件事情我想伯父并沒有怪你,他私心裏估計也希望能多陪你一段時間。”
“騙子。”齊免突然嘀咕了一句:“你和我爸都是騙子。”
齊免有些難受,鼻子有些酸澀:“他騙我會陪在我的身邊當我的英雄,你騙我他不怪我。”
易池寒扶着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實話,齊免,伯父是疼你的,這段時間還看不出來嗎?”
怎麽能看不出來呢?就算是再疼的治療,只要是齊免開了口,老人絕對會配合,每次他看向齊免的眼神都帶着一種奢望,也想要在齊免的身邊多留一段時間。
“雨後根本沒有彩虹。”齊免摸了摸骨灰盒:“都是騙人的。”
齊免一意孤行的說着這些話,易池寒不知道要怎麽搭話,兩個人之間又再次沉寂下去。
回到了店裏,齊免的現狀依舊不是很好,每天就像是失了魂一樣,經常性的會忘記一些事情,他也開始想剛開始的那個蛋糕師一樣,将番茄醬跟草莓醬分不清楚。
易池寒卻縱着齊免,總是不說齊免什麽,即使這樣,他還是覺得齊免應該有一個空間可以将自己心裏面那些個事情發洩出來。
蠢汪開始變得有些懶,但是依舊喜歡粘着齊免,每次吃完貓糧之後就喜歡窩在齊免的腳邊伸個懶腰然後睡覺。
易池寒一合計,老爺子的遺囑還在那裏放着,想着便将正在發呆的齊免拉到了旁邊的桌子:“齊免,我帶你去海邊吧。”
齊免用圍裙擦了擦剛才弄了奶油的手,然後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這幾天齊免的話變得越來越少,易池寒掰着手指頭算過一次,齊免居然一天就說了三句話。
以前他每次給齊免講一些身邊的人鬧出的小笑話的時候,齊免總是會給面子的笑出聲來,但是這一次齊免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會,然後轉身離開,留下他一個人有些尴尬。
海邊很寂靜,大概是因為已經到了晚上的緣故,幾乎沒有人在海邊逗留,齊免輕輕的打開了骨灰盒,海邊的風很大,很快那并不多的骨灰瞬間就吹向了大海。
齊免握着最後一把骨灰,低低的說了句:“爸爸再見。”
老人最後什麽都沒留下,唯一留下的就是二十萬塊錢和一些摯友,他的摯友們為他開了一場追悼會,但是追悼會齊免沒有去,他不想去面對他爸的遺像。
易池寒将齊免的肩膀攬住,沖着大海做着口型:“放心吧,伯父,以後齊免我會幫你好好照顧的!”
齊免沒有看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抱着已經空了的骨灰盒,轉身就要離開,易池寒拉住了齊免:“在這邊坐一會再回去吧,晚上的大海也很好看的。”
齊免看向了易池寒,易池寒的眼睛在海面上燈光的照耀下異常的閃亮,他終于還是坐了下來。
海面上其實晚上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但是那燈光打在海面上,金光閃閃,波浪的聲音因為無法看到海面反而變得更加的清晰,海鷗偶爾的幾聲叫喊,意外的讓人感覺到安靜。
但是齊免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畫面,海浪的聲音反而讓他亂成麻的心情變得更加的複雜,看着齊免明顯安靜不下來的樣子,易池寒就知道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走吧,該回去了,再晚一會要漲潮了。”易池寒沖着齊免伸出了一只手。
眼前的手,手指修長帶着一些因為長時間握筆導致的繭子,齊免伸手握了上去,站了起來:“回吧。”
齊免感覺自己的情緒一直在累積,感覺快要爆炸了,但是卻還是找不到發洩口,齊免的情緒開始更加的激動,偶爾還會因為一些小事發大火。
易池寒不知道要怎麽幫齊免纾解壓力,看着齊免一天天的上火,易池寒有些着急,直到齊免因為老是這樣的情況下胃病犯了之後賀斐之的出現。
齊免的胃病已經稍微緩解了之後,賀斐之就這麽站在了他的面前:“來一份蛋糕。”
那是一張熟悉卻陌生的臉,齊免顯得異常的冷淡:“不是說好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嗎?”
賀斐之沒有像以前那麽好說話,反而像是挑釁的說道:“你有什麽能力阻止我來買一塊蛋糕?”賀斐之滿臉的不屑,就像是回到了他被催眠的那個時候一樣:“再說了,我不過是随口說的一句話,你居然會當真?”
“給我那塊蛋糕,快點的,顧客是上帝知不知道?”賀斐之說的話就像是個小混混一樣,激起了齊免的不滿。
齊免攬住了想要上前揍賀斐之的易池寒,拿了塊蛋糕放到了賀斐之的跟前,賀斐之看了蛋糕好半天,有些嫌棄:“你這做的是什麽蛋糕?這麽難看?”
