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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蘇溪溪來到這個世界快五年了。

又是一年火熱的夏天,風吹得樹葉刷刷作響,蟬鳴悠長。

沒什麽變化的簡陋教室裏,依舊是除了桌椅沒有其他東西,悶熱的不行。

蘇溪溪拿着語文教材,重複講着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內容。每隔幾分鐘,就要擦擦額頭的汗珠。

底下的學生換了好幾批了,不改的是夏日課堂上集中的昏昏欲睡。

蘇溪溪看着頭疼,用教材敲敲講桌:“都給我醒醒,打起精神來。實在困的就去後邊站着聽課,等會兒還有一節呢。”

就這樣時不時的拎着一個學生去後邊站着,這節課勉強過去了。

二十歲的蘇溪溪,長了不少個,面容變得更加精致了幾分。身體抽條,曲線凹凸有致。

回到辦公室,蘇溪溪灌了一大杯涼水,舒坦了不少。嘴裏罵罵咧咧:“這什麽天氣啊,五月份就熱得不行。”

瞧見容言初在用蒲扇扇風,蘇溪溪不要臉的将腦袋湊了過去:“給我也扇扇,順手的事嗷。等明天我給你扇。”

容言初早習慣了她說的鬼話,通常就是沒有明天。

他不止一次給她提議:“蘇溪溪,你把頭發紮起來,就沒那麽熱了。”

蘇溪溪閉眼享受着他的服務:“不要,熱可以熱,發型不能亂。我的大腦門除了我,誰也別想看到。”

可能是看順眼了有劉海,每次洗臉的時候把劉海撩起來,都很別扭。總覺得自己腦門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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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再熱,她也不在外面把劉海紮起來。

楊老師打趣道:“小姑娘家越發愛臭美了,小容你就別想勸動她了,連我都不曾見過。”

容言初微微勾唇:“楊老師這樣說,她怕是要生氣了。”

蘇溪溪輕哼,皺着小臉:“我才沒有生氣,你少說我壞話。”

楊老師嘴角帶笑的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也算是一步步看着他們不斷成長。

在大隊教了五年書,逐漸的把這裏當成第二個家了。

蘇溪溪和容言初的關系不曾變過,只是相對于以前要熟了許多。也會偶爾聊聊天,開開玩笑什麽的。

唯一不變的是,容言初的話還是很少。

連學生們都不喜歡去問他問題,蘇溪溪不止一次聽到學生說容言初看着就很兇。

周老師在室外搖響上課鈴。

蘇溪溪痛苦哀嚎:“不想上課啊,教室裏好熱。他們還不聽課,一在黑板上寫字,就叽裏呱啦的講話。”

“就昨天,我班上的一個小孩說,我的聲音很溫柔。我天真的以為他是在誇我,結果又說聽着聽着就想睡覺了。”

說着就想豎中指,真是氣死她了。

容言初收起蒲扇,淡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想賴課的某人:“上次幫你上的兩節課,你還沒還回來。”

被戳穿小心思的蘇溪溪,斜眼瞪他:“那麽小氣幹嘛!有時間我會還你的。”

容言初眼裏的不相信,狠狠刺痛了她的小心髒。

“我!暫時不想和你說話。”蘇溪溪拿起教材不帶一絲猶豫的走了。

下午的課上完,蘇溪溪揣起教材就往外跑,比小學生們還快,馬不停蹄的就溜回了家。

秋槐花年齡大了,這兩年身子骨有點差,現在天氣熱了就沒再去地裏上工。

瞥見閨女一溜煙兒的跑進院子,秋槐花叨叨:“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跑慢點。姑娘家家的,沒個形象。”

蘇溪溪一屁股坐在她邊上,不在意的拉拉貼在後背的衣服:“外面熱啊,多待一秒我就要熟了。媽,快給我扇扇。”

秋槐花嘴上罵着,手上還是給她扇起風:“我說你這老師當的,比隔壁二黃還先到家。多虧周老師楊老師不跟你計較。”

隔壁二黃是一年級的小學生,蠻乖一小孩。就是經常挂着長長的鼻涕,惡心巴拉的。

蘇溪溪伸展出那筆直細長的雙腿,驕傲的說:“我腿長,跑得快。二黃那小短腿走兩步抵我一步,他能跑得我才怪。”

“跟個小孩子比,你也好意思。”秋槐花笑罵道。

家裏只有秋槐花一個人。

蘇溪溪問:“阿柳呢,這麽熱的天去哪兒了?”

蘇柳初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了,是她自己的決定。她的成績不算太差,假期努努力應該能勉強考上高中。

當時蘇溪溪勸了她幾天,還是沒改變主意,就任她去了。

而蘇成運是真不适合念書,考不上高中。最後在蘇明建的幫助下,去了縣城邊的木材廠當學徒,現在轉正了。一個月回來一次。

蘇梧在縣城讀高一,蘇桐、蘇成越和蘇成星在公社念初中。大隊小學恢複不到兩年,公社初中學校就建好了宿舍。

除去四房,最小的蘇成陽也在讀三年級了。

提起蘇柳,秋槐花就氣:“中午你一走,她就去上工了。攔都攔不住。懶得管她。”

