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第二天秦朗起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他有點不太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只隐隐約約殘留一些片段。

他好像看到陸離了，特別溫柔地在給他擦手，他還抱到對方了，周圍好像還萦繞着陸離的洗發水香味，秦朗懷疑自己是出現幻覺了。

他的外套整齊地疊好放在了床邊，手機也在上面，他拿過來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秦朗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快速去沖了個澡，在冰箱裏找了些吃的墊了墊肚子，才總算感覺好了一點。

好在今天是周末，沒什麽要緊的事，秦朗打了個電話給游子銘，打算問問他昨晚到底怎麽回事。電話響了很久才聽到對方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喂，幹嘛啊，周末還要來打擾我，你是什麽黑心資本家嗎？”

“起來了嗎，問你點事，昨晚是陸離送我回去的嗎？”秦朗無視了對方的話，直接問道。

游子銘聽到陸離的名字，總算停下了罵聲，向秦朗邀功，“是我叫他來的，怎麽樣，你們的關系有沒有突飛猛進？記得請我吃飯，我要……”

秦朗已經挂了電話，确認了昨晚确實是陸離送自己回來的，他卻高興不起來，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而且他也不确定醉酒的自己有沒有做什麽冒犯到陸離的事，這種陷在迷霧裏的感覺令人十分焦躁。

他給陸離發了信息：昨晚謝謝你，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如果有的話我先向你道個歉。

陸離隔了一會才回道：沒關系，你沒做什麽。

秦朗松了口氣，沒做什麽就好，他跟陸離的關系才剛緩和一些，如果因為這件事又回到原點，他真的會忍不住揍游子銘一頓。

而手機另一端的陸離，看到他的信息後，心裏嘆道：果然，對方全忘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大家都尴尬，忘了吧，都忘了就不會痛苦。他還是會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對方身邊，直到哪一天對方不再需要他。

今天是周末，他原本打算要出去逛逛，看看有什麽可以作為禮物送給秦朗，但現在整個人有點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來。陸離決定先在網上查一下這個年齡階段的男性，可以送些什麽，結果查到的都是一些看起來就價格昂貴的東西。什麽手表、袖扣、領帶夾之類的，都是陸離沒有關注過的存在。

最近陸離的兼職也賺到了一點錢，包括之前導師給的工資還有原本的存款，加起來大概有兩萬塊左右，除去他明年的學費，還有一萬左右是可以動用的。他還是決定去商場看一下，早點買好他就不用再操心了。

陸離也不太認識什麽品牌，來到商場後挑了個看起來眼熟的店進去了，剛才查資料的時候好像看到過這個牌子。他走進去只看到一個店員，對方上下掃了他幾眼，就不太熱情地開口道：“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麽呢？”

“請問有領帶夾跟袖扣之類的嗎？”陸離有點不太自在地問道，他還是第一次進來這種店消費，他都不敢到處亂看。

店員把他引到相關區域，介紹道：“這些都是本店性價比較高的一些種類，您可以看看。”陸離看了一眼價格，還好，都是幾百塊，還在接受範圍內。他挑了幾個，感覺都不太滿意，他往旁邊的展櫃上看了看，瞬間被一對綠色的袖扣吸引了。

陸離指了指那對袖扣，“可以拿出來看看嗎？”店員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對綠色的方形袖扣，她有點不太想拿，一看就知道不是對方買得起的價格。

從展櫃裏拿出來來後，陸離一眼就相中了，看了下價格，2688，他倒吸了口涼氣，太貴了，抵得上他兩個月生活費了。“可以打折嗎？”陸離小聲問道。

店員連忙道：“不好意思啊先生，這款是我們店裏的新品，沒有折扣。”她又指了指旁邊的展櫃，“要不然先生您還是看看這些，這幾款都可以給您打八折。”

陸離看了下，她說可以打折的款式都是自己剛才沒看上的，他咬咬牙，“算了，還是要這個吧，麻煩你幫我包起來可以嗎？”

“當然可以，您是要送人嗎？本店消費滿五百就可以贈送禮盒，您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款式。”店員的聲音都更加有活力了，對方快速拿出幾款禮盒讓陸離挑選。

陸離挑了同色系的墨綠色絲絨的盒子，叫店員打包好綁上漂亮的蝴蝶結，在對方熱情的歡送下踏出店門。他覺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商場了，太可怕了，分分鐘就要把他的存款掏空了。

他小心地把袋子抱在懷裏，生怕待會擠公交的時候被擠壞，陸離還沒想好要怎麽把它送給秦朗，特意去送會不會太刻意？如果對方問起來為什麽會記得他的生日他又要怎麽回答？陸離覺得自己太沖動了，買之前就應該考慮到這些問題的。

搭着公交晃晃悠悠地回到家後，陸離把袋子收好，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說是游子銘告訴自己的算了。

正在跟秦朗讨論新方案的游子銘打了個噴嚏，嘟囔道：“誰在念叨我。”秦朗連忙側過頭嫌棄道：“感冒了就吃藥，別傳染給我。”

游子銘翻了個白眼，揉了揉鼻子，“說起來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想好怎麽慶祝了嗎？”

