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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上課比大人上工要晚。
容言初走進略顯寂靜的學校,一個學生都沒有。
學校側邊的小房子裏,剛起來的周老師正在洗漱,楊老師在廚房做早飯。
周老師看到他,驚訝的說:“小容,你今兒怎麽來這麽早?吃早飯了沒?沒吃進來一起吃點,你楊老師早飯馬上就好了。”
知青點吃早飯的時候,容言初沒有胃口,他的早飯給了趙庭。
“不用了周老師,我去辦公室待會兒。”
周老師看着容言初清瘦的背影,随手擦了擦臉上的水,去廚房幫着燒火。
楊老師洗涮着鐵鍋,問他:“是小容?怎麽不叫他一起來吃個飯?”
周老師說:“他說不用。不過我瞧着小容臉上倆黑眼圈特別明顯,看樣子昨晚是沒睡好。”
兩人住在這小房子裏,平日裏和村民的交流不多。在上學期間,每天都是忙着學校的事,基本上不太關心村子裏發生的事。
自然也就不知道昨兒下午,有小轎車去蘇家的消息。
楊老師從另一口鐵鍋裏拿出蒸熟的馍馍,不在意的笑笑:“年輕人嘛,就是一晚上不睡都沒什麽影響。不要往竈裏扔柴,吃飯了。”
蘇溪溪在家收拾好去學校,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拐彎抹角詢問那小轎車的。
這條件,換誰誰不心動。要是自家閨女嫁進去了,連帶着娘家的日子都要好過起來。
大隊家裏有适齡閨女的人家,都不由打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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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溪溪和元路還沒成,就算她們閨女被元路看上了,那也算不上搶人姻緣。
元路的身份,遲早會被這些人知道,蘇溪溪就大大方方給他們分享了。
得知是昨天來的人是縣城裏大廠的廠長小兒子後,女人們的心思更活躍了。恨不得拉住蘇溪溪,從她嘴裏問出更多關于元路的消息。
蘇溪溪被問得人都麻了,她知道的不多,最後借口她給學生上課要遲到了,才慌忙逃生。
為避免還遇到村民,蘇溪溪是一路跑着進學校的。和她一樣踩點到校的還有她班上成績最好的女孩,李笑。
李笑人如其名,挺愛笑的一個女孩。
蘇溪溪年紀不大,玩心重,和班上學生經常玩一塊去,關系也不錯。
李笑頭發紮的亂糟糟的,跑到蘇溪溪身邊,表情有些難過:“蘇老師,你要結婚了嗎?那以後是不是就不會教我們了啊?”
她昨晚聽見爸媽說話,說蘇老師過不了多久就會嫁去城裏了。
蘇溪溪對此表示是震驚的:“不是,誰跟你說我要結婚了的?哪個造我謠?”
一晚上過去,連她要結婚的消息都傳來了?那她去縣城待十天半個月,豈不是她肚子都揣上娃了?
李笑小臉迷茫,小聲的說:“他們都這樣說的啊,蘇老師,我舍不得你。”
蘇溪溪咂咂舌,一邊幫她重新紮了下頭發,一邊說:“都假的,我本人都還不知道我要結婚了。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少聽他們說閑話。”
這些大人,說閑話就說閑話,還讓小孩聽到。
知道蘇老師會繼續教她後,李笑臉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緊接随着蘇溪溪的動作,她仰頭,用手按着被拉扯長的眼角:“蘇老師,頭皮有點緊。”
蘇溪溪低頭瞅她有些扭曲的眼角,心虛的趕快解下橡皮筋:“手生,第一次給別人紮頭發。要不你自己來?”
李笑接過橡皮筋,嘟囔着:“蘇老師,你和我媽一樣,紮頭發扯的我臉疼。”
蘇溪溪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麽李笑每天早上一副雞窩似的發型,原來是因為頭發紮的太緊,太疼自己給扯松的。
“你媽紮得緊你就告訴她啊,每天亂糟糟的我還以為你沒梳頭發。”
李笑不在乎的撅嘴:“我媽才不會聽我的,告訴她也不沒用。”
李爸李媽一心都在她弟弟上,能讓她去上學、還給她紮頭發都很不錯了。哪像她大伯家的堂姐,連書都讀不了。
上回跟爸媽去大伯家,還聽到大伯母要給堂姐說親了,可堂姐今年才14歲。
想到堂姐,李笑肩膀都耷拉了下來
出來搖鈴的周老師,見到一學生一老師還逗留在外邊,一點上課的自覺都沒有。
“蘇溪溪,你就是這樣給學生當榜樣的嗎?帶頭遲到啊。”
蘇溪溪拒絕這個罪名,一把摟起李笑往教室跑:“周老師,你這不還沒搖鈴嗎?等我跑進教室再搖啊!”
周老師被她一副賴皮的樣子逗得發笑,到底是看着她進教室後才搖鈴。
從辦公室出來的容言初,只來得及看到一閃而過的側影。
楊老師經過他身邊,一臉疑惑:“我聽到溪溪的聲音了,她來了啊?”
