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颠倒陰陽筆(1)
颠倒陰陽筆(1)
聶少轟動電臺的求婚很快就傳開了,姜星沉陸陸續續收到不少“關心”,有之前追求過她的名流,也有相識多年的老友,關心的落點多半都是——怎麽就選了聶綏這個人呢?
仿佛如果是小明星或者富二代少女,選擇聶綏這樣的男朋友都不足為奇,畢竟他既有家底,還生得一雙深情的眼。
但,姜星沉不行。
所有人都默認,姜星沉會喜歡的人起碼應當是解揚那樣的:事業有成,才華出衆,擱誰都得誇一句青年才俊,這才配得上。
而聶綏呢?
姜星沉是敏感的,從親友們吞吞吐吐的猶疑中,她知道在衆人眼裏聶綏算不上新時代好青年,甚至有點兒像混混,還是混混頭子的那種。
“我的事自己清楚,謝謝關心,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她一概這麽答複,然後該怎麽跟聶綏相處,仍舊如是。
其實姜星沉并不清楚自己工作的時候,聶綏到底都在幹什麽。她只知道每天下節目,出了電臺大門就能看見他靠在機車邊,見她走來就遞過頭盔,然後牽起她的手扣在腰間,載着她穿過人間煙火。
每當這時,她才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愛屋及烏。就連一直覺得不甚安全的機車,都因為他變得生動可愛,歡喜它更貼近城市霓虹和他們的生活。
有時兩人回聶家,有時回星沉的房子,總之能待在一塊兒就絕不分兩地。
比起星沉那,他倆更喜歡去聶家——房子大,游戲多,沙發特別軟。
兩人回來路上捎點燒烤啤酒或是西瓜水果,到家之後腿一盤,坐在茶幾後面,打開XBOX開始大戰三百回合,打得急了眼再拌兩句嘴,當然,最終總會以聶少低頭示弱,抱着氣成河豚的未婚妻哄。
姜星沉從小被上緊箍咒,電子游戲對她來說猶如浮雲。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被聶綏帶着入了門,上手第二天就表現出天賦異禀,操縱着電視上的小人毀天滅地,打得一開始自鳴得意的聶某人抱頭鼠竄,恨不得鑽進電視機的旮旯裏。
“輸的人洗碗。”姜星沉盤膝坐在沙發裏,一手拿着游戲手柄笑眯眯地宣布。
聶綏拾起茶幾上的垃圾,彎腰在她彎彎的眉眼落下一吻,“那你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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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沉朝後一仰,把手柄丢在一邊,懶洋洋地說:“看心情。”
聶綏嘆了口氣,“一個故事。成交?”
姜星沉果然立馬直起腰,爬下沙發就要去拿換洗衣物去洗澡,被聶綏給攔了下來。
他蹲下身,把被踢飛的拖鞋重新套回某人腳上,“涼從腳起。”
姜星沉抱住他的肩頭,貼上前吻了吻他的眉,“知道了,那你快點,我等你喔。”
語氣暧昧,就像再暗示什麽似的,聽得聶綏心旌搖曳。
只不過,他知道此等非彼等。
果然,等聶綏洗好澡回到卧室,就看見昏黃的床頭燈下,小公主穿着他給買的粉色兔子睡裙正倚在床頭,一雙眼亮晶晶的,興奮期待得像個孩子。
他嘆了口氣,坐到床邊。
涼爽的身子立刻貼了過來,“今天說什麽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童年時代的缺失,姜星沉謎上了聽聶綏“講故事”。雖然他的故事一點兒也不童話,甚至有時候有點嘲諷,或者光怪陸離,但姜星沉就是愛聽他講。
并且,從不問他這些故事是真,還是假。
“今天講個小醜老頭的故事,”聶綏背靠在床頭,彎過手臂讓她枕在自己臂彎裏,側頭吻了吻她的額發,“要聽嗎?”
