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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許琳琅聽得這話笑了笑，正待移步到李熙的案前道個謝，這時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很快就聽見一串銀鈴似的聲音來。

“二哥，二哥，你在書房嗎？”

是周鳶兒的聲音。許琳琅下意識的朝李熙看了眼，卻見李熙皺了下眉頭，而後眉眼低斂着，也不知在想什麽。

片刻之後，周鳶兒已是到了門口了，她穿一身和湘紅色曳地水袖紗衣，裙擺搖曳着，似一只輕盈的彩蝶飄飄然而來。

周鳶兒輕快着腳步，轉眼間人已是到了李熙的案前，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一側的許琳琅。

“我料得不錯，二哥果然在書房。”周鳶兒脆着聲音笑得甜甜的。

“鳶兒你有事嗎？我今日功課多，可沒空陪你玩。”李熙一邊淡着聲音，一邊伸手翻着案上的書冊，一副正待埋頭苦讀的架勢。

“二哥，今天你不用陪我玩，你只做你的功課，我坐在這裏看看二哥就好。”

周鳶兒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似是想要尋張椅子坐下來。一轉臉就發現了劉寶兒手裏捧着的籠子，她立即将籠中的貓兒打量了一番，然後臉上就露了十分歡喜的神色。

“二哥，這只小貓兒哪裏來的？它好可愛啊！”周鳶兒一邊問着，一邊湊至劉寶兒跟前，又伸手進去，試圖摸一摸裏面的貓兒。

見得周鳶兒伸手進來，那貓兒立即生了警覺，擡起前腳掌就朝周鳶兒揮了過來，周鳶兒驚得趕緊縮回了手，所幸避得及時才沒有被它撓到。

“哎呀呀，它這脾氣還真不小！”周鳶兒樂得“咯咯”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又轉向李熙道：“我記得二哥不喜歡貓兒狗兒的，怎麽突然想起弄了一只貓兒，還是這樣好看又可愛的？”

周鳶兒一邊問着，一邊将好奇的眼光投向了李熙，李熙神色有點尴尬，正待開口說句什麽，沒料到周鳶兒竟是一拍手掌，然後開心得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二哥這是提前給我準備的生辰禮物是不是？”

周鳶兒一邊歡喜着聲音，一邊又扭頭看看籠中的貓兒，再看向李熙時，眼內濕漉漉的，似是激動得想要哭出來一樣。

看着眼前情形，門口的許琳琅輕笑了下，她将腳步輕輕後移，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此處。可沒想到她才一動彈，就發現李熙的眼光就朝她直直地看了過去，眼內明顯還有一股子不悅的意味。

“你的生辰禮物我還沒來得及備，這只貓兒是許娘子的，當不得你的生辰禮物。”李熙口中說着話，一雙眼睛仍是朝許琳琅定定的看着。

許娘子的貓？周鳶兒聽得面露驚詫之色，趕緊循着李熙的眼光朝門口看了過來，見得站在門口處的果然是許琳琅，她頓時愣了下。

“秀容縣君。”許琳琅輕笑着朝周鳶兒一禮道。

見得許琳琅行禮，李熙的眉頭又皺了下。周鳶兒沒有發現李熙臉上的不悅之色，她快着腳步走到門口，又一把牽了許琳琅的手。

“哎呀，原來許姐姐也在這，瞧我這眼神，二哥也不提醒我一聲，害我在許姐姐跟前失禮了。”周鳶兒一邊牽着許琳琅往案前走過來，一邊嗔怪着道。

李熙聽得沒說話，只将眼光又落在了案上的書上。周鳶兒見狀看向許琳琅又問道：“許姐姐，你怎麽有空來二哥這裏了？可是也和我一樣，想二哥了，因此來看看他，和他說說話？”

周鳶兒說得自然之極，許琳琅聽得卻是一臉的尴尬，不愧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這樣親昵的話兒張口就來。

“啊，不……我是，是來這裏是替娘娘傳句話兒給殿下的。”許琳琅只得硬着頭皮編了句慌話。

“噢。”周鳶兒聽得點着頭，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頓了片刻，她的眼光又被劉寶兒懷裏抱着的貓兒吸引住了，她移步過去，伸手在籠子上又輕撫了兩下，然後又擡眼看向許琳琅道：“許姐姐，你只貓兒是你的嗎？”

許琳琅聽得遲疑了下，一時還真的不好回答是或不是，可周鳶兒壓根沒有等她的答複，她走到許琳琅跟前，伸手捉了她的兩只手來，口中輕軟着聲音：“許姐姐，初六就是我的生辰了，我很喜歡這只小貓兒，許姐姐可以将它當做生辰禮送給我嗎？”

周鳶兒一邊說着，一邊還搖晃着許琳琅的胳膊，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又輕咬着一點粉唇，一副嬌憨又天真的神情。許琳琅頓時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也不知道眼前的周鳶兒是真的個性使然，還是已經看出這貓兒的來歷，因而故意作出這般嬌癡之狀。

