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詢問

詢問

這一次入定比較久，殷晉良又一直未叫他，等靈沛出定，殷延真都從沖虛真人那兒回來了。

他大約是去交易了什麽丹藥，靈沛睜眼時，看到的便是一排的丹藥擺在石床上，殷晉良與他的九識蠱正在一個個查探。

“你醒了？”

殷晉良揮手收了九識蠱，伸指在他額頭點了一下。

識海被震了震，靈沛只覺眼前一清，連日來一直籠罩在他元神周圍的白霧都被消了個一幹二淨。

神識被壓制好幾日才終于得了自由，靈沛下意識探出去一口氣将整個洞府掃了一遍，便見殷延真與殷五在各自的修煉室，殷延真捏着一本冊子研讀，殷五則在修煉。

那二人感應到自己被神識查探，紛紛停頓了下，一個放下東西，一個出了定，都朝靈沛所在的修煉室走來。

殷晉良有些奇怪他怎麽剛剛還高興着，才一轉眼又神色郁悶，問道：“怎麽了？”

他剛問完，殷延真已經到門口了，笑問：“裴兄醒了？”

靈沛沒什麽可說的，點點頭。

邊上的殷晉良像是沒看到他來，眼睛只看着靈沛：“方才何以突然不快？”

“沒，”靈沛有些尴尬，“神識可用，我忍不住探出去掃了一圈，不小心打擾到他們二人了……”

“原來如此，”殷晉良笑笑，這才轉過去看向殷延真，“這有什麽，他們還不至于為這小事生氣。”

殷五卻正巧臭着臉走進來。

他來了也不說話，只同之前那樣抱臂倚在門框上。殷晉良皺了皺眉，神色不悅，但殷五此刻離他遠，倒是不怕，只視線一動，移到了靈沛身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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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應當是裴兄的吧？”

這邊的殷延真開口了，靈沛看向他，對方取出一截紅綢，正是之前捆着靈沛來這洞府的困仙绫。

“正是。”靈沛眼前一亮。

殷延真對他笑笑，手一擡，紅綢飛向靈沛：“那便物歸原主了。”

靈沛立刻道謝：“多謝殷道友。”

這東西雖只是築基期可用的靈寶，級別算不得高，但他一直用着順手，此刻能失而複得，自然好。

他将自己神識拓上，心中高興，忍不住又道一謝，問殷延真：“殷道友如何知道它是我的？”

“猜的，此物也算不錯的靈寶，劍修那麽窮，想必是用不起的。”

他說得有趣，靈沛忍不住笑了笑。

一邊的殷晉良看着有些吃味，說道：“這有什麽，改日我求門主為你煉一條更漂亮的。”

殷延真愣住，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東西已經拓好神識，靈沛将它收入儲物戒，搖頭拒絕了殷晉良：“那倒不必了，此物乃我師侄所煉，于我意義不同，我才多幾分喜愛罷了。”

殷晉良“哦”了一聲，道：“這倒提醒了我，那我親自為你煉一件如何？”

殷延真實在搞不懂這個發展，傳音給殷五：“他們怎麽回事？”

“呵，你猜。”

殷延真掃他一眼，神色不虞。

殷五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說道：“看我也沒用，小娘要成弟媳了，你敢從他手裏搶人？”

殷延真臉黑了黑，殷五還在抱怨：“怕我上了他，把他丢到十六這兒，這下蒙圈了吧——給我多好，便宜這家夥，他懂怎麽讓人爽快嗎？真是糟蹋……”

“閉嘴。”

殷五哼哼兩聲，也不想再看下去，直接離開了。

那邊靈沛跟殷晉良已經對話過兩輪，靈沛怎麽也打消不了對方要為自己煉器的決心，又頭痛又煩躁，最後幹脆答應了，心想自己神識已經恢複，到時找機會溜走，想必對方便會死心了。

殷延真看不下去二人談話，但也等他們告一段落後才開口，說道：“聽晉良說，你體內有一怪異的珠子？”

靈沛愣了下，看看殷晉良，再看向他，答道：“那珠子，乃是宗門信物。”

“信物，可否取出借我一觀？”

對方面上挂着一貫的微笑，折扇虛虛開了一半，說道：“我聽晉良說，此物會生出與他同源的靈力，頗為神妙。”

“取不出，”靈沛皺眉思索了下，半真半假道，“這東西原也就只有延壽養身之效，沒什麽大用……我師父拿來煉成丹藥讓我服下，它便生在了我的丹田裏。它會生出靈力也是誤打誤撞，我都不知緣由，差點被撐爆了丹田，死在此地。”

殷晉良點頭：“正是，若不是我及時醒來制止，将靈力導出，他一身修為恐怕廢了。”

但殷延真的關注點不在這，他沉吟了下，問了另一個問題：“将死物煉作丹又由你體內生出——你師父丹道造詣想必很高？”

靈沛想起醒來時看到的一排丹藥，腦中浮現一個想法，說道：“我師父各道都有涉獵，并不常煉丹，于煉丹一道只算平平。我有一名師姐，她在丹道造詣才算真的高，她會自創丹方，且偶爾能煉出仙品。”

“哦？”殷延真停頓了下，仿佛在分辨他話中的真假，“你師承何門？”

又繞到這個讓人頭痛的問題了，靈沛有些郁悶，但又實在想不出什麽宗門名字來，最終只得說道：“焚月神宗。”

話音剛落，靈沛便覺殷延真的目光變了變。

“我對焚月神宗略有耳聞，但從未聽說門內有丹道造詣如此之高的門人。”