蘇柳沒上學了,待在家裏也不是辦法。蘇家人都在想辦法給她找個工作,但一直以來沒有合适的。

“她在家待着也無聊,去就去吧。”蘇溪溪幫着蘇柳說話。

秋槐花安靜了幾分鐘,意有所指的問:“溪溪啊,今年你就20了。別家像你這般大的閨女,都有幾個娃了。”

早些年間,她是真不舍得讓閨女出嫁得早。但眼看着年齡大了,蘇溪溪出落的又招人,村子裏閑言碎語越發多了起來。

上門來說親的,不下十家了,無一例外都被她給拒絕了。

要麽男方長得不咋樣,要麽男方家裏兄弟姐妹多,挑來挑去,就沒一個順眼的。

時間一長,不怕別的,就怕拖久了耽誤閨女挑個好人家。

見秋槐花聊起老生常談的話題,蘇溪溪立馬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媽,你怎麽又提這個了。20歲我還在讀大學呢。”

最後一句說的超小聲。

秋槐花憂愁得很:“你柳五叔家的閨女,柳茹,比你還小兩個月,聽說上半年都抱三個娃了。”

蘇溪溪是震驚的:“20歲?生三個了?簡直是離大譜。”

秋槐花說:“是啊,聽你劉大娘說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愁你的事。”

“別別別,打死我都不生這麽多。”蘇溪溪光是想想都害怕,“媽,你想看着我左手右手各抱一個,背上再背一個嗎?”

秋槐花清楚她不喜歡帶小孩,更愁了:“你這性子,以後可怎麽辦啊,你總要有小孩的。”

蘇溪溪咳了咳,嘟嘟囔囔:“讓男人帶,或者我不要小孩。”

秋槐花點點她的額頭:“胡說什麽呢你,讓男人在家帶小孩,怎麽掙錢養家?”

蘇溪溪不服氣的嚷嚷:“我不管。媽,我的事你別着急,甭管別人說什麽。”

她還要讀大學呢,再過幾個月恢複高考的喜訊就會傳下來。

20歲考大學,有點遲,但也還好。結婚這事,等她大學讀了再說吧。

歇了沒多久,滿頭大汗的蘇成陽回來了,對着水桶往臉上潑涼水。

進了堂屋,坐在門檻上樂呵呵的說:“小姑姑,你今天又比我先回來。”

蘇溪溪瞥他:“你該不會是課文沒背出來,被留下來了吧?”

蘇成陽抱怨道:“本來都記熟了,都怪容老師太嚴厲,我一擡頭就忘記後面是啥了。小姑姑,為什麽不是你教我們班啊?”

要是小姑姑教他,肯定能背誦出來。

明明容老師從沒有用教鞭打過人,但在四個老師中是最不受學生喜歡的。

蘇溪溪內心猖狂大笑,面上假惺惺的幫他說話:“哎呀,你們容老師就是看着兇,其實人挺好的。時候不早了,你快去寫作業。”

閨女和孫子的對話,秋槐花聽在耳朵裏,似乎明白了什麽。

孫子一走,秋槐花就不經意的詢問:“容老師怕是也二十三四了吧?”

因為容言初在小學當老師,村民們對他的稱呼慢慢的就從容知青變成了容老師。

這一問,還真問到了蘇溪溪的知識盲區。好像她還真不知道容言初多大了。

“我明天去問問?”

成功得了秋槐花一記白眼。一起工作了這麽久,連人家幾歲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蘇溪溪在去學校的路上遇到了容言初。

她跑上去戳了戳他硬邦邦的後背:“容言初,你今年多大了?”

容言初腳步一頓,身子不可察覺的僵直了一瞬:“你別動手動腳。”

蘇溪溪就屬于越激越來勁的那種人,伸出食指還想再戳。誰知這人腦後像是長有眼睛,及時轉身用作業本擋住了她的魔爪。

悻悻的收回爪子,跟上去和他并排走:“問你話呢,你今年多大了啊?”

容言初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蘇溪溪拿過他手裏的一本作業,擋了擋正前方刺眼的陽光:“我媽昨天問我,然後我發現我根本不知道……”

停了停,語氣幽幽的說:“五年了,除了知道你叫容言初,是京市來的知青,其餘什麽都不知道。你這保密工作做的還挺好。”

容言初莫名有些不敢看她,十分誠懇的問:“你想知道什麽?我今年23。”

蘇溪溪摸着下颚:“才比我大三歲啊,我還以為你二十五六了。”

容言初頭一回對自己的臉産生了疑問:“我很顯老?”

“這倒不是。”蘇溪溪側頭仔細看他那張沒什麽變化的俊臉,“你剛來大隊,天天冷着一張臉,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不像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容言初細心解釋:“當時我家裏出了點事,又突然下鄉,一時沒太能接受。”

教書這幾年,反而讓他看淡了許多。回京市,也不再是他時常念着的了。

就在去年,蒙冤長達四年的容父終于洗清了莫須有的罪名,和容母從農場返回了京市。容父官複原職。

容父容母也惦記着幾年未見的兒子。但政策在那兒,身為知青的容言初暫時還沒有辦法回京市。

旭日清風,耳邊是孩子們進入學校的打鬧聲。

“那你現在是接受了嗎?”

容言初擡眼望向前方,這座簡陋卻又充滿希翼的學校,嘴角微揚:“早接受了,這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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