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〇〇六驚豔一槍

〇〇六 驚豔一槍

我換好衣服坐于宴會之上,卻心有戚戚焉,不停地四處打量,心道從帝都來的那波人馬為何還未抵達。

然而,江子楚便在這時出場了——我從不懷疑他有讓所有女人都想娶的潛質。

掌聲雷動,現場一片贊嘆之聲,難為他一男子居然舞槍舞得如此厲害,而我一女子竟是如此弱不禁風,這令我忍不住扼腕嘆息一番:生不逢時啊不逢時。

江子楚一掠而起,長槍在天幕劈下一道金光,仿佛将九天劈成了兩半,絢麗奪目的煙火沖入空中,美妙異常。他眼中卻驟然閃過一道寒光,我心中猛然一驚,立刻下意識地跑到廬陵王面前——如果他殺的是我不是廬陵王,那到時就不必處分了,帶着這樣的想法,我十分歡樂地閉上了眼。

江子楚一槍向我刺來。

我腦海中想着一會兒長槍沒入我心口時,一定要對他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的面前……也好成為世間愛情絕唱,供後人瞻仰憑吊。

“父王——”凄絕的聲音響徹長空,驀然回首,我發現那長槍已然沒入廬陵王的左肩。

我伸手咬住一根手指,疑惑不解:我明明還站在廬陵王面前,為什麽江子楚能夠空過我給廬陵王一槍呢?

天空中忽然跳下來幾個人,跟江子楚一番苦鬥,将他抓獲,又跪地喊:“臣等奉丞相之命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沒能等來救皇太女的人,反而等到了要殺她的人,我望着被拖下去的江子楚深感無力。

衆人迅速将丞相護送入內室,武睿軒拉住我的手:“東方,謝謝你擋在我父王面前,他如今性命堪憂,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從懷中掏出“真愛羅盤”對他說:“你看這指針的方向,你放心罷,王爺不會有事。”

替廬陵王止傷之後,我托着疲憊的身子往回走,當時天色甚黑,我獨行于郊外,不時聽到“嘶嘶”聲,心下駭然。忽然覺得衣襟被一雙手拉住,我頓覺毛骨悚然:“鬼啊……”

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救……救我……”

我這才低頭,發現居然是方才見過面的李小婉。

我将她一路拖回草廬,大汗淋漓,又不得不替她治療一番,還讓她占據了我唯一的床榻。

東方微亮,我醒來時脖子裏忽然橫着一把長劍,李小婉手撐在床上,冷眼望着我:“你是誰?”

我擡不起頭來,勉強說:“是我救了你啊,好心沒好報。”

她似是有些許疑惑,緩緩收起劍,待我擡起頭來,才恍然道:“你是那天那個算命先生?”

我點點頭,望了她片刻,說:“你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她沉下臉去,我不覺後退一步,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又拉住我的衣袖問道:“姑娘可否再替我算一卦?”

我沉思片刻:“你還有錢麽?”

她伸手拔出了劍。

我連忙唯唯諾諾道:“好好,我不止替你算卦,我還告訴你如何消災。”

她一怔:“消災?”

我道:“對,你要即刻去蘭陵借兵。”

送走李小婉,天已大亮,我用十兩銀子賄賂牢外的看守:“姐妹兒,能否讓我進去看個人?”

她用手掂了掂銀兩:“你要看誰?”我還未說話,她道,“我可告訴你啊,上頭可是下令了,那個江子楚不許探視,違令者斬,你要看他可不行。”

我聳聳肩:“我要看李蕭玄李少爺。”

我見到李蕭玄時,他正躺在牢獄中怡然自樂,一邊繡花,一邊罵武睿軒。我怔怔望着他許久,道:“少爺,你這牢坐的不錯啊。”

他扭頭一喜:“你來了?”又不可思議,“你來看我?”

我幹笑兩聲,向周圍望了一圈,霍然間看到江子楚竟然就關在李蕭玄隔壁,不禁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然而,他耷拉着腦袋,只側頭淡淡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血絲便明顯的露出來,仿佛是已經遭受了酷刑。

我心中絞痛萬分,仿佛有千萬絲線狠狠絞在一起,團成一團。

李蕭玄咳嗽一聲,瞥我一眼:“我就說麽,怎麽會這麽好心來看我……”

因為有守衛在此,我頗為避忌地對李蕭玄一笑:“我自然是來看你的,還帶了好東西給你。”說完從袖中掏出早已配置好的金創藥遞給他,又向江子楚努努嘴,意思是:麻煩你将這藥交給他。

李蕭玄頗有深意的望着我:“你怎麽謝我?”

我想了想,像招財貓一樣對他揮了揮手,說:“謝謝啊。”

他這才抿嘴一笑,哼了一聲,道:“知道了,我會好好用的。”

我又深深望了江子楚一眼,此時此刻,靜默無言。

第二天再去看李蕭玄的時候,守衛覺得對我已經熟悉,就沒有再跟進去。

我問李蕭玄:“他的傷勢如何了?”

他懶懶看我一眼,轉頭望着江子楚說:“她問你的傷勢如何了?”

江子楚背對着我,看不清表情:“你告訴她,我還沒死。”

李蕭玄對我說:“他讓我告訴你他還沒死。”

我撇了撇嘴,又說:“哦,那你再問他傷勢什麽時候可以恢複?”

