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第五章

白茜最近變得異常安分。

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受了刺激，最近的白茜變得低調且安分。說話也不茶言茶語，甚至說話的次數都少了。

某次一家五口圍着餐桌吃飯。施悅宜給白茜夾了一塊鴨腿。

“謝謝施姨。”白茜對施悅宜笑笑，沉默地低着頭。

她的整張臉差點埋進了碗裏，看不清神情。

唐曼曼手中的筷子頓住，瞥她一眼。這樣的白茜太過安靜。以往施女士給夾菜後必會奉承一波，然後茶言茶語拉她出來比較一番，襯托自己的凄慘。

今天的她太過安靜，不像是白茜的風格。

前世兩人相處了好些年，唐曼曼最是了解她。因為這麽點小刺激就放棄，絕對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她私底下憋着大招。

連續幾天白茜維持着安安靜靜表象，認真吃飯，認真讀書。

唐曼曼前幾天還留意白茜的動靜，随着石膏取下，她開始進入忙碌且枯燥的複健生活，再沒時間關注白茜的一舉一動。

她迫切想要站起來，不想像前世一樣受制在輪椅上。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一個月後她可以短暫脫離輪椅，可以正常的且緩慢地走上幾步。

唐曼曼是高興地，她看向前方張開手臂緊張且期待地施女士，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邁開腿繼續緩慢地向施女士走去。

“慢一點。”

Advertisement

“對，就是這樣。”

“曼曼真棒。”

唐曼曼緩慢走到終點被施女士一把抱住，扶着坐到輪椅上。拿着毛巾替她擦拭額頭上豆大的汗水，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今天的練習就到這兒，休息休息明天繼續。”

“我不累，可以繼續。”

施悅宜不贊同的搖頭。“做事情要循序漸進不能着急。況且你剛剛能站起來，過度消耗身體會吃不消。”

唐曼曼想了一會沒法拒絕施女士的好意，點點頭。“聽媽媽的。”

她操控輪椅跟着施女士走到太陽傘底下，端起女傭送上來的蜂蜜水，随意環顧花園沒有看到自己的目标，垂下眼眸狀似不經意的開口。

“怎麽沒看到白茜姐姐？”最近好像很難在視線內看到她。

“她跟着阿霆去了書城。”施悅宜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笑容。“那孩子是真的愛學習，每天都愛不釋手抱着書本，到了飯點也沒感覺，要不是李嬸每天叫她吃飯，怕是都要忘記。”

白茜跟着傅霆一起出門了？

真稀奇，這兩人什麽時候走到一塊了？

傅霆可是學神，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也是個書呆子。從前好幾次回家都見不到人，問了才知道對方去了書城。

唐曼曼禁不住挑挑眉。白茜是要走走學霸人設？

前世她沒有注意過白茜，好像成績還可以，偶爾聽到過父親誇過一次。

白茜現在不作妖，安安靜靜走學霸人設。難道改戰略了？

唐曼曼不在意，甚至隐隐有種興奮感。

拭目以待哦！

母女兩歇了一會便散了。施女士前往書房看郵件，她現在雖然在家，但偶爾也會通過線上視頻參與公司的會議，一些工作通過發郵件的方式處理，不能處理就交給唐祁安。

唐曼曼操控輪椅回房。旁邊沒有施女士盯着，心裏又開始蠢蠢欲動。忍了忍沒有忍住，她扶着牆緩慢地繼續練習走路。

不用倚靠輪椅，雙腳踩在地上，那種踏實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她喜歡這種感覺！

叩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

唐曼曼以為施女士，忙拉過旁邊的輪椅坐下，用衣袖囫囵地擦拭額上的細汗，平複好呼吸才去開門。

房門外站着的人不是施女士，是家裏的女傭阿葉。

“阿葉姐姐，什麽時候回來的？”

阿葉二十來歲，白皙的臉頰上挂着兩個大大黑眼圈，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她的眼神卻亮閃閃很有神，一點不像熬夜的人。

半個月前她的奶奶突然生病住院請假回了老家。

“昨晚上剛剛到。聽說家裏來了一位小孩，我擔心李嬸一個人忙不過就回來了。”

“可是阿葉姐姐的奶奶不是孩子醫院？”

“已經出院了，家裏的人都圍着她根本沒有我的位置。所以就提前回來了。”她說起家裏的老小孩，臉上浮現幾分無奈。

她走進卧室，将手中的水杯和要和放到茶幾上，轉了話題。“羅醫生說你的症狀減輕，換了新的藥劑。”