容言初抿唇:“來了,剛看到她進教室。楊老師,我把她要用的課本給她送去。”
楊老師:“去吧去吧,我也去上課了。”
容言初緊握手裏那份屬于蘇溪溪的課本,敲響了隔壁教室的門。
“蘇溪溪。”
蘇溪溪還在坐着歇息,看到教室門口的青年:“是你啊?怎麽了?”
教室裏的學生,好奇看着在學校各年級都流傳着兇名的容老師,開始小聲交頭接耳。
“你的教材。”
蘇溪溪拍拍桌子,警告這群小蘿蔔頭:“安靜,上課了。”
教室恢複安靜,好奇的目光仍舊落在兩位年輕的老師身上。
蘇溪溪走過去接過,正是她這節課要用到的語文教材:“謝謝啊,你怎麽知道我什麽課?”
容言初沒回答這個問題:“去上課吧。”
蘇溪溪感覺他怪怪的,臉色有點不對,但人都走了,教室裏一群學生看着她也不好多問。
有些心不在焉的上完課,蘇溪溪回了辦公室。沒見到容言初,而楊老師剛坐下。
“楊老師,容言初人呢?”蘇溪溪問。
楊老師往後一靠,取笑般道:“你倆還真是,一個很早就來,一個差點遲到。咋的,昨天大隊有啥大事嗎?”
蘇溪溪打哈哈:“沒,能出啥事。我差點遲到是有原因的。楊老師,容言初怎麽了?”
楊老師指指她身後:“本人來了,自己問呗。”
随着容言初走近,蘇溪溪清晰的看到他眼眸裏充滿血絲。不知道的還以為得了紅眼病。
等人坐下,蘇溪溪雙手撐在桌子上:“容言初,你昨晚做賊去了?”
容言初冷冷看她,暫時不想和她說話。
蘇溪溪用教材戳一下他手臂:“哎呀,怎麽你還生氣了?我這是關心你啊,一言不合就冷臉。”
楊老師笑她:“小容現在都好多了。剛來大隊那一年,我和你們周老師還私下說,小容是不是不會笑。”
蘇溪溪認同道:“容言初,你看看,連楊老師都這樣說你。”
容言初突然反問她:“早上你為什麽遲到?”
蘇溪溪得意的小臉一僵:“我們非要這樣互相傷害嗎?”
聞言,容言初驀地勾唇:“蘇溪溪,下午課上完後你先別走,我想和你說點事情。”
蘇溪溪眨眨眼,不明所以:“說什麽啊,現在說不行嗎?”
容言初直白的說:“現在時間太短,說不清楚。”
旁觀的楊老師臉上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沒插話。
蘇溪溪被看得不自在,縮回手細想,最近确定沒得罪過容言初。那會說什麽,幾分鐘還說不完?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蘇溪溪一得空就在想,容言初會和她說什麽。
再一次被學生提醒走神後,蘇溪溪氣的拳頭握緊,想立刻沖出去打他一頓。這輩子最煩說話吊胃口的人了!
煎熬到下午放學,恰好碰到學生來問問題。蘇溪溪忍住急切,耐心回答後,氣沖沖的走近辦公室。
辦公室裏除了容言初,沒有其他人。
這時候學校還有學生在,蘇溪溪怕影響自己在學生眼中的好形象,把門關上。
走到容言初面前,叉着腰質問:“快說,什麽事?說完我好回家。”
容言初把她座位上的椅子搬過來:“你先坐。”
蘇溪溪看了下身後的椅子,坐下。被容言初專注的眼神注視着,頗有些坐立不安。
“你別光看着我啊!不說話我就走了?”
“別。”容言初脊梁骨挺直了些許,黑發下的額頭冒出點點汗,“蘇溪溪。”
蘇溪溪被他弄得緊張了,右手拇指食指緊捏着左手手指,如同被班主任點名:“啊?”
容言初艱難的把話問出口:“你讨厭我嗎?”
緊張了半天,沒想到他問了個這。吓死她了,還以為要說什麽大事。
蘇溪溪心裏吐槽着,但她卻脫口而出:“不讨厭。”
三個字,讓容言初緊繃的身體都松懈了些,吶吶似的自言自語:“那就好。”
蘇溪溪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容言初站起身,白色短襯衫上沒一絲皺褶和髒污,将他高瘦挺拔的身體包裹住,襯得青年愈發清隽顏如玉。
“溪溪,我今年23歲,身體無疾病。存款兩千左右,有部分是以前的稿費,還有部分是家裏給的,剩下的是這幾年的工資。我爸媽在京市政府部門工作,對我的妻子沒有要求,只要是我喜歡的就行。
“目前暫時沒有回京市的辦法,以我的能力可以支撐起一個家庭的開銷……”
一開始,蘇溪溪還以為他在自我介紹。
說到存款有兩千的時候,蘇溪溪眼睛都亮了。就只差說,你居然那麽有錢!
說到後面,蘇溪溪平靜內心有了起伏,跟有人在敲鑼打鼓似的。她強裝淡定的移開視線,即使不看他都能察覺到那道灼熱的、仿佛能看穿人的目光。
第六感告訴她,容言初說這些的目的,和她有關。
還是關乎人生大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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