“愛吃吃,不愛吃滾。”齊免轉身就準備離開,卻沒想到賀斐之拉出了他的胳膊:“怎麽?不就是一個沒什麽感情的父親死了罷了,要不要這樣消極?”
齊免本在掙紮,賀斐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瞬間就愣住了,想起老爺子說那時候他的消息被賀家掩蓋導致找不到他的那件事,整個人怒火頓時就上來了,拿起旁邊前不久用來讓爬山虎往上爬的棍子直接就打了上去。
賀斐之沒有還手,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齊免的面前,仍由齊免一棍子一棍子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賀斐之一聲不吭,只有偶爾幾下打在痛處的時候悶哼的聲音。
齊免把自己到現在為止遇到的所有的慘事包括老爺子的死全都算在了賀斐之的頭上,就算是老爺子是因為得了癌症的事情也怪在了賀斐之的身上。
賀斐之身上的戾氣全都化了,就這樣看着齊免,眼睛裏全都是寵溺,像是找到了發洩口,齊免一邊哭一邊打着賀斐之。
賀斐之是故意的。
易池寒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他并沒有制止這種行為,因為他和賀斐之都看到了齊免的眼淚,那一串串到了現在才流出來的眼淚讓他無法去制止。
齊免哭的最後開始有些喘不上氣來,賀斐之伸出手來,緩緩的抱住了齊免,替齊免順着氣,直到齊免開始變得安靜了下來,然後慢慢的昏了過去。
雖然齊免昏了過去,但是易池寒卻松了一口氣,情緒爆發之後,齊免終于将那根繃緊的神經放松了下來,這是好事。
賀斐之看了易池寒半天,然後打橫将齊免抱了起來,然後鄭重其事的交到了易池寒的手中,松手的時候帶着不舍,就像是剛才他懷裏的那個人重要到全世界都不換一般。
“好好對他,齊輝這兩天沒能吸上毒,我這幾天派人看着了,到時候齊免醒來之後記得告訴他齊輝現在在老爺子的公寓裏。”
賀斐之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準備離開,卻因為疼痛腳步有些踉跄,易池寒看着賀斐之的淩亂的步伐,喊了一句:“喂,你沒事吧。”
賀斐之卻擺了擺手,然後漸漸的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易池寒突然發現他比不上賀斐之,他不知道要怎麽将齊免那種糾結的心情放松下來,他比不上賀斐之能夠在齊免渾渾噩噩的時候替他處理好雜碎的事情。
易池寒對于這個結論有些不服氣,但是終究只能是不服氣,易池寒暗自握了握手,他要比賀斐之還要有足夠的時間陪在齊免的身邊,以後他肯定能更加的了解齊免,他有這個信心。
齊免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他的太陽穴已經不突突的跳着疼了,他看見了趴在他坐在他床邊不知道想些什麽的易池寒。
齊免的動靜讓易池寒瞬間回了神,然後沖着齊免笑了笑:“你醒了啊。”
齊免扭頭看了看四周,開了口:“賀斐之呢?”
易池寒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齊免醒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找賀斐之,他有些僵硬:“走了。”卻沒想到齊免只是‘嗯’了一聲就轉移了話題:“我渴了。”
易池寒趕忙給齊免倒了一杯水過來,齊免喝了兩口水潤了潤嗓子問道:“齊輝現在在哪,你知道嗎?”
“現在在老爺子留下的公寓。”想起賀斐之走之前留下的話,易池寒回答道。
“我知道了。”齊免嘆了口氣:“明天陪我去看看吧。”
易池寒趕忙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來想要将齊免喝完水的杯子拿過來,卻被齊免避開,手在空中僵住,最後讪讪的放下:“好,沒問題,明天我開車陪你去,反正明天也是周一,日常關店的時間。”
齊免又是一句:“謝謝。”
易池寒可悲的發現,齊免到現在還跟他客客氣氣的,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心裏面別扭的很,易池寒起身将趴在床腳使勁往上爬的蠢汪抱起來扔到了床上,轉身離開了屋子。
易池寒的動作有些粗魯,讓齊免有些摸不着頭腦,易池寒關上門的時候聲音很大,就像是在發火,但是齊免卻不知道易池寒在發什麽火。
晚上的時候,易池寒還是走了進來,端着一碗飯,清淡的粥很适合胃病剛好的人,上面的些許肉絲還放了齊免比較喜歡的牛肉。
易池寒将勺子塞到了齊免的手中:“吃完飯了再休息一會,今天不需要你出去了,待會鎖店的事情交給我,明天早上十點我過來接你。”
“十點是不是有點晚?”齊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易池寒轉身離開,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權利。
第二天齊免就明白易池寒為什麽要十點來接他,因為昨天并不舒服,他今天早上九點都沒有爬起來。
齊免坐上了車,又一次沖易池寒道謝之後,看着易池寒更加臭的臉,齊免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還是知道多說多錯,閉上了嘴。
等到到了老爺子的屋子,拿出老爺子給他的備用鑰匙進去,齊免的眼眸瞬間放大。
眼前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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