“這藥不會比之前的還苦吧。”唐曼曼盯着藥盤裏的藥片，臉上寫滿抗拒。仰頭可憐巴巴望着阿葉。“阿葉姐姐它好難吃。”

“眼睛一閉吞下去，都不會嘗到味道。”阿葉豪邁做了吞咽的動作。

“……就不能不吃？”唐慢慢試圖躲避。

阿葉露出個無情的笑。“太太讓我盯着你吃下去。”

唐曼曼見躲不了無奈嘆息一聲。磨磨蹭蹭端起水杯，一個不小心撞翻了了旁邊的果盤，水果撒了一地。

她“哎呀”一聲，懊惱盯着地上的水果。

阿葉上前一步推開輪椅，蹲下身利落撿起髒掉的水果。

唐曼曼突然嘆息。

“曼曼怎麽了？”

阿葉擡頭看向唐曼曼，心裏很是驚奇。出車禍的時候她也陪着太太醫院家裏兩頭跑，那時候唐曼曼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也沒有露出過自我厭棄的表情。

“我好像變笨了，連個果盤都能撞倒。自從車禍之後什麽都做不好，感覺變得遲鈍，有時候水杯都拿不住。”說着說着聲音漸漸變小。情緒很低落。

阿葉眼底浮起憐惜，輕輕揉揉她的頭，輕聲哄道。“你不是遲鈍，你是受傷了。只要你乖乖吃藥過段時間就會好的。聽李嬸說你已經能站起來了，相信過段時間也會恢複從前的靈活。”

“真的嗎？”唐曼曼半信半疑的看她。

“當然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唐曼曼被阿葉自信的笑容感染，臉上的自棄消退，笑容重新爬上臉頰。“我相信阿葉姐姐。乖乖吃藥争取早日康複。”

她說完，一口氣吞了七八顆藥片，端起杯子咕嚕咕嚕喝水。水杯見底，打了個飽嗝。唐曼曼眼底卻閃閃發亮。

“阿葉姐姐說的果然沒錯，，閉眼吞果然嘗不到苦味。”

“那當然了，我從前吃藥就是這樣。”阿葉為她的傻氣失笑，接過空杯和藥盤放在托盤上。“這次吃藥很乖，下次再接再厲。”

唐曼曼勇敢的拍拍胸口。“放心吧，我已經找到吃藥的竅門。”

阿葉失笑搖頭，又鼓勵幾句才轉身離開。

砰——

房門輕輕合上。

唐曼曼臉上的笑容斂下去。操控輪椅走到書桌前，用鑰匙打開抽屜，從最裏面摸出個巴掌大的粉色小鐵盒。小鐵盒裏有四個格子，其中标着‘1’號的格子全是白色的藥粒，鋪在底下淺淺一層。

她把藏在大腿下放的藥片拿出來放進标記‘2’號的格子。這藥片正是剛剛阿葉送來的。剛才趁阿葉蹲着撿水果的時候将藥片換了，她剛剛吞下去的不過是維生素片。

在前世，這些藥片是讓她成為精神病人的罪魁禍首。

羅叔叔開的藥都是從藥房正規途徑拿的，有批號也未拆封。的确是治療她症狀的藥。可後來她的病情原來越嚴重，常常幻聽，出現幻覺。查來查去找不到原因，最後查了藥才發現問題。

家裏除了父母，能接觸藥的還有兩名女傭和一名即将歸來的管家。她到要看看誰是那個換藥的人，是誰和她這麽大的仇。

至于白茜換她藥的可能很低。

前世她在一年後才正式住進別墅，那時她的藥已經被換了大半年。白茜孤身一人，家裏又有母親，她沒有錢也沒有能力把手伸那麽長。

一個月後唐曼曼徹底脫離輪椅。她終于從複健室裏脫離出來，可以騰出時間應付白茜。

後花園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唐曼曼挑挑眉轉身前往後花園。

後花園。

唐祁安夫妻和白茜圍坐在太陽傘底下，三人聊着天，其中一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白茜仰頭哈哈大笑。施悅宜的唇角也不斷向上揚起。

“曼曼。”白茜看到站在門框邊的唐曼曼，斂下笑容禮貌的點點頭。

施悅宜回頭招招手。“睡醒了？”

她又轉頭向不遠處的李嬸說了一聲，沒多會一份魚片粥送了過來。

“這都十點多了，快吃點墊墊肚子。”

唐曼曼挨着施女士坐下，嘗了一口魚片粥，幸福的眯起眼。早上起來喝一碗鮮美的粥真是件幸福的事。

“慢點吃，有點燙。”