“這……”許琳琅一邊沉吟着，一邊将眼神看向了李熙，這才發現李熙也正朝她看來，他面色沉沉的，面上的神情已很是不高興了。

“鳶兒，不得胡鬧，這只貓兒是許娘子的心頭之好，你怎好強要了去？你若是想要這樣的貓兒，我着人給你去找一只一樣的來就是了。”

李熙口中阻止着周鳶兒，雙眼卻是看向了許琳琅，眼內隐着一絲警告之意，似是在警告她不可将這貓兒讓與周鳶兒。

“可是，這世上怎麽可能有一模一樣的貓兒呢？況且我只喜歡眼前這一個。”周鳶兒聽得卻是搖了搖頭，她一邊說着，一邊委屈着眼神看了李熙一眼，而後又轉過臉來看着許琳琅，一副泫淚欲滴楚楚可憐的模樣。

見得周鳶兒這樣，許琳琅在心裏輕輕嘆息了一聲，她心道，這周鳶兒這般，是天性使然也好，故意為之的也好，今日的這尋梅，她定是留不得了。想到這裏，她下意識的朝李熙看了一眼，卻見李熙眼內的警告意味更濃，大有她若是敢點頭，他就要當場發作的意思。

“許娘子，你出來已有時候，娘娘一時半刻離不了你，你早些回去吧。”李熙緩着聲音，一邊說着，一邊又瞥了眼劉寶兒。

劉寶兒立即會意，捧着籠子就走到許琳琅身側道：“許娘子，小的送送您。”

見得劉寶兒這架勢是要抱着籠子随着許琳琅一塊出門去，周鳶兒頓時急了，她站到劉寶兒跟前，雙眼緊盯着他手裏的籠子，轉眼間眼圈已是紅了。

劉寶兒無視周鳶兒的眼神，正待越過周鳶兒往外去，這時就聽得許琳琅輕笑着開口了。

“既是秀容縣君真心喜歡，這貓兒就送于你好了，只要縣君好好待它就行了。”許琳琅看着周鳶兒輕着聲音道。

聽得許琳琅這話，周鳶兒頓時喜笑顏開，她一邊讓身後的侍女上前接過了劉寶兒手裏的籠子。劉寶兒哪裏甘心，雙手緊緊抱着籠子又側過想要避過，那侍女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竟是直接上手硬拽了起來。劉寶兒一見頓時着惱，胳膊肘一擡，正打算将那宮女給掀翻在地。

“劉寶兒，夠了！”就在此時，案後的李熙突然沖着劉寶兒喝了一聲。

劉寶兒吓得一啰嗦，趕緊松開了手讓那宮女将手中的籠子摟了過去。

“許姐姐，你人可真好！許姐姐你放心，你今日忍痛割愛，我心裏一定記得你的好，來日一定會有機會感謝許姐姐的。“周鳶兒對着許琳琅笑盈盈地道。

許琳琅聽得沒說話，只輕輕笑了下。她心道任你周鳶兒是天性率真的少女，還是個七巧玲珑的人精，她都不無所謂了。因為她明日便要出宮返家了，從今往後都不會與她周鳶兒有什麽交集，也根本不會在乎她口中所說的什麽感謝。

“我還有功課要做，你們都出去吧。”李熙又開口了，這次聲音冷淡，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漠然。

“許姐姐，我們走吧，二哥他可真是個書呆子。”周鳶兒一邊說着，一邊朝着李熙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許琳琅點了點頭，對着李熙的方向福身一禮，然後便同周鳶兒一同離開了李熙的書房。

書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李熙仍是筆挺地坐在案桌之後，臉上的神色瞧得也很是安靜。

“你們都退下吧。”李熙對着屋內一衆伺候的道。

片刻之兒，劉寶兒、田七及領着小內侍們都出門去了。見得門被關上了，書案後的李熙終于憋不住了。他先是将手的書卷重重掼在了案上，卻還覺得不解氣，于是伸手将案頭的硯臺拿了起來，正待舉起來用力砸到地上去。可眼一擡，便發現窗戶的絹紗上印出劉寶兒及田七的身影，想是他們也猜出來他此刻心情不好，都候在門外沒敢走遠。

李熙咬了咬牙，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緩了過來，将手中的硯臺輕輕放回到了案上。

此刻，他心中五味雜陣，起先以為自己是氣惱周鳶兒的胡纏蠻纏，過了一會兒，他便發現，相較周鳶兒的所當所為，他更加氣恨許琳琅，氣許琳琅一見周鳶兒就成了一副慫模樣，氣她對周鳶兒行禮，更氣她對他的一番心意視而不見，就那樣将讓貓兒讓周鳶兒給搶走了。

李熙越想越是氣惱，忍了又忍還是氣不過，還是伸手将案上的一疊書冊都給揮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