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颠倒陰陽筆(10)
颠倒陰陽筆(10)
楠都的夜,姜星沉見過無數種,或熱鬧、或靜谧。但從沒有一個讓她覺得如此荒唐。
這是城郊的廢棄印刷廠,當年剛剛大學畢業的解揚在這兒奮鬥過,那會剛剛高考結束的姜星沉還來參觀過,對他忙碌穿梭在印刷機之間的身影記憶猶新。
而今機器早已閑置,未妥善清理的廢紙滿地,被風吹得簌簌作響,與夜風共同構築出一副蕭索的畫面。
姜星沉被綁在承重柱上,看着解揚在面前來回踱步。
他的襯衣上沾了石灰,發型淩亂,儒生氣早已沒了蹤跡,只剩下躁動和歇斯底裏的戾氣。
“最後問一遍,你要不要指認屈靜雅是在聶綏的指示之下誣陷我?”
姜星沉腳邊是堆積的印刷紙和廢棄的墨盒,她神色平靜,輕聲地說:“就算我指認也沒用的,本來指控你家暴的人就不是我。”
“你是姜星沉,這個城市裏每三個人就有一個聽過你的節目不是麽,你的證明怎麽會沒有用?至于屈靜雅,她就是個精神病人,誰會信她的瘋話?”
姜星沉看着他的眼睛,“可她是怎麽會變成精神病人的?”
被他逼的。
解揚渾身像被尖刺不間斷地戳刺,讓他坐立難安,暴躁地扯松衣領,“星沉,我現在好好跟你說,是看在我畢竟喜歡過你,我們又一起長大的份上,你不要逼我翻臉。”
這難道還不算翻臉嗎?
曾經一起溫習過功課,被她當作偶像長大的男人,綁架了她,威脅她為自己做假證,難道這還不夠颠覆嗎?姜星沉心想。“為什麽還要去掩飾?解揚,承認自己做錯了事,就這麽難嗎?”
“問題是我沒有做錯!”解揚雙目猩紅,“我業務能力不好嗎?憑什麽就因為她屈靜雅一面之詞,就名譽盡毀,失去工作,失去地位,失去所有的一切,人人喊打?憑什麽!”
姜星沉輕聲說:“在做一個名人之前,起碼應該學會怎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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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來教育我!”解揚一掌拍在她臉側的柱子上,“你以為你那未婚夫就比我|幹淨到哪去?他從前沾的血可比我多多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想,就能讓他的名聲三天之內臭出國門?”
“信。”姜星沉目光哀婉,“這些天網上關于夜耳的爆料,也是你做的吧?”
解揚冷眼瞟她,“是又如何?如果我願意,黑的也可以變成白的。”
“你還真是有支颠倒黑白的筆,解揚。”
解揚定定地看着她,許久,終于問:“最後一次機會,你幫不幫我?之後我可以帶你去美國,我們重新開始。”
姜星沉擡起眼睫,眸光裏映着吊頂上的昏黃的燈火。
如果細看,在燈火背後,還有個小小的,黑色的身影。
但解揚沒有發現。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星沉,你應該知道我有能力東山再起,國內待不下去了就去國外,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讓那些落井下石看笑話的小人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解揚——”
突然,他只覺腰後被什麽猛地一撞,朝前一倒,釀跄着險些摔倒。
手撐住腰後,解揚看向地上滾動的一顆圓形彈珠,頓時警覺,“聶綏你給我滾出來!偷偷摸摸地算什麽好漢!”
然而,風吹動破舊的紗窗,地上的被踩踏得灰撲撲的紙張簌簌作響。
解揚有種錯覺,自己像活在獵槍瞄準鏡中的動物,扳機一響,就要應聲倒下。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尤其是習慣于活在仰慕中的他,更難以忍受。
“你出不出來?”解揚忽然單臂勒住姜星沉的脖子,不知何時摸出來的匕首貼在她的臉頰,陰森森地對着未明處恐吓道,“我數到3,你再不出來我就劃破她的臉。3——”
沒等他喊出2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圓球已經破空而來,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他整個人頓時向後仰去,兩眉之間猩紅的凹點赫然醒目,手中的匕首斜飛出半米遠。
解揚勉強支撐着站起身來,眼神陰毒地看向從印刷機後緩緩走出來的聶綏。
“聽好了,聶綏,我要讓你身敗名裂,”他緩緩地,從牙縫裏擠出聲音,“這輩子都擡不起頭。”
“是嗎?”聶綏手裏捏着把印着卡通蜘蛛俠頭像的塑料槍,路邊用來打氣球的那種,卻好像拿着最精銳的武器般成竹在胸,“你可以試試——”
他頓了下,擡眼,眸光鋒利,“在牢裏。”
随着他的聲音落地,整個印刷廠四面霎時間燈火通明,探照燈将聶綏的身影襯成了黑色剪影,手中的玩具槍幾乎與荷|槍實|彈一模一樣。
“綏哥!”“嫂子!”
阮曠和聶明珠從持槍警察的背後朝他們揮手,可聶綏只是松開了手中的玩具槍,快步朝被綁在柱子上的姜星沉走去。
他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解開束她手腕的繩索,然後一臂将她擁入懷裏,勒得死緊,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被警察左右扣住的解揚愣住,而後突兀地笑出聲,“惺惺作态,你不就是讓她作餌誘我上鈎的麽?這會裝什麽癡情種——”
話音剛落,姜星沉的巴掌已經扇了上來。
毫不留情的一掌,使出了她的全身力氣,打得解揚嘴角沁出血來。
她放下手,眉目之間都是赤|裸裸的蔑視,“這一巴掌是替所有被你愚弄的人打的,包括……我。”
解揚被押走了。
姜星沉的掌心還在火辣辣地疼。
手被人牽起,不輕不重地按捏着掌心,她擡眼,正看見聶綏垂着眼睫,嘴角的弧度顯示出他此刻的不悅。
“聶綏。”
“別說話。”他嗓音暗啞。
姜星沉眨眼,把目光投向趕來的阮曠兩人。
“綏哥,星沉,你們都沒事吧?”
