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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可能有。”
程知覓話落,明顯感覺周圍更靜了。
顧霖看向她後面多出的人影,虛握着拳頭,血絲從骨關節攀附着指尖。
他不敢去看池肅的臉。
聞清清注意到不對勁,向後看了眼,冷不丁看到他陰沉的面容,心頭拔涼,輕撫程知覓脊背的手不自覺停下。從汪賀到程知覓,有意無意的話,對池肅來說都是淩遲,他眉眼泛冷,“不可能有什麽?”
“池——”
顧霖張張嘴,被他淩厲的眼神制住了話語。
程知覓背對着他,脊背在他出聲前繃得筆直,面對顧霖他們能吐出的話,在他面前好像嗓子被堵住。她聽到身後走近的腳步聲,心緒被牽着,貝齒不自覺咬緊下唇肉,輕微的疼痛讓她稍許獲得了冷靜。
“池肅!”
聞清清擋住他的走近,“覓覓現在情緒不好,你有什麽話以後再說吧。”
“是啊。”
顧霖附和她的話:“先把汪賀的事解決,我替你包紮好傷口,等都冷靜下來,再好好說。”他不贊同現在把話挑明,池肅目前非常不冷靜,程知覓也好不到哪去,“程小姐也受了驚吓,要不,你們先回去吧。”
“不用以後。”
“我現在很冷靜。”池肅唇尾上揚些許,看得顧霖心顫,他實在沒那個膽子去阻止。他看向程知覓,想看她的反應。後者深深吸氣,平複好心情,她鼓足勇氣回頭,稍擡眼就對上池肅布滿血絲的雙眸。
沉靜。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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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覓不敢過多看他,視線移到他受傷的右手,小臂青筋爆起,冷白的指尖被血纏着,地上凝了攤血跡。他似乎沒感覺到疼,眉頭都不帶皺得,她嘴唇動幾下,半天才吐出話:“讓顧霖給你處理傷口吧。”
“對啊,我先……”
“你帶聞清清先出去。”池肅打斷,目不斜視看着程知覓。顧霖話卡在嗓子眼,渾身充滿無力感,他兩顧無言,最後洩氣般地說,“行,說開了也好。”繼而看向聞清清,“我們出去吧,讓他們倆好好聊一聊。”
聞清清轉向她,遲遲不動。
程知覓無聲點頭,話都說到這了,再避而不談就是懦夫,她不願意當。
“那你有事喊我啊。”
聞清清悄然打量池肅,暗想他喜歡程知覓,再不冷靜應該也不會做出格的事,她心松了幾秒,和顧霖一道進了俱樂部。兩人走後,夜風肆意鑽進來,穿堂而過,徒留細微的涼意以及撩起的長發。
程知覓看不得那纏繞的血流,她摸了摸口袋,沒有止血擦拭的東西,轉而扯下她綁發的發帶。她捏着窄而長的發帶,遲疑道:“發帶是新的,今天是第一次用,你要是不嫌棄,可以用它來包傷口,要是怕病——”
菌字未出口,手裏的發帶被抽走了。
程知覓手裏猛地一空,心也跟着空了空,她見池肅單手包着傷口,行動不便,猶豫幾秒,上前離他半米遠,接過即将要打結的發帶。白底金桔的綢質發帶纏了兩道蓋住了傷口,她輕輕打結,血腥味蓋了些。
“好了。”
程知覓退開。
池肅擡高手臂,掃了眼她系得蝴蝶結,無意識笑了笑,短暫笑容消失後,他舔了舔薄唇,兀自冷靜了神色:“汪賀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心術不正,在你和池遠交往時就對你有了私心。我承認,我心思龌龊。”
“但我從未……”
“池肅,你聽我說。”程知覓出聲打斷,“無論如何,我們之間曾經的身份不會變的,于情于理,于你于我,我們都不合适,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
池肅不禁笑出聲,“止?怎麽止?”