靈沛只說：“門內只一個九姹愛在外出風頭，外人自然不知我們宗門情況。”

殷延真将信将疑：“那麽說說看，你師姐號什麽？”

“靈瑤。”

“未曾聽過。”

靈沛與他說這麽多，正是為了扯到這兒，便道：“我此番下山便是為尋我師姐，原是同師叔一塊，她臨時有事，讓我先來了。”

他說完不見殷延真搭腔，從镯中取出一瓶紫心養顏聖丹丢給他，說道：“這藥便是我師姐所煉。”

殷延真神識探入其中看了看，丹藥顆顆飽滿圓潤，丹身紋路整齊而清晰，與仙品只差臨門一腳。能煉出如此丹藥的丹師，丹道造詣确實極高。

但他還是沒開口，等着靈沛自亮底牌。之前同靈沛交談時，他雖能看出對方可能有所來頭，但因靈沛不敢言明宗門名字，以及孤身一人闖蕩，便認為拐就拐了，也沒什麽——現如今看他随手丢出一瓶上品丹藥，又報了焚月神宗的名頭，那便又要重新考量了。

然而他不說話，邊上的殷晉良卻接過了話頭，問靈沛：“你師姐修為幾何，在外可有化稱？我倒聽說過臨江古城那邊有個道號碧虛的丹師，獨來獨往，行蹤詭秘，不知是否與你師姐有關。”

靈沛生起希望，立刻道：“我師姐合體修為，愛穿白衣——”

“你師姐有合體期？”殷晉良打斷他，看起來不太信。

靈沛點頭，正要補充靈瑤下山所尋的靈植靈物，殷延真道：“裴兄，你只不過築基，下山尋的師姐卻是合體期——這是門內無人可用了麽？”

這一句直接問到點上，靈沛心跳驟然加速，說道：“我與師叔一同下山，她被絆住了，到現在還未來尋我。”

殷延真笑了笑，半開的折扇于手心輕輕一搭，合上了：“我信裴兄這一句。”

靈沛舒出一口氣，便聽對方說道：“不過，我若沒猜錯，你那師叔恐怕再也不能來尋你了，是吧？”

“怎麽不說話？”

靈沛張了張口，邊上殷晉良看出問題，伸手搭到他肩上按了按，有些擔憂道：“三哥說對了？你那師叔……”他不忍見靈沛這模樣，見他不答，說道，“別難過，我讓門主幫忙去尋你師姐——”

“晉良。”殷延真打斷他，話裏難得帶了點冷意，“你讓門主？這是什麽話？”

殷晉良不耐煩跟他吵，同靈沛改口道：“我去求門主幫你找，你還記得你師姐當初下山所為何事嗎？”

“是為尋幾樣靈物，九曲靈參、金獅葉、幽幻砂，血仙瘴。”

殷晉良點點頭：“我稍後便傳訊回玉極門。”

殷延真聽得心口發悶，但還是忍着不高興，說道：“你若執意幫他，那便等上幾日，我先順着這幾樣靈物查查看，沒有頭緒，再傳訊回去。”

殷晉良看向他：“幾日？”

“十日。”

“五日。”

殷延真努力忍住不動氣，才道：“八日。”

“好，多謝三哥。”殷晉良笑了笑。

殷延真語氣很差：“常拿小事去煩門主，除了讓人覺得我們兄弟三人能力不足，還有什麽用？”

他教訓完殷晉良，也不等人說話，便轉向靈沛，問道：“你師姐還有何特征都與我說說，比如靈根、慣用招式和武器，等等，越詳細越好。”

“師姐是水靈根，但她心法特殊，能将水靈根轉換成其他靈根，也能用出其他靈根所會招式；她慣常用的武器，我不清楚，在宗門內很少見她出手，教訓弟子也都是以靈力勁氣……”

說了好像等于沒說，靈沛停下來，看向殷延真，卻見對方表情并不似他想象中凝重，點了點頭：“那她氣質及脾性如何？”

修道之人基本都會易容秘術，但只要戒心不高，氣質一般都是不作掩飾的。

“她不太愛說話，看起來有些冷漠，但為人處事很負責。”

好像也沒什麽線索……靈沛思索了下，有些失落地發現，從小圍在他身邊的人太多了，他與靈瑤的接觸，常常只有對方回宗門給他帶話本或小玩意時，才說上幾句。

那些話裏，除了讓靈沛下山娶親的幾句言之有物，其他也都不過是随口招呼——合體期和一個凡人，靈沛又不是個愛說話的孩子，實在沒有太多可談論。

不過兩人說得少，靈沛卻并不覺得對方忽視自己，最起碼，在全宗門都對他性轉一事喜聞樂見時，靈沛心裏清楚，靈瑤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霖兒？”

靈沛有些恍惚地偏過頭，叫他的是殷晉良，對方俊美的面上籠着一抹憂色，像是極心疼他：“你還好吧？”

靈沛無語，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叫我裴道友。或者裴霖。”

殷晉良也沒執着于一個稱呼，見他回過神，便道：“三哥答應幫你去找了，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哦。”

靈沛看着他，從他憂慮的面色中仿佛能看出他對自己宗門的錯到離譜的猜測——大概是以為他宗門被滅的程度了……一時語氣有些軟下來，說：“或者你可以叫我道號，靈沛。”

“好，”

對方應了一聲停下，等靈沛為這突然的沉默而覺得不自在的時候，才笑着吐出剩下兩個字：“靈沛。”

仿佛在唇齒間繞了好幾圈似的，多麽簡單的一個道號，也被他念出無限的溫情缱绻來。

謝謝小可愛們，趁身體好受就多寫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