秦朗翻出手機看了下日歷，下周就是他的生日了，而且又剛好是周末，但他沒打算大肆慶祝，跟家裏人吃個飯就可以了。于是道：“沒什麽好慶祝的，可能會回家吃個飯吧。”

“啧。”游子銘簡直恨鐵不成鋼，“這多好的機會啊，辦個聚會就可以把陸離邀請到你家了，怎麽就不好好珍惜呢？”他伸手對秦朗指指點點。

秦朗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現在不找個借口他都沒辦法見到陸離，那不如趁這個機會見個面。他點點頭，“那就找幾個朋友，叫上陸離，一起簡單慶祝一下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陸離就收到了秦朗發來的生日邀請，可以說是正中下懷了，他也不用糾結找什麽借口送禮物了。了卻一樁心事，陸離晚上的睡眠質量都好了不少，第二天精神滿滿地去學校了。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感覺過得特別快，很快就到了秦朗生日當天，陸離特意換了套新衣服，昨天也去理發店把頭發修剪了一番，站在路口等秦朗過來接他。本來他是打算自己坐車過去的，但秦朗堅持要過來，他推卻不過只能乖乖接受。

秦朗很快就過來了，對方開的不是之前的車，而是換了一輛顏色鮮豔的跑車，陸離一開始還沒發現，直到秦朗降下車窗叫他上車。陸離上了車才注意到，秦朗今天應該也是特意打扮過的，對方穿着剪裁合體的西裝，頭發也做了造型，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鋒芒畢露，當然也更帥氣了。

在陸離偷偷觀察別人的時候，秦朗當然也留意到對方的變化，還有他抱在懷裏的袋子，那應該就是給他的禮物了吧。他有點高興，當注意到陸離的目光時就對他笑了一下，看到對方慌忙躲避的樣子就更開心了，不枉他費盡心思捯饬自己，出門時還被葉西瞳嘲笑像只開屏的孔雀。

車開出去一段路後，陸離才發現周圍的景色有點陌生，他疑惑道：“我們現在是去你家嗎？”

“是也不是，我現在住的地方太小了，這次去的是另一個家。”秦朗回答道，“有點遠，你要是困的話可以睡一覺。”

陸離搖搖頭，“我不困。”他說完就不知道還能聊些什麽了，他們之間本來大多數時候也是秦朗在說話，他主要負責聆聽，然後在适當的時候附和幾句。所以秦朗當不再挑起話題，他也會跟着陷入沉默，但區別在于以前的他不會為這種沉默感到尴尬。

現在的他們更像是剛開始認識還不太熟的朋友，會因為害怕尴尬而不停尋找話題，一旦出現沉默就會很焦慮不安。所以每次跟秦朗獨處的時候，陸離都沒辦法真正放松下來，情緒一直處于緊繃狀态。

其實每當這個時候，陸離都會覺得難過，因為此時最能夠清楚地意識到他們的關系已經成為過去式。

車內的氣氛又開始冷下來，陸離強打起精神，跟秦朗東拉西扯地硬是聊了起來，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講的是什麽廢話，就這樣撐到了目的地。

下了車後陸離才發現這裏是別墅區，秦朗領着他走進面前的別墅。一進門，陸離就看到七八個人已經在裏面了，他們都穿着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衣服，或站或坐地在聊天吃東西。那一瞬間，陸離是後悔答應秦朗過來參加他的生日會的，在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裏，只有他是灰撲撲的，格格不入。

他站在門口，裏面的人聽到動靜都望了過來，陸離無所遁形。他緊張地手心出汗，他拉住秦朗的袖子，想跟他說自己不進去了，禮物送到他就回去了。但對方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反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走了進去，陸離差點同手同腳。

秦朗把陸離帶到大家面前，一個個向他介紹，陸離這才發現上次見過的秦朗的女朋友也在，對方叫葉西瞳，他看到對方的瞬間，本就緊繃的身體直接僵住了。秦朗還在介紹着其他人，但陸離已經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聽了，他覺得自己現在肯定特別像個小醜。

葉西瞳從陸離進來後就一直盯着他看，發現對方的視線後立刻對他笑了一下，但對方好像并不是在看她，只是盯着她這個方向在出神。她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游子銘，示意他看陸離，“他是不是不太舒服啊，看起來臉色很差。”

游子銘擡頭看了一眼，确實覺得陸離的狀态不太好，他沖秦朗擺了下手，指了指陸離，然後跟葉西瞳帶着其他人到旁邊去玩，給他們留出空間。

秦朗這時候才察覺到陸離的不對勁，從進門到現在，對方一句話都沒說過，明明呆在室內，卻手心冰涼，臉色蒼白。他把陸離拉到沙發上，給他倒了杯熱水，擔憂地看着對方。

陸離接過水喝了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一開口，聲音還是抖的，“……我有點低血糖，現在沒事了，你不用管我。”

秦朗當然不可能不管，他拿了幾塊蛋糕和一杯果汁放到陸離面前，彎下腰摸了摸對方的額頭，“你是早上沒吃早餐嗎，之前也會這樣嗎？”他擔心陸離像上次一樣暈倒。

葉西瞳過來時正好聽到這段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秦朗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跟別人說話，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看來之前游子銘說的是真的，那她可要好好看看了。