李蕭玄煩躁地看我一眼,對江子楚道:“喂,她問你傷勢什麽時候可以恢複?”

江子楚道:“大約兩日吧。”

李蕭玄又轉頭告訴我:“他說大約兩日。”

我又道:“那你再問他……”

“姑娘,”他憤然打斷了我,“你為什麽不直接跟他說呢?今天又沒人看着你。”

我:“對哦。”

李蕭玄:“……”

我望了牢獄大門一眼,方才踏過幾步走向江子楚,望着他遲遲說不出話來,許久才說了一句:“你還好麽?”

他掃我一眼:“還好。”

我覺得他看我的神色頗為奇怪,不禁問道:“你怎麽了?”

他微動了動嘴唇:“你為什麽要擋在廬陵王身前?”

我正色道:“你殺的如果不是他而是我,那不是不用被關進來了?”

他皺了皺眉頭:“姑娘,殺人犯法的罷。”

我撫額:“哦,對哦。”

他無奈看我一眼:“你腦袋裏裝的是什麽啊?”

我幹幹一笑:“那個……腦袋裏的神經打結了。”

“什麽?”他奇怪道。

我說:“先不說這個。”又打量打量四周,壓低聲音問他,“皇太女在哪裏?”

他繼續皺眉。

身後忽然傳來個聲音:“我在這裏。”

我扭頭一看,原來皇太女就關在江子楚對面。我望着江子楚說:“無論如何熬過這三天,三天之後,會有援兵到。”

江子楚眉梢一揚,對我點了點頭。

我對他伸出手來,又覺此時此刻衆目睽睽之下實在難以越禮,只能對他緩緩一笑,将一根銀針別到他衣袖上,低聲道:“記得聽曲兒。”

他微微一怔,随即颔首:“我明白。”

我還欲說話,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我連忙跳回李蕭玄旁邊,奈何跳得太過歡快,落地不穩,一下子摔了個四腳朝天,恰好李蕭玄伸手扶我一把。

“果然是你!”身後猛然傳來雷霆般的聲音,我不覺抖了一抖,剛剛站穩的腿又軟了軟,聽武睿軒道,“你居然真的來這裏看他!”

我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世子……我……”

他猛地一揮手:“不必解釋!來人,立刻将李蕭玄放出去!”

放出去……

我雙眼一瞪,疑惑不解:“為什麽?”

武睿軒微眯了眼,一笑:“這樣你就不能到牢裏看他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忍不住誇贊:“世子,你實在是太聰明了,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他笑:“那當然。”又一把拉扯着我衣袖,“你還不快給我出來。”

于是我又再次被他拎了出去。

廬陵王傷勢并不算重,只是外傷而已,不過刺入肌膚三寸,奈何武睿軒定要我替他診治消渴症。我替廬陵王把完脈,施完針,又拿出“真愛羅盤”晃了晃,裝神弄鬼一番,說道:“王爺這三天有劫啊。”

武睿軒一怔:“什麽劫?”

我道:“此劫十分兇險,若想平安度過,廬陵上下需三日之內不得見血。”

武睿軒抿了抿嘴唇,望向武思敏。

武思敏似是沉吟未決,正當此時廬陵王猛然劇烈地咳嗽一聲,她看了廬陵王一眼,立刻幹脆道:“好!不過三天而已,傳令下去,三日之內,廬陵城內任何人家不得殺生見血,違者定斬不饒。”

我不禁松了口氣:起碼三天內江子楚不用再受苦了,而三日之後……

武睿軒望着我問道:“我父王的消渴症可有方可治?”

我點頭:“消渴症最重要的是注意食膳,到時我開一副食譜給你便可。”

他面色一喜:“多謝姑娘。”

我們二人從房中出來,行于戶外,風蕭蕭兮有點兒寒,武睿軒不由握住我的臂膀,向我懷裏縮了縮:“我有點兒冷。”

我将手從他懷中抽出來:“既然有些冷,世子就快回房吧。”

他點頭一笑:“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推脫:“這不大好吧。”

他莞爾:“沒想到姑娘如此害羞,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可是……我們還沒成親吶。”說完這句話,我感覺自己抖了一抖。

他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忽然望着我認真道:“我忽然真的有些喜歡姑娘了。”

我望了他片刻,笑了一笑:“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他颔首應允。

我來到李蕭玄的繡坊探尋他,他看到我,連頭也未擡:“你又來我這裏幹什麽?這裏可沒有你的江子楚。”

我靠近他一步,問道:“那日我跟江公子在廬陵王府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他擡眸含笑望着我:“你說呢?”

我肅然道:“既然如此,我請你幫我一個忙,而且這個忙非你不可。”

他愣了片刻:“我能幫上你什麽忙?”

我道:“立刻去進一批布匹。”又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柔柔望了我一眼:“這可是個大忙啊,姑娘你如何謝我?”

我就知道在他這裏沒有賠本的生意,于是大袖一揮,道:“我再欠你個人情。”

他笑道:“好。”頓了頓,又望着我道,“這下你不僅不能成婚,可連孩子都不能有了。”

我耳邊響起炸雷,勉強笑了一笑:“李少爺你生性善良,菩薩心腸,慈眉善目,一定不會做這麽損陰德的事情。”

他看了我幾眼,道:“對你,就要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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