姜星沉搖搖頭,瞥了聶綏一眼。
阮曠會意,戳了下他綏哥,“綏哥,你怎麽了?”
聶綏攥着姜星沉的手,沉默許久,才擡眼看她,“他說的沒錯,我是拿你當餌才終于抓了現形,拿到親口招供。姜姜,你不怨我嗎?”
姜星沉的笑容一點點浮上眼尾,眸中卻是晶瑩一片,“……傻瓜。”
聶綏握緊她的手,追問:“不會覺得我很差勁嗎?”
“明明是我提議的,要怪也應該怪我自己啊。”姜星沉用另一只手覆住他的手背,頭一歪,“你是要把獨攬功勞嗎?”
“我作證!”聶明珠勾住星沉的肩,“是嫂嫂說帶她去,說不定能讓解揚上鈎,直接人贓并獲的!”
姜星沉“嗯哼”了一聲,眼神明亮。
聶綏沉在谷底的心,因為這個充滿愛意與信賴的眼神而重獲新生。
他摟過姜星沉,低頭在她眼睛上一吻,“聽老婆的話總不會錯。”
姜星沉抿住笑和淚光,“那當然!”雙手環住他的腰,不願再松開。
“啊,滿滿的一盆狗糧。”聶明珠踢開了腳邊的廢紙。
阮曠輕笑,忽然察覺到什麽似的,摸出手機接聽,十秒鐘後他滿眼驚喜地大叫,“綏哥,小魚醒了!”
小魚醒了。
雖然因為受傷程度過重,她還必須卧床繼續接受治療,但是至少她已經可以開口說明事實真相。
她不是自殺,是被人推下去的。至于那人是誰,昭然若揭,即便不是解揚本人,也脫不開幹系,抽絲剝繭總能找出真兇。
“我一直沒有搬走,是因為想再見一見大哥哥你和星沉姐,我想跟你們說一聲謝謝。”小魚眼裏泛着淚光,“我知道那些壞人跟你們沒有關系,但不想……因為這些人而一走了之,辜負你們的好意。”
姜星沉坐在床沿,溫柔地理了理她紗布邊的碎發,“你的心意我們收到了,小魚,你乖乖養身體,等康複了,我等你來臺裏實習。”
小魚眼睛發光,淚花直在眼裏打轉。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一個警察站在門外客氣地問詢,“方便說話嗎?這幾個人有話要跟鄧小魚姑娘說。”
小魚茫然地看過去。
只見幾個年輕男人從警察身後探出頭來,畏畏縮縮地看向她——正是之前曾長期騷擾過她,頤指氣使的那幫人。
小魚瑟縮了一下。
姜星沉輕輕握住她的手。
誰知那群人忽然全部九十度鞠躬,這個姿勢保持了整整半分鐘,才直起身來,為首的那個背書似的一板一眼地說:“之前欺負你是我們不對,我們甘願伏法,接受法律制裁 。但是我以八輩子祖宗名義擔保——哦不是,以名譽擔保,推你下樓的事跟我們無關,一多半是那個姓解的……”
“可以了。”警察打斷他的話,“解揚現在只是犯罪嫌疑人。”
混混點頭哈腰,連聲稱是,又對小魚說:“姑娘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們一次啊,等我們從牢裏出來給你當牛做馬。求你跟大哥說句好話——”
後半段不像樣子的話,被警察打斷了。
混混們被帶走了,病房裏重新歸于寧靜,鄧小魚迷茫地看向姜星沉,“大哥是誰?”
姜星沉眨了眨眼,沒說話。
等她離開醫院,就在大槐樹下看見了那位“大哥”。
聶綏從機車上直起身,把頭盔遞給她,“小姑娘情況還好嗎?我看那幾個小子給警察帶上去了,老實麽?”
姜星沉抿嘴笑,“……老實得很。”
“那就好,”聶綏跨坐上車,等星沉坐穩,抓住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腰,“算他們識趣。”
姜星沉仰起頭,好奇地問:“你是怎麽辦到的?”讓那群滑不留手的家夥乖得跟孫子似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聶綏聳肩,“抓住一些更糟糕的把柄,還怕他們不乖乖就犯?”
姜星沉忍不住笑出聲,“你是在說自己是惡人嗎?”
“我不怕承認自己是惡人,”聶綏拐了個彎,順便回頭看了她一眼,“老婆不嫌棄就行。”
姜星沉收緊手臂,半真半假地說:“那要看你表現咯。”
“哪種表現?”聶綏低笑,“我表現得還不夠賣力嗎?老婆。”
他明明沒說什麽露骨的內容,偏偏姜星沉還是聽懂了弦外之言,不由耳後一熱,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掐哪兒都行,腰不能掐,那是幸福之源啊老婆——”
“聶綏,你正經點!!”
好些天沒在作話裏聊天(胡侃)了,想我木?
木有。
《夜色濃》這兩天就要完結啦!
有點兒遺憾,這本的嘗試有點失敗,沒能把這個故事講成心中的模樣,但還是感謝不離不棄的你,我都有看到留言,愛你。
路漫漫呀,我要努力的地方還很多。
即将到來的夏天,在考慮是寫預收的都市《心如鹿撞》,還是預收裏已經鴿了兩年的《星際頭號寵妻狂》,其實都想寫,但精力有限,你想先看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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