她胡亂的點頭，咽下嘴裏的魚肉看向對面的唐父。“爸爸今天沒去上班？”

“人老了，該休息就要休息。得給年輕人留些機會。”話畢，唐祁安特意盯着唐曼曼片刻。

唐曼曼：？？？

這一句話掰開念她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她怎麽有點聽不懂？

唐曼曼心裏琢磨着親爹的話。

另一邊。

無聊地施女士說完看向白茜。“要不要再打一場？”

白茜雙眼亮光。“這次我絕對不會輸。”

“那你恐怕還要練練。”

兩人說着拿起椅子上的羽毛球拍上場。白色的羽毛球在球網上自由飛翔。

“施姨這次我接到你的球了。”白茜朗聲大笑。

“一個球而已。”施女士語調輕快哼道。

歡聲笑語不停響起。

唐曼曼盯着你來我往的兩人眯起眼，施女士和白茜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好了，在她沒注意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曼曼。”唐祁安突然出聲。

唐曼曼收回神思看向親爹。

“等上了大學後就來公司實習吧，公司總要交到你手裏，早點接手對你也好。”唐祁安嘆口氣。“爸爸老了只想享享清福，沒事帶着你媽媽到處走走。”

唐曼曼心底茫然。“爸爸還很年輕，再幹個二十年不是問題。”

唐祁安惱怒地一巴掌拍過去，臨近腦門想起唐曼曼後腦勺未愈的傷猛地住手，改用指頭戳了戳她額頭。“二十年？你想累死我？”

“二十年，累不死的。”唐曼曼一本正經回答。

親爹就是個工作狂，只有工作才能讓他感覺的生活的樂趣。真要閑下來可能會渾身難受。

唐祁安盯着唐曼曼好一會，忽然斂下笑容變得認真起來。

“曼曼。以後公司會交到你手裏，白茜不會和你争。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十多年來吃了不少苦。爸爸希望你們能和諧相處。”

唐曼曼收起笑容，直勾勾看向唐祁安。“爸爸可曾看到我欺負她？”

唐祁安搖搖頭。“曼曼是個好孩子。”

“那爸爸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唐曼曼眼底泛起水霧，還有被人誤解的委屈。

“爸爸不是那個意思。”

唐曼曼傲嬌地哼了一聲，低着頭自顧自喝粥。然而她全身都散發着‘我生氣了，快哄我。’

唐祁安看的哭笑不得，忍不住揉了一把她的腦袋。“你這個小腦袋一天天想什麽呢，爸爸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們以後的路不同。沒必要把彼此的關系鬧僵。”

“我當然知道。”唐曼曼自信的拍拍胸脯。“以後等我當了總裁賺了錢，會照顧她的。”

想得美。她賺的錢絕對不會給白茜花一毛。

花一分都不可能。

“曼曼真懂事。”唐祁安将目光移向球場上的白茜。臉上的笑容微微收起。“他是爸爸年輕時犯的一個錯。可這個錯已經鑄成且無法改變。只能盡力彌補。”

他又看向唐曼曼語重心長道。“爸爸的錯和曼曼無關，你不必去刻意做什麽。爸爸只希望你們能和諧相處。”

“爸爸我知道了，放心吧。”

親爹在大事上向來拎得清。只不過他低估了白茜，她可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今天只想見見爸爸，明天就想要更多，例如唐家的財産。

這也是上輩子白茜一步步算計。

唐曼曼看向球場奔跑的白色身影，眼底閃光寒光。

白茜果然不安分，趁着她複健的這段時間攻略了施女士和老唐。

施女士如今會主動關照白茜，甚至在她一個人受到冷落的時候解圍，帶着她打羽毛球。老唐特意和她談心，希望她們和諧相處。

她不得不佩服白茜的手段。唐曼曼眼底的寒光消散，臉上浮起從容的微笑。沒關系，日子還長，她會一層層撕開白淺的僞善，讓父母看清楚對方的真面目。

中午飯，傅霆呆在書城未歸。

一家四口圍着圓桌吃飯。白茜就像之前的一個月一樣，飯間認真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前世的白茜沒少當着面炫耀。茶言茶語，經常将她氣得頭頂生煙。

如今戰術改變，連性子也改變了？

她是不信的。

唐曼曼心裏一直想着白茜的事，直到回房後也想着她的變化。

叩叩叩——

敲門聲拉回唐曼曼飄出的思緒。

拉開門，唐曼曼看到門外的白茜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