“聽。”姜星沉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俨然一個愛聽故事的好寶寶。
“那是一次電臺主辦的周年慶,請了很多雜耍藝人。”
姜星沉眼睛一亮,沒動身子,專心致志地聽。
“主辦方說最終會給表現最優的參演人員頒發大獎,所以競争很激烈,人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其中有一個小醜,化了很濃的油彩的妝,在會場裏蹦得比誰都賣力,但與其他雜技藝人相比,他動作又笨又不協調,雖然賣力,卻不受歡迎,面前冷場得很。”
姜星沉輕聲說,“因為他是老頭?”
聶綏點頭,“六十多歲,退休多年了。”
“那确實不适合再扮小醜,”姜星沉問,“因為缺錢嗎?”
聶綏的手指從她的發絲間穿過,“他年輕的時候是漁民,年紀大了之後經營一個魚攤,賣魚為生。後來,魚攤的門面房被拆,生活沒了來源,陰差陽錯才做了這個。”
“嗯,然後呢?他後來拿到主辦方的獎勵了嗎?”
聶綏輕笑,“拿到了,有個小公主把圍着自己轉的小孩子都領到小醜面前,領着他們跟小醜一起跳舞,還陪着小醜跟孩子們合影,結果小醜那兒一下就成了最受歡迎的攤位。”
他剛說完,姜星沉擡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聶綏接着說,“因為小公主是電臺裏最受歡迎的主持人,她去哪兒,焦點就在哪。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無心之舉幫了小醜大忙。”
姜星沉指着自己鼻子,“你不會是在說我吧?”
“還有誰擔得上我一句‘小公主’?”聶綏反問。
姜星沉從他臂彎裏爬起來,眼裏滿是不确定,“去年臺裏周年慶,我是帶小朋友們跟一個小醜跳過舞,主要是因為看他面前一個人都沒有怪冷清的。可是你怎麽會知道?”
聶綏但笑不語。
姜星沉又想起他手機裏她那張“來路不明”的工作照,頓時瞪眼,“好啊,你又暗中盯梢我。”
“這怎麽能叫盯梢,頂多算是遠觀而不可亵玩。”聶綏一本正經地解釋。
姜星沉耳朵頓時一燥,“亵,什麽?”
聶綏正經臉,“我是在說高雅的詩詞,請不要用帶顏色的思想來度量我。”
倒成了姜星沉思想不健康。
她氣咻咻地伸手,在他裸|露的肩膀上一掐,“你再給我亂開車,信不信我現在回家?”
“信信信!”聶綏将她摟得嚴絲合縫,臉埋在她的發絲裏,“我當時就在想啊,這可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公主——”
“聶綏!”姜星沉佯怒。
聶綏這才老老實實地含着笑說:“總之,小醜最後拿到了電臺給的獎勵。”
“是什麽?”姜星沉其實壓根沒聽說過有獎勵的事,她幫小醜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一時善念。
“五百塊。”
姜星沉抿抿嘴,臺長還真一如既往的摳……
聶綏看見她的小表情,不由莞爾,“還有,小公主的簽名照。”
姜星沉哭笑不得,人家一個老人家,要她的簽名照有啥用?
“你知道小醜為什麽要來參加電臺的周年慶嗎?”
“……總不可能他是我的聽衆吧?”
“答對了一半,是他的孫女。”
姜星沉半開玩笑,“聶少,你還真是耳聰目明,連人家家八代親戚都查得一清二楚。”
“職業需要嘛,”聶綏打着哈哈一言帶過,“你無意中給了小醜拿到獎勵的機會。他帶回去的五百塊,給了孫女做去帝都的路費,她帶着你的簽名照參加了考試,最終進了廣院,學的是播音主持專業。”
姜星沉心情大好,“也算無心插柳了,真好。”
聶綏吻了吻她微彎的笑眼,“你插下的柳可不止這一棵,我的小公主。”
第一次聽他說公主殿下,姜星沉覺得這人吊兒郎當的,不像好人。後來聽得多了,她非常不好意思地發現竟還有點兒甜。就好像,有個人一直在告訴她,你是我掌心的寶,是我最寵愛的人。
她俯身,貼在聶綏胸膛前,“後來呢?後來小醜還做小醜嗎?”