程知覓也想知道怎麽止,她是被道德感困住的人,而池肅偏偏是背離。
他們本該毫無交集。
而不是站在這兒,讨論彼此感情的偏向。
程知覓回避了他的眼神,忽視自己心尖上的鈍痛感,說:“別見面了。”
輕飄飄地四個字擲地有聲。
池肅心冷了又冷,直至毫無知覺,他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挺丢臉,程知覓應該很讨厭他吧。他靜靜凝望她的側臉,受傷的手握了握,指腹捏進綢質般的發帶,穿堂風摒棄了夏熱裹盡了冬的寒涼。
“好。”
池肅應了她的話。
無聲的沉默蔓延開來,程知覓紅唇微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沒有絲毫快樂,她不想待在這了,繞過他往俱樂部裏走。夜風裹挾淡淡的腥氣,風裏好像還藏着他的輕語,低低地鑽進她的耳朵和心髒。
“膽小鬼。”
從俱樂部回去,程知覓坐在副駕,腦子亂得很,聞清清偷偷看她眼,估計是和池肅鬧不愉快了,沒話找話道:“覓覓,我看到那個汪賀了,被揍得好慘啊,你說得那個紮人疼的飛镖,他身上都不下有十镖。”
“我舅舅說,汪賀不僅在他酒吧吸.毒還販賣冰.粉,被池肅當場抓住。”
聞清清也算是會活躍氣氛的人,現在毫無辦法,生怕說錯一字惹了她。
“覓覓——”
“清清,你讓我安靜會好不好?”程知覓沒心情聽她說,靠在車窗上,看着外面,近處的燈光,遠處無盡的夜色。她沒法形容現在的心情。
“okk。”
聞清清不再說。
程知覓從電梯出來,無意識看了眼池肅家的門,回家後,她洗了澡想讓自己早早入睡,但一直到淩晨兩三點鐘,她的眼睛還是炯炯有神。
程知覓沒有特意躲池肅,但接下來的幾天她出門真的再也沒見過他,偶爾有一次出門碰到,他直接進了電梯,等她走過去時,電梯已經下去了。她站在電梯口愣半天,盯着那緩緩下降的層數,陷入神思。
程越還惦記着請葛秋立和池肅吃飯的事,她和池肅鬧成這樣,沒那個勇氣去找他,只好聯系葛秋立。約了時間後,程知覓以加班為由沒去,隔天從關沁口中得知,池肅也因臨時有事,缺了邀約。
一來二去。
他們好像真沒見過了。
程知覓開始忙工作,二十五號的時候,她和同事李彩雲一道去了榕城。
抵達榕城是下午三點,出了高鐵站,程知覓和同事先去落塌的酒店辦理入住,四點約了參加簽售會的作者吃飯。結束後,她們去了明天簽售會的會場,早在她們來之前,李彩雲就安排這邊的人布置好了。
“總體沒什麽大問題。”李彩雲看了四周,轉而對她道,“這些參加的作者在咱公司都是大佬,出版影視一條龍,粉絲衆多,明天的簽售人肯定多,安保問題由保安負責,場內秩序和後勤方面你上點心。”
“行,我知道了。”
程知覓點頭,簽售會上午九點開始到下午三點,持續兩天,她有得忙了。
“對了,這次老板怎麽喊你來?”李彩雲好奇問。程知覓也很想知道。
她和李彩雲負責領域不同,她是畫手,而李彩雲不僅是編輯,還負責接洽各種版權、影視合約。程知覓想了想,笑說,“我和海燕出版社的編輯,因漫畫的結尾有所分歧,這次主要是商談這個。”
“恰好李編這忙,缺人,老板就讓我來了。”她說完不忘調侃,“也有可能老板想讓我見識見識簽售會,等我有機會參加,好提前知道流程。”
李彩雲笑了笑,說:“極有可能。”
她們相繼出了會場,喊了的士前往酒店,李彩雲善談,“我聽老板說了你和盛世的事,版權這事不能急,快的幾個月,慢的一年都有可能。寫《戀愛就要選最帥的》的作者常愛卿就等了足足一年半。”
“嗯。”
程知覓笑着點頭。
話題轉了幾轉持續到下車,她輕輕呼氣,李彩雲是真能說,得和多少人打交道才能練成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啊。程知覓和她揮別後,進了自己房間,她擰開剛在在大廳自動販賣機裏買的可樂,咕咚喝了兩大口。
睡着前,她回看了遍記錄的流程。
入睡前,遠在南城的聞清清打來視頻,她在何韶安的酒吧裏,燈火昏暗,樂聲震天。程知覓皺了皺眉,“我明天還有事,不能和你多聊。”
“不是。”
聞清清阻止她挂電話:“我給你看個東西。”
接着,她手機一轉,畫面急速變化,清晰時已經不是她的臉,昏暗卡座裏,男人斜坐,雙腿閑适搭在前桌。他烏發淩亂,領口敞向兩邊,冷白的指尖把玩着粉色的花牌,指動牌轉,薄唇叼着跟燃着的細煙。
是池肅啊。
既散漫又是焦點。
程知覓愣神看着,聞清清說話聲傳來:“你都不知道,他才剛來,就有好幾個姐妹過來搭讪。別說,這男人挺守男德,鳥都不鳥,就玩牌。”
“瞧瞧,又來了。”
聞清清話落,程知覓看到鏡頭處多出的纖瘦腰身,濃妝豔抹,超短裙。她走到池肅身邊,鏡頭被擋,程知覓伸了伸頭,意識到自己在電話這頭,才縮了脖子,盯着視線裏池肅露出的搭在前桌的黑皮鞋腳尖。
短短幾秒,漫長無比。
程知覓恍惚等了好長時間,等鏡頭裏再次出現池肅的臉時,他手裏的牌已經玩花了,女人也走遠了。仿佛有所感,他突然擡頭,直直看過來,眉眼漆黑有神,程知覓明知他看不見自己,還是吓得挂了視頻。
呼。呼。呼。
程知覓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半夜她捂着肚子從床上爬起來,進了廁所幾次,出來後看到床頭櫃上的空易拉罐,覺得人生得到了升華。如此反複,她直接虛脫,撐着發軟的腿趴回床上,摸出手機,撥打酒店內線,咨詢有沒有止瀉藥。
酒店沒有,但可以現在去買。
程知覓握着手機,看着未退出的通話界面,映入眼簾的是尾號0728的號,沒有備注。但她認識。拉虛脫她沒有難受,被告知沒有藥她沒有難受,看到池肅的號碼,她突然委屈了,好半天,都盯着尾號出神。
現在撥,能撥通嗎?
她想。
指随心動,程知覓頭腦發熱撥了過去,正在撥號的界面很快顯示出來。
他會接嗎?
嘟。
嘟。
嘟。
接or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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