“我也不知道了,畢竟,後來我的眼睛一直都在……”聶綏翻了個身,将她壓在身下,低頭吻住柔軟的唇瓣,“小公主的身上。”
她是他的公主,輕不得,重不得,恨不得揉進身體裏,走到四海八荒都帶着。
纏綿夜,春意濃。
婉轉輕啼,都是他愛的那把聲音。
清晨,聶綏的手機破天荒的響了。
他怕吵醒姜星沉,連忙一把按掉,誰知對方立刻又撥了過來。
姜星沉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翁聲問,“誰呀?”
聶綏無奈,“明珠。”
“那接呀。”
聶綏拗不過一個奪命連環call,一個盯着他猛瞧,只好按下接通。
明珠的聲音頓時從聽筒裏傳了出來,“聶綏先生,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本小姐累了!想渡假、談戀愛、結婚生子、當個快樂的富二代,不想再在公司裏跟一群老滑頭、小滑頭爾虞我詐,天天吵得上房揭瓦。本小姐不想幹了,這董事長,麻煩聶先生你麻溜地拿走,行嗎?”
連珠炮似的一串,聽得姜星沉充滿興味地撐起腦袋,好奇地盯着聶綏看。
聶綏則沒好氣地回怼,“管理公司這種事,我還比不上孕傻的女青年。何況,你連男朋友都沒有,哪兒來的生子?影都沒有的事,着什麽急找替補。”
“我為什麽沒男朋友?不就因為被這破頭銜給綁着嗎?要是我也能每天馬爾代夫、塞班輪流飛,還愁背後沒個加強排的追求者?”
“現在你背後也有啊,”聶綏掏了下耳朵,“只是你看不上而已,所以說別從外部找問題,要先從你自己着手。”
聶明珠大概是被氣壞了,半晌聲音才從遠離話筒的地方傳來,“……氣死我了,你跟我哥說,我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阮曠的聲音果然很快傳來,“綏哥,你別往心裏去。明珠她正為個政|府項目的競标頭疼呢,方案改了N次,她都不滿意,覺得底下人不夠用心。大發雷霆之後又覺得自己脾氣不好,當不了一把手,這才給你打電話發洩一下。”
“我知道,”聶綏頓了下,問,“什麽項目?”
“楠都國際博覽中心的重建,聶氏和DK都想拿,競标幾輪了,DK的古博咬得很緊,明珠最近壓力确實大。”
聶綏沉吟,“古博……”
“嗯……你知道的,古博那種人,哎,總之是場硬仗。明珠跑出去了,我先不跟你說了啊,綏哥。”
“嗯,你去吧。”
電話挂斷了,聶綏捏着手機許久沒出聲。
“你妹她挺不容易的。”
“嗯,但她很有天分。”聶綏忽然轉過頭看她,“明晚你不用上節目,對吧?”
姜星沉納悶,“嗯,怎麽?”
“帶你去個地方。”
見他神秘兮兮的,姜星沉故意沒追問,直到他自己憋不住跑來抱住她,“你就不想問我,去哪兒嗎?”
姜星沉對着鏡子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反正你自己會說的。”
聶綏把腦袋壓在她纖細的肩膀上,佯裝沮喪,“被吃得透透的,真郁悶。”
姜星沉被他給逗笑了,“要帶我跟你妹一起出去兜風,我猜得對不對?”
聶綏猛地擡起頭,扳住她的肩讓她面向自己,盯着那雙明亮的眸子,用誇張驚訝的語氣問:“說,你是不是跟畢清聞那家夥學了催眠術之類的東西,偷偷用在我身上了?”
姜星沉嘴上還帶着泡沫,看起來像頂了簇小胡子,有點兒可愛。
她頭一歪,“你會騙我嗎?”
聶綏一愣,“不會。”
“那不就結了,既然你不會騙我,我哪還需要靠催眠來要答案?”
眼燦如星。
聶綏忍不住前傾,想要吻她。
姜星沉連忙躲開,“我還漱口呢!”
可聶綏壓根不管,還是覆了上來。唇齒之間淡淡的薄荷香,也擋不住他對她的眷念。
我覺得綏哥其實有點兒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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